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下午第一节课后陆苁今就感觉脚下虚浮，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从经验来看很可能是生病了。

也许是昨晚被电影院空调吹的。

“66，你脸色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收拾书包时，姚瑶细心发现了陆苁今的异样。

陆苁今说：“可能是感冒了。”

吴晓涵伸手探她身上的温度，就只是冰凉，不太像是发烧的样子，说：“要不你跟辅导员请个假吧，下节古文史课就别上了，先到宿舍躺一下。”

姚瑶：“我桌上也有感冒灵什么的，你要喝的话就拿去，找不到了在微信问我哈。”

“好。”

司诗因为失恋的事情，今天下午也没有来上课，但当陆苁今回到宿舍时，却并没有见到人影。

吃过药后陆苁今就上床休息，再睁眼时天已经完全擦黑。只觉得非常渴，喉咙干得仿佛被风扇当头吹了几个小时，四肢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这个季节首都入夜时温度还是比较低的，但陆苁今却在被窝里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像是被一层蒸汽拂过。她有预感自己已经发烧了，下床拿电子温度计一测，居然已经飙到了快四十度。

这情况不去医院是不行的了。

【1456宝宝巴（4）】群聊里有几条消息，大概是姚瑶和吴晓涵吃完晚饭后回了趟宿舍，一直到收拾书包去上课，陆苁今都睡得很昏沉没有醒来，所以她们就让她有什么事再在群里说。

但是此时才不过八点出头，正是上课的时间，陆苁今不想麻烦她们请假来陪她去医院。便简单披了件外套，一边下楼一边给梁成良发消息。

她记得今天梁成良没有晚课，想让他陪自己去医院。但陆苁今打的车都到了，一向秒回的梁成良却没有任何回复。

陆苁今拉开车门坐稳，跟司机报了自己的尾号，说话时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车窗外灯光缓缓驶去，一排排建筑像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向身后。陆苁今听着车内的导航语音提示，指关节酸痛的有些发抖，她迷迷糊糊地在通讯录中查找号码，然后点击拨通。

在嘟声结束的前一秒，对方接通了。

陆苁今把脑袋靠在一边，因为发冷而打了一个轻轻的寒噤：“梁成良……我给你发消息，你没有回……”

“……”

“……我有点不舒服，你能陪我去一趟院三甲吗？”

“陆苁今，你哪里不舒服？”

陆苁今猛的看了一眼联系人，在看见通话上赫然写着“业柏”两个大字时，着急忙慌间不小心按到了挂断。

“……”

悬着的心是彻底死了。

下一秒，业柏的电话重新打进来。

陆苁今咽了咽发干的喉咙，视死如归般接了起来。

“那个，我不小心……”

业柏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哪里不舒服？”

“就，只是发烧了。”

“自己量过温度了吗？多少。”

“差不多40……”

“……”业柏停顿了一秒，“等着。”

“不用。”陆苁今怕他直接挂断电话，有点着急地说，“你不用来，我待会重新打电话给梁成良……”

“你知道他现在在干嘛吗？”

仿佛通讯信号能把一个人的声音冷硬化，陆苁今觉得对面的业柏只是在跟他陈述一个事实。

“他现在正忙着安慰我刚分手的前女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让他来，还是我去找你。”

“……”

对话沉默了好几秒，陆苁今似乎能听到业柏走动起来的呼吸声，手腕上的手环正显示她因为发烧，心率达到了135。

“你吧。”陆苁今说。

-

到医院后陆苁今先挂了个发热门诊，分诊台又给她简单测了个体温，填病历本时业柏才姗姗来迟。

其实也不能算来迟，相反比陆苁今预料的时间要快很多。因为挂断电话后她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今天晚上业柏应该在医院陪护陆爷爷。

从首都市三甲到青大附近的院三甲……

“填好了？”

业柏的刘海被风吹得有点乱，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反而因此前台的几名护士姐姐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业柏从上往下扫过陆苁今填写的病历本资料，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然后就交上去挂号了。

接下来就是在候诊区排队等叫号。

业柏瞥了眼她的穿着，就是比较简单的休闲装，长发低低地扎了个马尾，整个人薄薄一片，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跑了似的。

“穿这么少，你以为是出来跑马拉松吗？”

“……”

被他这么一说，陆苁今还真就狐疑地打量起自己来，心说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我也有穿外套……”

话音未落，一阵草木清香就扑面而来……物理意义上的。因为业柏把他的夹克外套脱下来怼进了陆苁今怀里，自己就是里面一件深色的衬衫，隐隐能看到身上不乏锻炼的肌肉线条。

“穿上。”

陆苁今这人其实挺记仇的。

昨天听了业柏在气头上口不择言说的话后，陆苁今原本打算这周陪护时一句话也不跟他说。可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现在反倒成了比较理亏的那一个。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穿上就穿上。

