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再次回到雅间。

这次白引没有急着入座，而是悠哉地走到茶柜前，饶有兴致地挑起茶包。

几番挑选后，她选中一包肉桂茶，吩咐侍者冲泡。

本来还满脸热情的侍者，在拆开包装后愣了一瞬，不太确定地看向白引，然后继续低头做着手里的活。

空气中弥漫着辛辣的肉桂茶香，以及浓郁的酒香。

盯着气定神闲的白引，主座的零号冷哼一声，忍不住发动“嘴碎攻击”。

“我参加过6场考核，见过无数种玩家，胆小怕死、无耻奸诈、忍气吞声、孤僻抑郁，好的坏的有病的残疾的，千奇百怪……”

“可我唯独没见过你这种人。”

零号眯起眼睛。

“那些人至少都有共同的目标——活着。”

“而你呢？居然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场合酗酒？大姐，你是真嫌自己活得太久了是不是？”

“要不是我有点人性，早就用时间战把你这个不识好歹的新人耗死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在这里吃好的喝好的，碍老子眼……”

见白引还是那幅风轻云淡，事不关己的模样，零号更是来气，刚想继续骂，就被发牌员无情打断。

“够了。”

看了眼时间，发牌员转向白引提醒道：

“富商女士，赌鬼先生，第二局的游戏规则略有修改，我简单说明一下。

从第二局开始，每块硬币的抽币时间不得超过3秒，也就是说，你们要抽10枚硬币，总时长不能超过30秒。

违者直接视为该局失败，扣50分。

这是传统规则，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并不是因为我怀疑你们有什么不当行为，希望二位谅解。

你们要是有异议，现在也可以提出来。”

说到“不当行为”时，发牌员有意无意地撇了眼干瘦的赌鬼，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白引和赌鬼意味深长地对视起来。

前一局他们刚用「抽币时间限制」的漏洞，领先了一局，后一秒就被发牌员补上了漏洞。

先不说敌方是不是真的发现他们在作弊，就凭发牌员权利之大，可以随时随地改规则，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哪敢啊。”

赌鬼耸肩。

“那就好，”见富商和赌鬼都没太大反应，发牌员接道：“既然大家都觉得没问题，那就开始吧。”

白引自觉走到发币机前，谨慎地重置起发币机，然后开始输入数字。

哔、哔、哔——

古筝曲依旧，肉桂茶独特的辛香充斥在茶台周围。

零号又开始忍不住打起哈欠，发牌员仍然面无表情。

“输好了。”

听到女人柔和的声音，所有人看向发币机。

4台发币机上各显示着2、2、2、22。

看到这一幕，观众不禁疑惑。

因为女人第一局用的是abcd式分配，说是可以给对手提高难度，同时放缓整体游戏节奏，怎么这一局忽然改成aaab式了？

难道这和她想让零号赢的计划有关系？

而且让敌人赢，这到底是什么逆天操作？

观众一边感到不解，一边又止不住地好奇。

见白引坐到了自己对面，零号惨白的脸更是冷若冰霜。

“哟，亲自上阵，真是不怕死啊……”男人闻了闻身前的肉桂茶，忍不住皱眉，“而且品位还这么怪……”

“胡扯……”

本着不输阵的架势，赌鬼豪横地喝了一口身前的肉桂茶，辛辣味如水炸弹般在口腔内爆开。

“哪……哪里怪了，挺好喝的……是你品味太差。”

意外发现比想象中更难喝，他把没喝完的茶水默默放回茶台，甚至比之前放得更远一些。

“嘁——”

零号一脸不屑地看向白引：

“懒得跟你们掰扯，说回正题吧，既然你把硬币分配为2、2、2、22。

你的思路应该是想把金币量控制在2上，眼下有3/4的概率是金币总数为2。

虽然概率很高，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万一里面的金币是22枚，你又该怎么办呢？”

听闻，白引笑而不语，反复转着热热的茶杯，目光在4个茶宠之间来回切换。

茶宠的正面朝零号，并排摆放，靠近西座，也就是赌鬼坐着的观战位。

从左到右依次为灰色、金色、红色、白色。

看起来没有特别的含义。

女人举起热热的茶杯，并没有喝下去，而是缓缓浇在茶宠身上。

水量不多不少，刚好浇满所有茶宠。

随着烫热茶液的覆盖，4只茶宠后背产生肉眼可见的色差，浮现出不同数字。

灰色茶宠为0，金色茶宠为4。红色茶宠为1，白色茶宠为0。

这一幕离得最近的赌鬼看得是一清二楚。

上面的数字的确和富商说的一致。

也就是说，只要这一局结束，代表富商的金色茶宠从4变为0，那就能证明富商的假设是成立的。

零号表情淡淡，似乎对茶宠不太感兴趣，只是静静盯着对面珠光宝气的女人，问：“玩够了吗？你先抽还是我先抽？”

