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几人围在观雪竹身旁。
云祁解开观雪竹的外衫,内里的中衣上渗出鲜红的血迹,姜姜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娇娇,你先出去。”云祁顿住手,偏过头道。
他身上的伤口太过吓人,他怕自己女儿看了夜里会做噩梦。
姜姜立刻摇头,担忧又焦急:“我不走,爹你不用管我他的伤要紧。”
看她一脸执拗云祁也不再多说,轻轻拉开观雪竹的中衣白皙的皮肤上数道伤痕跳入姜姜眼中,她惊了一下。
胸口处粘稠的血液、脓水和包扎用的布料粘连,随着云祁的动作一层皮肉和深红的血痂粘在布料上一同被揭了下来。
一道极深的、狰狞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姜姜的眼睛瞬间红了水意闪烁。
玉清真人轻抚了下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垂眸时眼里闪过一丝内疚。
看小云初伤心流泪他有些过意不去,他不应该让她看到这小子身上的伤令她担忧的。
可不让她看到那小子不就白受了么?
玉清真人陷入纠结。
怎么他两的事,操心的是他啊!
玉清真人暗骂一句。
“爹,他的伤怎么样?要紧吗?”姜姜语气发颤。
云祁一边上药一边安慰道:“不怕,有爹在。”
“这剑伤虽伤到了心脏但他体内有云家的护体金丹性命无虞,好好养着过几月便会痊愈。”
姜姜揪起的心缓缓放下。
为观雪竹上药包扎后云祁有事要忙离开时叫姜姜同他一起,到了门边在云祁的眼神示意下姜姜关门转身回了屋内。
云祁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女大不中留哦。”
姜姜坐在观雪竹身边,瞧着他紧闭的双眸心里还是不放心。
“小云初不用担心,这臭小子命硬的很估摸着过一会儿便醒了,多忧伤身。”
玉清真人望着她发红的两只眼睛,眼睛滴溜一转。
他叹了口气:
“不过这小子这次着实伤的不轻……前些日子喝了一晚上酒第二日一刻不停赶了一天路到云氏,两日没合眼又去了幽冥川……”
“他喝酒了?为什么?”姜姜惊讶抬眸。
“想知道?”玉清真人抬手挥出一道灵光,“自己看吧。”
说罢他转身走了出去。
那道灵光钻入观雪竹的脑袋,而后一团灵光浮在半空渐渐凝成画面。
深夜,孤月高悬。
一道雪色身影走到长街上唯一还亮着灯的店门口,含着雾的眼睛盯门头写着“酒”字的布幡许久。
里面招呼客人的小二走了出来,见来人仙风道骨不似凡人又一直盯着自家店门的布幡看,心中只觉不好便恭敬发问:
“仙长……是不是小店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求仙长指点一二。”
小二的腰深深弯了下去。
观雪竹没有回答,视线移向大堂里坐着饮酒的客人:“他们为何喝酒。”
小二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酒可是个好东西一醉解千愁,什么恩怨情仇烦心事只要一杯酒下肚喝醉了便什么都不想了,高兴!”
观雪竹径直快步往酒馆里走。
“上酒。”
他方一入酒馆,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几个坐在男人怀里的娇媚女子眼睛像蛇一般黏在他身上,惹得身旁的男人面色不快。
观雪竹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几杯酒下肚脸上浮起两片红云,埋在心底最深的痛苦烦闷全涌到了脸上。
一美艳的女人抛下身旁的壮硕男人扭着水蛇腰坐在了他身旁,女子娇笑着:
“仙长,喝闷酒伤身,不如让小女子陪你开心开心~”
观雪竹冷着脸:“不用。”说罢举起酒杯往唇边送。
那女子身体贴向他,柔软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双勾人的眼媚眼如丝:
“仙长~这么多人看着你不能不给我面子~就陪我喝一杯可好?”
“哗!”
酒杯中的酒水全泼在那女子脸上,她精致的妆容和头发糊在一起难堪极了,怒骂道:
“好你个臭道士给脸不要脸!兄弟们给我教训他!”
话音一落,四五个高壮的男人扔下酒杯抄起板凳冲向观雪竹。
观雪竹气定神闲,在几条板凳即将砸在脑袋上时手撑着桌子飞身而起:
“你们打不过我。”
那几人一听更来气,在酒精的刺激下胆子飞上天也不管眼前人是谁掏出腰间的匕首便冲了上去。
观雪竹本就心情不佳,喝酒被打扰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他没有动用灵力而是全凭身法,他腾身跃起双膝狠狠撞击在二人腹部将人踢飞,而后立即旋身一鞭腿将其余二人横扫飞出摔在街上。
其余那人高举着匕首从后偷袭,观雪竹转身紧拧着他的手腕那人痛呼一声手中的匕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个狗娘养的……”
那人脏话还没说完,一记重拳便砸在了他脸上。
几拳下去观雪竹只觉酣畅淋漓,心中郁结之气消散不少。
这几人连滚带爬逃窜,留下满地狼藉。
店里其余客人早已跑完,那小二和中年掌柜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观雪竹将一袋灵石倒在桌上:“上酒!”
