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也只是停留了两日便启程返京，临走前不忘再次嘱托笛飞声看顾好李莲花。

“你大可放心，有我在，必不会叫他有事。”笛飞声沉声道，“倒是你，朝堂不比江湖，别再恣意妄为。”

“知道了老笛，你现在竟和李莲花一样唠叨了。”方多病摆摆手，笛飞声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有点不习惯。

远处李莲花正赤着脚在海滩上挖贝壳，狐狸精摇着尾巴跟在他的身边。方多病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心中泛起苦涩。不知现在这般的日子算得好还是不好，疯疯傻傻的李莲花和很可能虎视眈眈的笛飞声日夜相伴，要是李莲花清醒了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动静，也许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只要李莲花活着，就好。

李莲花捧着一捧海螺走到笛飞声身边的时候，方多病已经策马而去了，笛飞声顺着那马蹄声消散的方向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听李莲花用颇为遗憾的语气说：“那姓方的小公子走了啊，我捡了好多好看的贝壳，还想送给他呢…”

笛飞声接过他手中大大小小的贝壳，果然个个色彩鲜艳纹路清晰，不禁失笑道：“你倒是对他上心，以前也是有什么好东西总是第一个想着他。”

“啊…我也想着你啊…”说罢便从怀中摸出一个更大的递给笛飞声，“这个给你。” 笛飞声看着李莲花微笑仰着头等待夸奖的样子，忽然就想明白了方多病那日的欲言又止。

笛飞声，你对他究竟是什么心思…

连他都看出来了。

七月的海边潮湿闷热，天边的乌云很低，似要有场大雨。小院中，药魔垂眸立在笛飞声一旁，正向他汇报这几日又改良了的药方。李莲花看着那冒着热气黑乎乎的药汁眉头紧锁，心里打定主意等下喝完必要多吃几颗糖。

“他近日能想起的人和事越来越多，为何这心智还像个孩子般？”笛飞声问道。

“回尊上，李门主余毒未尽且毒已入脑，虽有您的悲风白杨相助，伤势大有好转，但若要人彻底恢复神智…这….”

“如何？”

“这何时能完全恢复，属下也没有把握，也许他今日就能清醒，也许还要一年、十年也说不定…”药魔冷汗连连，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笛飞声抬手示意他退下，拿起药碗吹了吹将它递到李莲花嘴边，李莲花撇了眼那张似乎不太愉快的脸，撇撇嘴将药喝下。

果然更苦了…

这场暴雨直到夜半子时才落下，狂风大作雨急如箭，海面上掀起了滔天巨浪，李莲花被一记惊雷惊醒。

床头的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燃尽，他借着窗外透出的月光，有些吃力的望向身侧人的脸，那是他的宿敌亦是他的挚友——笛飞声。

笛飞声因着连日为李莲花输送内力，耗费心血，是以睡的很沉，加之此前李莲花因服了药从未在半夜醒过，故而他并未发现身旁之人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

李莲花想要起身却是动弹不得，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枕着笛飞声的肩头，他的左手抓着笛飞声的衣襟，而笛飞声环抱着他，温暖干燥的手掌贴在他的腰腹之上。

李莲花盯着笛飞声浓密的睫毛开始细细回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一时怔忡。

屋外暴雨如注惊涛骇浪，一如十年前东海一战，谁能想到十年前刀剑相向的二人如今在此相拥而眠。

为何在此相拥而眠？

李莲花的意识又开始浑浊不清… 再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响起时，他惊惶地将头深深埋进笛飞声的怀里。

阿飞，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