一旁的侍者默默给白引添了杯新茶。

“你先。”

深色茶水荡起不起眼的纹，白引看得出神，看起来无心游戏。

“真是个怪人。”

耸耸肩，零号也没客气，直接取出了第一枚银币。

“接上一局分数，零号+1，比分为265：258，富商暂时领先。”

发牌员报完比分后，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白引身上。

有意无意地瞥了眼零号，白引优雅地卷起衣袖，准备抽币。

照她说，零号的猜测基本没错。

自己这样的分配，的确是为了把金币数控制在2上。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计划是让零号赢，策略上，金币出现得越快越好。

一来，金币出得早，就能越快识破零号的手法，这对她有利。

二来，只有出现金币，零号才会肆无忌惮地抽剩下的银币。

她想确认零号在百分百能赢的情况下，会怎么做。

会不会像第一局那样，继续做那「不合理」的行为。

当然，就算这一把出现22枚金币，对白引的计划丝毫没有影响。

结论上都能得到她想要的验证结果。

随意抓了5枚硬币，在有限的时间内白引迅速利用反光，确认都是银币后全部放到了另一边，又重新抓了一把。

这一次，白引有惊无险地抓到了4银1金。

虽然手法没有赌鬼利落，但也没有引起发牌员和零号的怀疑。

至此，两次加起来是9银1金，完全排除了金币有22枚的情况。

那么接下来，她只要把刚刚那枚金币放在零号容易抽到的地方，然后观察零号的行为就可以了。

为了不违规抽币时间规定，白引很快拿出了3枚银币放在桌面上。

“富商+4，现比分为269：258，第一回合富商领先。”

见白引的玩法没有想象中那么保守，零号略感意外，“你倒是很莽。”

“不过……你好像很内向嘛，都没什么话，是上了年纪都和你差不多？还是说……你在害怕？”

零号讥笑着，那撕裂的嗓音，让一直面无表情的发牌员都不禁皱眉。

大概是自己的嘲讽得不到任何回应，零号兴致缺缺，尴尬地端起茶杯饮起来。

“咳！”

只不过浅尝了一口，零号就把嘴里的茶水吐了出来。

“这茶怎么一股霉味儿？”拿过原茶包仔细端详后，零号顿怒，“你这女人有病吧？挑半天挑了包发霉的茶？”

加上女人到现在一口都没喝过茶，零号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捡霉茶来坑害自己的。

一旁的赌鬼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诶那个侍者，把这肉桂茶倒了，茶壶洗干净重新给我泡壶花茶！”

侍者微微低下头，一脸难做。毕竟茶有问题，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

“先生，我可以用新茶具重新给您泡，您看可以吗？”

“我就要用这茶壶和茶杯，别废话快照我的意思去做！”

但不管零号怎么叫嚷，侍者只是干巴巴地看着囚衣男人，没有任何服务对方的意思。

毕竟在「贵宾待遇」的影响下，侍者视白引的话为最高指令，自然就没有继续理会零号。

“喂！你是瞎了还是聋了？”男人有些气急败坏。

“好了零号，快进行游戏吧。”

似乎是对零号难听的声音忍无可忍，金发女郎打断道。

见最高“领导”发话了，他也不敢继续说什么，只是憋着一股气，絮叨着：

“扫兴，真扫兴，你这富婆手段太恶劣，太低级，没一点竞技精神！实在不行发牌员你跟我模拟一局，给这新人瞧瞧什么叫真正的竞技。”

“快开始吧。”发牌员转过头去，并没有接零号茬。

见状，零号也只能强压怒火，继续抽币。

不管怎样，从来没人敢让他喝发霉的茶，这种羞辱他迟早要还回去。

叮的一声——

也就2秒不到的时间，木匣子内发出一声脆响。

听起来像是零号没拿好硬币，掉落的声音。

很快，男人拿出一枚硬币放在桌上，是金闪闪的硬币。

如同上一局，在见到金币的那一刻，零号眼底闪过细微的情绪，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情绪。

见状，白引平静无波的眸光，逐渐罩上一层幽冷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