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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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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场故事中最先开花的地方,是家乡。

鹿城寒冬,飞雪漫天。

人来人往,摊贩叫卖声与喜事冲天的锣鼓声齐鸣。

普天的喜事暴露在日光之下。

冷清悲戚的寒风被刮到远离嘈杂的后巷之中。

细小的雪点穿过枝叶的间隙,落在倚靠在树干旁,女人单薄的外衣上。

消融的雪水伴随着雨点从额角滑落到瘦得见骨的下颌和锁骨。

一个孤伶,在雪地中蜷成一团的身影埋头跪着。

“你若是还不肯认错,就和她一起去死!”男人脸上被怒意扭曲,表情狰狞可怖,像是在梦中编排重演过无数次一样。

一根手指,一句号令,将他钉死在家门口,永远不能再踏进一步。

男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无情又决绝。

“父亲……”最后一声期期地低喊。

大门被嘭一声在他眼前关上。

跪坐在雪地中的孩子垂下眼,长睫替他虚掩住了漫天的风雪。

他通红着眼眶将心里泛起的酸涩压下。

雪里有一件在刚才被扔下的大氅,是男人能留下的最后一份施舍。

他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僵硬地走过去捡起来,将它盖在树下母亲未寒的身体上,然后自己也坐过去倚靠在树旁。

或许是那颗被倚着的大树太萧条,枝条都被家中的家仆修的不见了尖,挡不了半点的风霜雨雪。

这毛白杨是街道家户之间最熟悉的老家伙,可对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这么高的树,多了不得。

所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了不得的树,怎么连一点儿雪也挡不住,怎么还是会落在他的脸上,落在鼻尖上,冻得他唇脸发麻。

时间流逝的很慢,也很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了,心跳声在耳旁如鼓作鸣,眼皮也越来越沉。

在意识模糊前,他又嗅到了由土地深处渗透出来的绝望。

……

连续几日不停歇的赶路,就是为了这个?

雪白的身形好似是突然出现二人身边的。

“他”周围像是罩着一层雾,无法分辨是男是女。

只知道“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袍,腰别长剑。

似是一剑修。

这无限近似于常人所知的仙人模样。

所以路过的,三两个人见此情景都在走远以后低声埋首的议论起来。

都说这是仙人垂怜。

而那“仙人”被障眼法遮挡的眼底却毫无感情,冰冷的令人心慌。

不远处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包子铺妇人见状,眼睛一亮,像是见着耗子肉的猫。

她连忙放下手里忙活的活计,手边在衣摆上擦,一边赶快从铺子里跑出来。

李老板猛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发出一大声的闷响。

“仙人啊!”

她像是早烂熟于心的,先是磕了几个大响头,然后抬起眼,用那闪着炯炯的光的眼去注视着那仙人,将那在母子二人旁边站着的人吓得着实不轻。

特意打扮出一身仙风道骨的人往旁边赶紧避开,雪白的衣袂在空中划过一道颤抖的长弧。

“这是作甚?”方若之放在腿侧的右手抖了一下,压下不耐,他问。

“仙人!仙人啊!”李老板的眼眶还是红的,估摸着是哭了许久导致的。

方若之凝起眉,想到此趟出行的目的,狠狠地闭了眼。

用一缕无色灵力将那李娘轻轻托了起来。

李老板直起了腰,先是看了地上那躺着的小孩一眼,便开始了做戏。

她先是瘫坐在地,嘴唇颤抖,捂着脸的手红肿发胀,眼里含着一大包的泪。一张脸上像是有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方若之见状,面无表情地接,“你认识这孩子,那他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老板结束完前摇,便低头揩着泪一一道来——

原来这二人也是这城里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的夫人少爷。

那倒在树下的孩子自小听话懂事,嘴又甜,不仅在街坊邻里混的如鱼得水,家中也是最招人稀罕的。

可问题就出在这孩子的母亲上。

要说起他母亲的这件事,那可是邪门得紧。

这孩子的母亲姓柳,在外头,众人都叫她做柳三娘。

这柳三娘是隔壁县县主的第三位女儿,六年前远嫁佑家家主佑长仲,这可算是下嫁。

虽说佑家也是这城中的大户人家,但要比起柳家在朝里有个官职的,那也还是差的远了。

起初,夫妻二人恩爱无比,在柳三娘腹中怀子期间,佑家主为了她能舒心,还带着其四处游玩散心,走走停停,一路看了许多的凤光。

最后月数大了,就在佑家的一处悠闲山庄歇了脚。

孩子也是在那出生的。

但变故生的就是突然又莫名。

那孩子出生以后,柳三娘不知是被邪祟附了身,还是被妖物掌控了心智。

等夫妻二人带着孩子一同回了佑家,柳三娘不仅是性格一天一天的变了,行事作风也与从前天差地别,就像是一夜之间忽然换了个人。

这可不邪气啊?

