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前，杨老太从外面带回来一条通体洁白的鱼。那鱼很漂亮，就是多了两只眼睛。当天，白鱼就被端上桌，被一家十口人全部吃的精光。

谁知第二天杨老太就失踪了，大家到处找都没找到。第三天，杨老头也失踪了。大家到处找，报警后在水潭里找到了两具体倒立的尸体。警方经过检查，确定属于自杀。

村里人迷信，都被吓得不轻。杨家赶紧找神婆，神婆说白鱼是龙王的儿子，只是来水潭里游玩却被凡人分尸，怨气冲天，故而诅咒杨家断子绝孙家门惨死。

神婆施法，又请来专业捞尸人。神婆当天给了他们符咒，说什么时候都不可能离身，否则她也保不住这些人。

离奇的是，第四天还是死了人，这次死的是杨老太的三个儿子。当时他们的头埋在浅浅的水盆中，活活淹死了。

这时村子里来了一个游方道士，道士说和杨老太生前有缘，算到可能出事特地赶来。等了解家里的情况后，道士摇摇头：“此乃唤魂符，凡人一直拿着就会一直吸引龙子的怨气。但此符最大的作用，是用凡人的魂魄饲养鬼神，龙子，既是神，又是鬼啊。”

杨家人将信将疑，因为神婆在当地享有盛名，跟他们又无冤无仇，何必做这些事？道士见他们不信，摇摇头走了。

第五天，杨老太的五个孙子全都在睡梦中被水呛死。符纸没有拿下，人还是死了，杨家人彻底信服了游方道士。神婆来了以后摇摇头，说她能力不够，接不了这单活，说只要带着符早早离开家或许能躲过一劫。

杨家迫不及待请来游方道士，道士给他们布置了阵法，只要不离开家就保证没事。第六天，果真没人出事。

姜盈和阎亘过来，是第七天。

杨家的二层小洋楼属于新建房，看得出花费了很大心思。姜盈敲门，反倒被门上的冰冷刺的手疼：“这上面好多阴煞之气！”

黑气虽说是阴气，但阴气又分很多种类。有的是因为各种情而不舍，有的是遗憾，有的是幽怨，还有一种是最恐怖的，那就是煞气。

“有人吗？我们是官方特地来调查案件的！”姜盈喊了两遍，里面都没有动静。

过了会儿，有个稚嫩的童音在门后的缝隙里说：“姐姐，我们不能离开家，也不能开门的，你们回去吧。”

姜盈有一种感觉，后来的道士不是好人。无论怎么样，为了剩下的生存者，她要知道真相，只有真相才能拯救杨家人。

“阎大哥，有办法强行进去吗？”

“可。”

“小妹妹，你走开一点，我要进来了！”

趴在门后的六岁杨小童听话的往后走了两步，说：“姐姐，你们进不来的，道士叔叔说了谁……”

话还没说完，眼前紧闭的大门突然敞开。

杨小童都惊呆了。

后面挤着三个中年妇女，面容俱都憔悴不已，眼周红肿，眼下漆黑，看到门打开如同惊弓之鸟，惊声尖叫起来：“救命！救命！别进来！别进来！”

两人进来后，身后的门自动关闭。

杨小童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孩，虽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姐姐，你好厉害啊，道长叔叔说这个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打不开。”

姜盈从兜里掏出一把早上做的山楂糕：“妹妹好乖。”

眼看小女孩羞涩的捏着糖跑到妈妈身边，姜盈好奇的问：“阎大哥，这个阵法真有那么厉害？”

阎亘说：“这是因果，外人不会随意介入。”

从这句话，姜盈就听出杨家出事恐怕另有隐情。她先是用左眼去看三个战战兢兢的女人，三人都是农村妇女，有小善也有小恶，就是普通人。两个是杨家女儿还有一个是杨老太的媳妇，也就是杨小童的妈妈。

这个村子有些重男轻女，两个女儿成年后就外出打工供家庭开销。杨小童的妈妈是外地打工被骗来的，后面生了孩子带着孩子去城里上学，三人都是得知杨家出事后才急匆匆赶回来的，总之她看不出这三人会死。

倒是杨家三个儿子，吃喝嫖赌恶贯满盈，村子里的人不敢嫁女儿，他们就在外面骗。好在被骗的女人们又不是傻子，两个老的又爱折腾，知道真相后跑的飞快，孩子都打了好几个。

她又去看杨小童，倒是没看那么仔细，只是确定杨小童会顺利长大，暂时没有死亡困扰。

“死去的十个人，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很浓重的怨气，还有一些绿色的线，那就是因果线吗？她们身上还有一些迷雾，我看不清楚。”姜盈和阎亘站在另一边，小声询问。

“这些事本就与她们无关，关键处被遮挡，你的能力暂时不足看不见而已。”阎亘说：“无妨，今夜是回魂夜，届时你自然会知道真相。”

姜盈没再去问阎亘，自己在屋子里转悠起来。可见对方道行比她高，看看简单的可以，更深层的却总是眼前一团迷雾。

短短一周家里死了那么多人，棺材都放不下，起初还摆灵堂做法事，后来各个自顾不暇，白事的东西就到处堆放。

十具棺材都被铁钉钉死，上面贴着黄符，地上有糯米狗血，生怕棺材里的东西诈尸。

日头西斜，撤下去的日光为死寂的村子蒙上一层阴影。

村子里基本都是老年人，杨家出事后基本都把小辈送走了。虽然他们家没事，但龙子生在水中，难保他们这些喝了水的人也沾染罪孽，一把老骨头死了就当谢罪了。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夜晚的温度下降。