月上中天桌上摆满了酒坛,观雪竹靠着桌腿瘫坐在地上不停往肚里灌酒。
小二好言相劝:“仙长……您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伤身……”
观雪竹眼神迷离,整个人像是陷入一种走不出的痛苦之中,他拽住小二的衣角:
“你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喝酒能高兴么?”
“为什么我还是那么痛……为什么我满脑子还是她!”
他脸上忽的涌上愤怒,猛然将手中酒坛摔在地上。
小二浑身一抖,吓得魂都快飞了出去。
碎裂的陶片碎渣和酒水将他大半衣袍沾湿,他倒在满是酒水的地上喃喃道:“要怎样才能忘了你……”
“为什么不喜欢我……”
最后一句带着些哭腔。
小二叹了口气,又一个为情所困之人。
“酒!我要酒……小二!”观雪竹躺在地上大声喊道。
小二和掌柜没办法只好给他酒,又过了一阵子他身旁摆了一圈酒坛。
掌柜走上前劝道:“仙长,店里的酒都让你喝完了……回去吧……”
“骗人!”
观雪竹拎着酒坛一边仰头喝酒一边双腿打摆子摇晃着往后院走。
后院有一一米多高的大酒坛,他掀了酒坛上的红绸子不顾劝阻在掌柜和小二的惊呼声中跳了进去。
待玉清真人找到他时,观雪竹浑身湿透满是酒气,怀里抱着一酒坛窝在马厩里。
“哗啦——!”
酒水倒在他脸上他张着大嘴:“好酒……好酒……”
此刻的他全无平日里清雅端正有礼有节的上清宗首座模样,活脱脱一个混不吝的纨绔浪荡子。
“臭小子你是要气死我!”玉清真人伸手去拉他。
他猛然抱住他的大腿,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酒水,像被抛弃的孩童一般脆弱心伤:
“她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那么绝情……”
画面外的姜姜呆愣着,难以置信画面里坐下这些荒唐事的会是观雪竹。
他心伤破碎一遍遍的“为什么不喜欢我”让她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股极强的愧疚涌了上来。
看他呜咽着流泪,姜姜忽然开始怀疑她想要他长痛不如短痛不承认对他的感情到底对不对。
她是为了他好,可他并不好。
画面一转,电闪雷鸣中一道雪衣身影跃入黑紫的河水,与铺天盖地的邪祟缠斗。
他纯白的衣袍渐渐染上血迹,渐渐成了看不出原色的血衣。
三天不眠不休撑着最后一口气他终于找到了那朵白金色的莲花,他对着莲花眉眼含笑说着对她的爱恋流下眼泪。
摘下花蕊他欣喜若狂却被谢凌云偷袭夺宝,跌入水中。
水中黑压压的邪祟如疯狗般撕扯着他的身体,鲜血染红了这片河水。
沉入水底昏迷了许久他猛然惊醒,不顾一身伤拼了命没有一秒停顿回了云氏,回了她的院子。
“云师妹……可好……”
姜姜潸然泪下,眼泪啪嗒啪嗒落在手上。
昏迷的观雪竹眉头微皱,姜姜伸手轻抚着他的眉头,哽咽着:
“观雪竹,我没事了,谢谢你。”
“别皱着眉,要笑要好好的。”她温热的眼泪落在他眼皮上,他的睫毛颤了颤。
见他要醒了,姜姜不想他看到自己这幅样子,急忙起身逃一般离去。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别走……好吗?”
他的声音沙哑,满是祈求。
姜姜心中又酸又软,抬手飞快擦了下泪水扭过头装作无事发生:
“渴了吧?我给你倒些水……”
话还没说完手上忽然传来一股巨力将她拽了过去,她无力反抗扑在他胸膛之上。
四目相对,观雪竹的视线灼热的像盛夏四十度能融化坚冰的太阳,烫的她不敢对视只能垂下眸子。
“你哭了?”
姜姜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一手被他死死抓住另一只手想要撑着床榻起身却发现他另一只手不知何时紧紧环住了她的腰。
像一条捆仙绳似的,她的身体紧贴在他身上一点都动不了。
“这不合规矩……快放我起来……”她有些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