这些变化自然逃不了与柳娘朝夕相处的佑家主眼里,而且变化之后的柳娘性子娇野蛮横,比以往娇柔温软的性子出入不少。

其他更多的,他们作为外人的也无从可知。

只知道佑家主与柳娘夫妻之间的感情越发的差,直到去年才彻底跌至冰点。

而大户人家里,从来不少忌讳这些,见风使舵的人。

从那以后,那孩子出府的时间就变得越发久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越发的多,各种伤的都有。

甚至是还有的被佑长仲打的伤。

“你看!”那李三娘说到这,又是痛哭流涕,又是将在她手边那小孩的衣襟扯开,露出一大片苍白的皮肤,让方若之看他身体上的一块块疤。

“这可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仙人啊!你要是现在救了这可怜孩子,要么将他带走了别再带回来了,连这一片也别靠近!

“要么就别再管他,就让他死在这儿!别让他再回那个家,他命苦啊!”

李三娘捂着面,指缝中溢出的是止不住的泪。

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方若之对此表情毫无波澜。

这次来鹿城本是为帮好友的忙,能少些麻烦便不愿多嘴。

反正他只是冲着这孩子来的,其余的与方若之无关。

方若之看了一眼孩子被扯得松松垮垮的衣襟,心下不满。

下手也真是不客气。

方若之暗暗腹诽,没留神去听那李三娘在旁边又哭着说了什么。

思忖半会,方若之将手一挥,一件轻薄如纱的羽衣便落在了那孩子身上。

这衣服不知是否也是什么法器。

只见那原本躺在地上面色青白的小孩被盖上了那件羽衣以后,面色竟是便渐渐缓和下来,比什么都要有用!

那李三娘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若之只轻轻看一眼,便移开视线,从腰间的玉佩流苏上取下了一小颗绯色的玉珠扔到地上。

那李三娘的跟前无声息的竖起了一道道屏障。

从外来看,像是在原地的二人,连带着地上那具女人的尸身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般。

“不负所托,开山回宗。”

那传音的小纸鹤从方若之耳下起飞,眨眼间便消失在空中。

……

原本规划好只要三天的脚程,结果方若之带着人硬是走了五天,这孩子途中发了高热,虚弱的紧,他只好走走停停,在医馆拿了药,又去煲粥灌他。

前几次手生,粥又稠又烫,小孩被呛得脖颈到脸一片红,差点窒息。

烧到第三天才转好,人依旧没醒,大夫说这是受了刺激,需要安静的环境让他好好休息。

方若之没法子,只好掐着时间赶路。

等到了山脚下,方若之将其安顿在客栈,自己则回了宗门,打算到了开山门的时候再将人带回去。

索性委托方若之去鹿城接这孩子的人快回来了,自己又没多少闲工夫,没可能要他来亲自照看。

况且开山时日将近,方若之要忙的多得多。

等方若之到宗门一趟回来了,外头风光正好,雪也小得多。

见小孩还未转醒,他便拿着酒葫芦出门饮酒。

全然不知他离开的下一秒,昏迷了几天的小孩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小孩将将苏醒时首先闻见的便是一阵呛鼻的香,像是生怕熏不醒人。

再睁开眼,他看见的才是这水曲柳做的床顶架。

随后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便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如此渐进,但一想到他从今日开始就要在全然陌生的环境中去生活,他便戛然冷静下来。

他坐起身来,眼底一片清明。

抬手轻轻扼住脖颈,他眼底的晦暗和谋算完全不像是他外表这个年纪会有的——

果然,不论训练多少次他都无法适应去接受自己的生命在冰天雪地中一点点被消耗,随着时间流逝的崩溃。

将自己从情绪当中拔出,佑扶春才有时间去细致打量起周围。

现在时节为冬,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在屋内却也暖和安适。

他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一处客栈的高档雅间,普通房内不会在隔断处放这么大的一个屏风。

再不然,也只有在大人家住的雅间里会根据要求给架上一个。

佑扶春动作灵巧的翻身下床,绕过这些一眼便能看出价格不菲的桌椅用具。

打量完四周,他重新坐回床边。

这里除了他之外好像没有别的人了。

他忽然看向窗台,眼一转,朝那窗迈着短腿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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