晚风吹拂，姜盈嗅到了空气中裹挟而来的鱼腥味，腥味中还夹杂着一丝腐臭，很难闻，且让人作呕。

杨小童的妈妈死死抱着孩子，和其他两人一起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晃动的大门。门上的锁不停的来回碰撞铁门，发出“砰砰”的沉闷响声。

门缝下慢慢渗出黑色的，带着腐臭味的水。

一阵风来，大门再次敞开。

门外并没有东西，反而是堆放棺材的灵堂内一阵狂风大作，十具棺材内部有东西不停的撞击棺材盖，随着“咚咚咚”的碰撞声，盖上的铁钉“啪”的弹飞到墙上。

杨小童被妈妈死死捂住眼睛，只能听到耳边妈妈粗重的呼吸声颤抖的身体和两个姑姑疯狂凄厉的惨叫。

还有新来的姐姐说：“别慌，我们会保护你们。”

咦，姐姐不是一个人吗？

十具尸体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股黑水从体内瞬间溢出，黑水滴滴答答滴在瓷砖上，汇成的细流蜿蜒曲折，如细呐蚊蝇诉说着哀怨凄苦。

尸体的脸上覆盖黑色淤泥与水草，如出一辙的痛苦与懊悔，缓缓爬到后院竹林的一口很大的水缸前不停的磕头，全然不顾自己的头颅重重磕在水泥板上，没两下就头破血流，哪怕脑浆四溢仍不敢停下。

杨小童的妈妈王梅哆哆嗦嗦的说：“它们这是在干什么？”

话音未落，水池边就出现了许多青色浮肿的母婴，它们有的成形了有的还没成形，密密麻麻的，睁着漆黑的眼球一动不动的注视磕头认错的尸体们。

“这是在他们手里溺死的女婴。”姜盈眼前的迷雾倏地散开，神色凝重的说：“在古代，那些不想要女儿的人家会找一口水缸，把女婴放进去活活溺死。缸身下小上大，内壁光滑，就算女婴有怨但永远都出不来。没想到，这里也有水缸，而且有五十多年的历史。”

杨老太不仅溺死自己不想要的女婴，还收钱帮别人把女婴溺死。短短一年，水缸就放不下了。没办法，为了生意，杨老太把水缸挪到原来洗衣服的小水池上面，水缸底部砸开口，水池底下有暗流，正好通往外面的水潭。

杨家因此致富，可杨老太却总是生不出孩子，去找人看才知道她身上作孽太多，唯一的办法就是领养两个大富贵的女儿来镇压她身上的怨气。这两个女儿，就是和杨小童妈妈一起幸存下来的女人。

当她们得知自己本是富贵命，却因为需要镇煞导致她们一生穷困潦倒，整个人都蒙了。随后更是又哭又笑，不知道是哭自己命苦还是笑她们这些年来为杨家当牛做马任劳任怨。

“妈！妈啊！你害的我好苦啊！”

“我怎么就这么傻，明明有人提醒，我还天真的以为真的是打是亲骂是爱！”

“报应！这是杨家的报应！”

“它们是要报复杨家人，三位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杨家人。”姜盈随即又说：“女婴们虽然怨气深重，但远不到成煞的地步，它们没办法杀这么多人吧？”

王梅“扑通”跪在姜盈面前，不停的磕头：“我知道您才是高人，请您救救小童，她还这么小，杨家做的孽不关她的事啊！”

姜盈赶紧挪开，把人搀扶起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小童。不过，如果对方要害小童不是轻而易举吗？小童是女孩子，加上您平时也行善积德，你们都不会有事的。”

还有一件事，杨老太为了孩子已经收手，杨老头是帮凶，两人死了是因果。三个儿子手里也曾有亲女儿的性命，可害死五个孙子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因为是男性的原因？

又是一阵风，姜盈回头，看到一个身穿陈旧道袍的老道士。

杨小童欢快的拍手：“是道长叔叔！”

姜盈的左眼热的仿佛在沸腾的水中，她下意识的用手去捂眼睛，感觉全身都在被烈火焚烧，额头滚落硕大的汗珠，她咬着牙坚持看着眼前的老道士。

道士逐渐褪去人皮，里面是一个上半身窈窕少女下半身金黄色的鱼尾，本应是漂亮的美人鱼，可美人鱼的尾部腰部身上脸上都有大块大块的黑斑，破坏身体原本的和谐。

“鲤鱼精……”姜盈摇头，她的视野里鱼尾深处还有一条断裂的龙尾：“不，你是龙女。”

阎亘让姜盈喝了一杯水，那杯水很甜，入口后眼部的灼烧感瞬间褪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

姜盈惊讶的问：“这是？”

“灵液，补充你体内的灵力。”阎亘说：“你运用能力时需使用灵力，灵力枯竭时身体会陷入自我保护从而暂时使能力沉睡，强行继续使用只会耗费人体内的本源，透支过多将会早衰早死。”

姜盈若有所思：“目标越强灵力使用越多吗？”这次是龙女，同样是传说中的存在。

阎亘表示赞赏。

小孩什么都不懂，三个大人听见信赖的老道士竟然是龙女伪装，再想到引起杨家出事的白鱼龙子，瞬间惊恐万分。

难道是龙女特地来给龙子复仇？那她们应该听神婆的话的！不对，她们又不是杨家人，官方派来的人说过不关她们的事。

只有王梅心惊胆战的抱紧女儿不松手，龙女如果要报仇那就杀了她好了，只求放过女儿。

龙女并未理会四个凡人，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姜盈：“鲤鱼跃龙门，我本应成龙，一切却因杨家人毁于一旦。你说，我该不该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