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大，井下带着颤抖的崩溃的声音在四面墙壁中不断反弹，仿佛一秒被拉得很长很长，悲哀在耳边久久的回荡。

柯南下意识的把手覆盖上耳朵的区域，抬眸去看正对面的少年。七叶正端坐品茶，没有听到昔日好友姓氏的反应，应当是对楼上之事完全不知情。

可当柯南看过去，却觉得七叶与自己对上了视线，隔着厚厚的漆黑镜片与雷电稻光相遇，强光在视网膜留下假象，水润的唇轻抿，一时间竟觉得是鹿野院平藏本人在他面前，盘腿坐下，掀起眼皮，那对沉静如碧水的眸子与他对视。

嗒，嗒，嗒。

窃听器传来楼上轻微的手机按键的声音。

这声音足以拉回他的注意，柯南回神，脑中自动翻译出鹿野院在自己的手机上打出的文字，耳朵也在听着他的声音。他说：

“井下先生，我知道了。”鹿野院用飘忽如海上泡沫一样的语气说，“可是你知道吗？我昨天才刚送走一位井上先生。他从高楼跳下来，坚硬的头骨裂开，碎掉的骨头在肉里交错纵横，食物与分泌物堵住气管，鲜血呈放射状……”

“侦探，”井下嘶哑着声音开口，“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井上具人？”

“如果你现在在东京的话，可以去买一份报纸，查查今天的新闻，问认识的警察。”

“可惜，侦探，我不在东京，我在海边。”

“东京湾？”

也许是想到了沉东京湾的说法，井下笑：“也许水泥浇灌是个不错的方法，好过让鱼虾把尸体吃掉。”

服部平次：“！”

不会吧不会吧，怎么又出来一个自杀的！

海边……日本的海边太多了，其中也不乏自杀胜地，但是现在线索不足，推理不出来他在哪里。

这不是眼前，这是隔着手机的对话。井下先生可能很远，也可能很近……

服部平次思绪流过很多东西，想起来踱步，又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脚步声被井下先生听到，知道对面不止鹿野院平藏一个人，在精神不稳定的情况下做出一些难以预料的事。他依然盘腿坐在原地，抬头环视一圈，旁边的前警察和现警察也是这么想的，不动也不说话，只是身体前倾，手指抓着衣服，眼神严肃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鹿野院平藏。

鹿野院平藏一一与他们对上视线，然后示意自己的手机：已经在联系人了。

于是剩下要做的就是拖时间。

服部平次缓缓吐出一口气，不再那么紧张。他现在没心思去想为什么鹿野院平藏能知道井下的具体位置，只希望鹿野院能把他劝回来。

他又想：鹿野院说自己和井下认识……这个认识，是哪种程度的认识？可以说服他放弃自杀吗？

朝他们点点头，鹿野院继续对井下说：

“我觉得还是自然老死最好了。身体与年岁定格在某一刻，这种事情最好只存在于意外之中。”

“那你去救井上了吗？”他话锋突转。

“我救不了他。”鹿野院说。

“既然你救不了井上，又为什么要来救井下呢？”井下问。

“你觉得井上具人是为什么而死的？”鹿野院平藏反问。

“从名字就能看出来，他是一个把自己都当成工具的人。他是并不追求理性，但自己本身就是绝对理性的人。大抵是觉得人生过得不明不白吧，模糊的，不确定的，完全无法忍受。这是天性使然。”

“那么，同样是天性。”鹿野院平藏顿了一下，才说道，“你拥有如此充沛的感情，如此多所爱的事物与爱你的人。竹村卓是其中一部分，但也只是一部分。你说你不会忘……——”

为什么要走上绝路呢？

“我不会忘记我们曾经的亲密无间。”

鹿野院平藏，闭上嘴巴了。

“我与卓的认识是因为那栋宅子。与他熟悉是因为‘幻想’的合作。那可真是无与伦比的杰作啊，让我看到他在古建筑方面的造诣，消除了初作给我的偏见……但就是这样，我才这么愤怒，那个家族是枫原，是枫原、枫原，我失去了理智与冷静……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卓已经死在我手里了。”

井下先生慢慢地回忆，像是在把情谊的骨灰慢慢撒向大海。他最后一锤定音地给自己下了判决：

“竹村卓是被我杀死的。”

说出这句话就像放下什么快要把人压垮的沉重担子，他甚至轻松地笑了。

犯罪嫌疑人承认罪行了，这代表着案子差不多已经解决，只差抓捕犯罪嫌疑人这一步。在那之后似乎就与他们——侦探——无关了。

但是在场者没人高兴得起来。井下是个容易共情别人也容易让别人共情的人。听着二人对话的几人都感受到一种由他人传递而出的发自内心的悲伤与崩溃。这几个人还要么是警察要么是侦探，一个比一个正义善良，此刻正紧张地关注着事态发展，希望鹿野院能把这位明显是去投海自杀的人劝回来。

鹿野院平藏沉默了片刻，说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井下竹志，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嗯，一半一半吧。因为在那之后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是井上具人，就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他没有感情，自然也不会被怒火冲昏头脑。如果我不是感性过剩……啊，没有如果。这也算是天性使然吧。你相信吗？”

“一半一半吧。其实，在你之前就有人想杀掉竹村卓，他们都是喜欢这将棋的人，但是竹村卓——那个时候他还叫板仓卓——并没有拿出约定的将棋作品。这份杀机被阻止了。然而现在他又因为有作品而死。还真蛮讽刺的。”

鹿野院平藏在心里说，是啊，竹村卓哪怕这样了，依然重蹈覆辙，在今年死亡。

也许是板仓卓注定的命运。

很难说AI1在接到他的死讯时的心情。AI1来到这里百余年，它引起的变动可不只是蝴蝶翅膀那么简单。柯南元年开始时的众多背景已经大变样，其中竹村卓的改变算是很大的。

即使是这样，他也已经死去了。

我能留下多少人呢？

AI1不知道。

AI1只能尽力留下每一个自己能够留下的人。

——比如充分发挥AI优势，在日本全网的信息里，捞出井下的行踪。

得了两天假期回来接触电子产品，到时候又要回去做一个月牢了555

等等，52瓶。(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