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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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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时分,是守城士兵换班的时辰。

城门缓开,排队等候的百姓有条不紊前行出城。

正是这时,后面走来一行几人,俱披麻戴孝,神色悲戚,之中那个年轻郎君,小心翼翼拉着一辆人力车,车上仰面躺着一个头裹布条、右臂残缺的中年男人;

驴车后头,紧跟一个哭哭啼啼的老婆子,手里也没闲着,同样扶有一个体格肥壮的后生,年岁不大,二十上下;

这几人最后面,是一架驴车,上头塞着一副棺材,赶车的是一对夫妇,那妇人边走边骂:“就你多管闲事,这里边装着的和你有一分瓜葛没有?你娘是当奴才的命,到你这,还是当牛做马的命,活活带累了我们娘儿俩!”

前后之人心照不宣,默默加快脚下速度,生怕一个不留神,和他们扯上关系。

“从家里出来就嚷嚷,你有没有个够了?”被花样挑剔了一路的皮大通,心烦意燥,终于沉不住气和自己婆娘顶撞起来。

王氏本就怨气冲天,现下听这个窝囊丈夫胆敢当街违拗自己,车也不打算赶了,一鞭子丢在地上,连推搡带臭骂:”好哇你,你翅膀硬了是吧?开始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以为你是谁,还是那个长脸的红人?啊呸!你们主子的房顶都给人揭了,一家子还叫人赶出了京城,说得难听点,连巷子里的野狗都不如!就你还有脸和我叫板?今儿若不是我好心可怜你们,哪里来的驴车、棺材,一副破草席子裹了,随便挖个坑埋了完事!你们还不知感恩?哼!纵使说破天,到这步田地,你们全是活该!”

王氏只管撒手不走、骂骂咧咧,周围的人也忍不住簇拥上来看好戏。一时,把个城门挤得滴水不漏。

“你们俩,有老婆舌头关起门来尽管吵,现在是大街上,多少人等着,再杵着不走,就滚出去!捣什么乱?”人越堵越密,士兵无可奈何,一面提枪开路,一面冷脸呵斥。

王氏虽说是个泼辣的主,却也畏惧那些士兵,毕竟人家手里攥着的可是真刀真枪。她悻悻咂咂嘴,猫腰捡起鞭子,扔给皮大通,没好气道:“这里有你祖宗?还不快走!”

有时候,皮大通真想狠狠抽一顿这个泼妇解气。想归想,下手却是不敢的。他依言甩起鞭子,赶驴前行。

好容易过了城门,王氏说什么都不肯动弹一步,使出一双快手,将驴鞭抢过来,搁在棺材板上,说:“咱们这好人做到底了,接下来的路就让他们自己个走,咱娃儿还等着吃饭呢!”

皮大通拧着两条粗眉,道:“咱娘在跟前站着,你怎么就……”

“儿啊,”蔡婆子抢断话头,“你和你媳妇回吧,娘这没什么麻烦事了。”

夫人骤然殒命,老爷失却双目、右肢,贺家的天塌得彻彻底底。大通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前有媳妇要疼,后有娃娃要养,她怎么忍心再拖累他们?还是由她老婆子,自生自灭吧……

“娘!”皮大通心痛如绞,总算硬气一回,撇开王氏,一个大跨步,抱住蔡婆子涕泪交垂,“你是我亲娘,我怎么能看着你无处可去!娘,跟我回城,咱们回家!”

王氏分毫不退让,拦在娘儿俩前面,横眉怒目道:“你今儿要过,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皮大通怒从心起,抬胳膊给了她一耳光。

“皮大通!”王氏捂着瞬间通红的腮帮子,磨牙凿齿地扑上来和皮大通扭打成一团。

场面混乱不堪。

“够了!”

一声暴喝,逼停了乱象。

贺景把上半身打木板车的桎梏下抽脱,径直到蔡婆子一家人眼前,对不知所措的贺勉说:“你来赶驴车,别白费了这一身肥膘。”继而把目标转向蔡婆子,“这是你的身契,你拿着。”蔡婆子怀里多了一纸卖身契,“以后,贺家是生是死,都和你没相干,你就安安心心和家里人过日子。”

不容蔡婆子行动,贺景扭头走开,经过贺勉身边时,见他傻愣愣呆着,凌厉道:“今非昔比,你再也不是不可一世的贺二少爷了,平白赖在这,不嫌丢人现眼么?”