何况着凉了还是自己吃苦头。

业柏的尺度宽大，陆苁今穿上后短手短脚的，像是一只壳子不合适也不匹配的乌龟。

候诊区旁边就是饮水机，业柏接了杯热水递过来，陆苁今握着冒热气的纸杯，动了动薄唇，半天才挑出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医院那边……”

“临时叫了其他护工帮忙看着，不用担心。”业柏的脑子平时就转得比她快，更不用说现在。

他看了眼叫号屏幕，笑了一下：“还是说，你想因为我擅离职守扣我工资？”

陆苁今还是感觉浑身又冷又热，还有点酸痛，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来到医院后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了。

“嗯，新的思路。”

“？”

“不过我也没有那么黑心。”你毕竟还花时间来陪我，陆苁今喝了一口水，发烫的舌头说出来的话却非常从容，“你的打车费我会报销的。”

“…………”

“陆苁今，是不是没人告诉你，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用钱买到的。”

“我知道啊。”陆苁今声音有点沙哑，是生病引起的一系列反应，“但一向很有用。”如果没用的话，那一般是她给的不够多。

业柏眯起眼睛：“所以你是嫌钱太多，才交了那么多男朋友？”

陆苁今愣住，半晌才吐出了一口浊气：“……不是。”

或许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陆苁今转守为攻道：“你为什么跟司诗分手？”

她记得，这都打破他闪恋最低时长记录了。

业柏歪了下头，看过来的目光闪烁着好奇：“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有一瞬间，陆苁今都快以为业柏认出了她就是秃much，好在她灵光一现，从混沌的大脑里抓住了不久前的一个提示信息。

“就只是因为她跟梁成良……”出轨那两个字陆苁今说不出口，舌尖转圜了下，补充道，“暧昧吗？”

业柏看了她两秒，不按套路出牌地笑道：“告诉你我有什么奖励。”

“……没有。”陆苁今垂下眼睫，“其实分了也好。”

原本，她以为业柏很喜欢司诗，所以陆苁今才想要亡羊补牢。可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她也就没必要再挣扎了。

“为什么。”

“嗯？”

如果陆苁今不是因为生病而变得乏困迟钝的话，那或许能看见此时业柏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表情难得地出现了些什么别的情绪。

“你希望我分手吗？”

“也不是……”陆苁今温吞地说，“我就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那就不要将就了。”

“……”

风呼呼地吹过，周围还有小孩子哭闹的声音，但业柏此时耳畔却很静谧。

过了一会儿，叫号机上显示了陆苁今的名字，业柏拿过她手上的纸杯，被风吹得冰凉的指尖掠过了她发烫的虎口。

然后丢进了垃圾桶。

医生简单询问了状况后就开了单子，先去做血常规和甲乙流检测。

虽然早就知道大概率会有抽血这么一个环节，但当陆苁今做到抽血窗口前，脸色还是不可控制地苍白了起来，这也是她之所以想让梁成良来陪的原因。

抽的是静脉血。

陆苁今伸出左手，另一只手把衣服往上撩。

医生看到她手有点发抖，笑了笑：“小姑娘，抽血很快的，而且你男朋友就在你身边陪着，还怕什么啦？”

陆苁今想说他不是我男朋友，可是努力了一会儿，却连半句话也发不出。

一直沉默着的业柏突然微微弯腰，三两下帮陆苁今将过长的衣袖挽上去，低沉的声音近在耳畔：“医生，她会晕血。”

“哦，那待会你闭上眼睛不要看哈。”仿佛是为了使她放松，医生还非常热情地科普道，“晕血的产生啊，一般是因为人体感受到危机而进入警戒状态，血管扩张呼吸加快，诱发血糖降低和呼吸性碱中毒，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作用……”

酒精涂抹带来了冰凉的触感，陆苁今紧紧闭上眼睛。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覆了上来，不轻不重地压在了她的眼皮上。

陆苁今忽然想起了高三那年体检，他也是这么陪着她。一边挡住她的眼睛，一边又忍不住笑她：“你可别哭，我给你讲个笑话，从前有只刺猬……”

而现在，业柏只是静静站在她旁边，什么话也没有说。

等到陆苁今再睁眼时，对上的就是医生口罩下那双笑意深长的眼睛。

“……”陆苁今捂着棉签灰溜溜地跑去做甲乙流检测了。

检查结果要等大概一小时才能出来，这期间陆苁今只能继续坐回候诊区的长椅上。

但她实在太困了，没过一会儿就开始打盹。

“……”

业柏观察着她，半晌才冷着脸伸出手，把她脑袋轻轻按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每天告诉自己，我是一个无情的码字机器……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这样的话我的手速就可以被赐予神的力量而达到千字每小时！这并不是在白日做梦，这样的目标一定可以实现的！给我写，阴暗地写，扭曲地写，丧失道德地写……发疯！不发疯的话靠着手上这屁大腚工资我连开车的油费都发不起！……啊啊啊啊啊彻底疯狂！彻底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