家中巨变,皆因自己而起,贺勉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终于肯听这个哥哥一句忠言,含泪牵驴上路。

三人一驴一棺椁,远走之际,宋知韵睡梦正酣。

“夫人,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惊天动地一阵吵闹,驱走了困意,她急睁眼询问:“搞什么,一惊一乍的。能有什么大事,值得你这等慌里慌张。”

豆大的汗珠子挂在云舒脸面上泫然欲滴,真真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将军他昨夜和贺家人见面了,天亮才露面,这是次要,重点是贺家那糟老头子,是叫人给抬出去的!那血啊,流得遍地都是……!奴婢看得一清二楚,他眼珠子……没了,胳膊也少了一条,还有刘氏,也是横着出来的,盖着白布,似乎是没气了……”早晨的场景,太具冲击力,云舒这会回想起来,头皮仍麻得透透的,鸡皮疙瘩更是冒了一茬又一茬。

这次换宋知韵坐不住了。她忙忙爬起来,惊恐确认:“千真万确?”

“一个字都不掺假的!”云舒抱着肩膀,原地打转,“人命官司出在咱们府上,……怎么办呀!”

从前将军张扬归张扬,但也不曾闹出人命案子来。活生生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断不会简简单单算了的!

“霍铮在哪?我去找他问问明白!”宋知韵急找鞋子穿。

云舒以为她在为受牵累而惊怕,实则恰恰相反,她在为他独自面对旧痛而心疼,而生气。他一定很难过,很无助,可他偏偏瞒着自己,装作没事人一样送她回屋,哄她入睡……真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疾步赶去前厅,没有他的身影;折往书房,一无所获;直到翻遍前院后院,可算捕获到一丝希望——孟康。

“他人呢?”宋知韵开门见山道。

孟康面露难色,不知该不该私自告诉她。

“你别和他合起伙来支吾我。”她心里有杆秤,事发之前霍铮能欺瞒于她,大抵是不情愿让她参与;一死一伤的现状已铸成,他必然决意一人做事一人当,打着完全将她排除在外的如意算盘……可他是她的夫君,是她敞开心扉接纳的人,她如何能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老实告诉我,他究竟躲什么地方去了。”

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是阴司地狱,她也定要和他共同进退。

孟康溃不成军,终究辜负霍铮的嘱托,前往引路。

眼见高大坚固的城楼愈来愈近,一个答案隐约浮出水面。

他,是去霍老夫人坟前了吗?

现实证明,她的卦不错,他的确在自己母亲陵前。

那挺拔如松的背影,一寸寸弯折,他的额头触及坚冷的石板,牢牢相贴。泪水坠落,打湿地面,晶莹剔透的水珠之上,依稀折射出一副沉痛的容颜。

“娘,儿子无能,到底生了恻隐之心,没能手刃仇敌……儿子,该死。”偏是让最该下地狱赎罪之人苟延残喘……不管出于何等因由,皆无法改变他是个窝囊废的事实。

“你已经尽力了。”微微耸动的肩头,轻轻落下一片温柔,“夫君,你做得很好,母亲她会欣慰的。”

来龙去脉,孟康一并交代了。

贺惇之所以捡回一条命,是沾了贺景苦苦哀求、甚至以死相逼的光。霍铮感念贺景的滴水之恩,强忍悲痛,就此收手。

贺景千恩万谢,承诺举家离京,永不打扰霍铮。

“所以,不要责怪自己,不要自暴自弃,更不要把我置之事外。”宋知韵拿起他血迹斑驳的手,两手将其捧住,“我们是夫妻,生同衾死同穴,一同抵挡风风雨雨的关系。”

以孟康的说辞,霍铮杀人是真,贺氏夫妇欺辱他也是不可磨灭的罪行,一命偿一命的后果,应当不必,但殿前司指挥使的地位,恐怕不保。

……还好,至少人平安。

她诚挚的直视,不遗余力瓦解了霍铮的心结。他反包住她的素手,字字铿锵道:“夫人不需要和我共济风雨,只需要安然守在家中,黑夜为我留一盏灯,便足够。”

如同十年前那样,不顾一切闯入他七零八落的生活,问他一句“你还好吗”,足以。

良久的对视下,宋知韵一阵恍惚,好似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猩红带泪的眼眸、坚毅倔强的语气,和某段记忆渐渐重合。

“你还好吗?”

“……你在和我说话?”

“不然呢?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原来你在跟我讲话。”

“你这人莫名其妙地说些什么?好啦好啦,赶快闭嘴吧,鼻青脸肿的,真难看。”小小的身板向前一步,向墙根底下奄奄一息的羸弱少年伸出援手,“来吧,我扶你起来。前面有一家医馆,我正好发了月钱,应该够看病买药。”

“不用你……多管闲事。”

“你这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还懒得管呢!”小姑娘赌气转身而去。

“死了也好。”瘦弱少年轻轻合上眼。

“喂!”

少年模糊的视野中,探过来一张怒气冲冲的脸蛋。

“我这人有个毛病,就爱管闲事,今儿不把你弄医馆,我还誓不罢休了呢!”

小姑娘胖乎乎的手,揽在少年的胁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追着晚霞走远。

……

是他?那个死鸭子嘴硬的病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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