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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预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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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室里,庞弗雷女士一边给芭芭拉上药,一边耐心的给出有助于让手不留疤痕的方法。

但芭芭拉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的视线越过庞弗雷女士,直直的看向我。

我不安起来。她会因为我的能力而逐渐远离我吗?我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在看到她那双带着审视意味的蓝眼睛时,我落荒而逃了。身后是庞弗雷女士不满的喊声。

我想起了我的父亲,他出身于一个声名远扬的预言世家,但他没有任何预言天赋。他的一生只预言出一样东西:他将会有一个女儿,她会是一位真正的先知。然后我出生了,9月23日,是秋分日。他给我起名叫维尔瓦蒂,命运女神的名字。

当我还是一个婴儿时,他常常拿来一个水晶球让我把环。我不知道这个小小的,似乎有云雾在其中流转的小球意味着什么。那时我的世界只是一个小小的摇篮,见过的所有人只是爸爸妈妈,日月星辰是悬挂在头顶上叮当作响的玩具。

我茫然的看着手中的小球,看着里面云雾旋转,聚拢形成各种千奇百怪的形象,又突然消散。

看着看着,我咯咯笑了起来。我费尽全身力气,将水晶球托起来,递给父亲,说:“火……火。”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母亲的尖叫声:“达米安!厨房着火啦!”

父亲欣喜若狂。他把我从摇篮里抱出来,不断亲吻我的脸。愤怒的母亲把我从父亲手中救下,可当父亲告诉她刚刚发生的事时,她也激动起来——她扑过去,和父亲打成一团,我趁机拿过摇篮边的水晶球,玩的非常开心。最终谁胜谁负我不得而知,总之,她和父亲很快就离婚了。

“我发誓,维尔汀,我会把你从这场荒谬的闹剧中解救出来!”临走时,妈妈不顾家人劝阻,对我大声喊道,“不要怪妈妈!”

我不懂发生了什么,尽管我在那天之后也做出许多类似的预言,成功率还挺高。但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罢了。我拉住爸爸的衣袖,吃力的问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爸爸苦笑着说,是的。

我问,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们。

“因为妈妈不喜欢预言家。”

从那以后,我由父亲抚养长大。茶杯和水晶球成了我童年的玩伴。我刚学会说话和阅读,就被逼着学习占卜知识,对着层出不穷的占卜工具,为编出像样的几句话绞尽脑汁。

你若问那时的我信不信这个,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相信。

预言和占卜本身就是极不精确的魔法。一个人的未来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占卜工具上被下定论,无论它是水晶球还是塔罗牌。

我那时才八岁,我太年轻了!而人年轻时总是很自以为是,不自量力,头脑空空却以为自己洞悉一切!就在这时,我犯了一个错,一个让我追悔莫及的错。

我预言了我祖父的死……

他是一个很和蔼的老人。在一个雨夜,他拜访了我和父亲的房子。

他的到访让父亲格外兴奋。因为爷爷并不把他的预言当回事,只要我作出了真正的预言,就可以证明我是一位真正的预言家,从而间接证明父亲同相拥用预言能力。

我对此不以为然。当祖父坐在我对面,怜悯而好奇的看着我时,我漫不经心的开始洗塔罗牌,将它们摊开,牌背向上,让祖父选择。

开始解读了。父亲站在一边,热切的看着我翻牌。

“您要算什么?”我问道。

祖父闭了闭眼,沉吟片刻,道:“算命数。”

“好的。”我开始翻牌,“命运之轮。您未来会十分坎坷。”

“倒吊人,会发生令您寝食难安的事。”

“隐士,贫穷。”

“高塔,失去一切。”

……

我几乎可怜那位老先生了。坐在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面前,听她对自己所剩无几的未来指手画脚,还都不是什么好话。说真的,他的手气很差。

我存心想让他开心一点,“皇后,哦,看来您的未来没有那么糟,至少家庭幸福。”

父亲的嘴角抽了抽。

我翻开了最后一张牌——

我还没看清牌面,牌就被父亲压住了。

“让我看看!爸爸!”我不满起来

父亲铁青着脸:“够了,维尔瓦蒂,你今天说的够多了。现在把牌都收起来。”

“可是——”我急了,从心神不宁的父亲的手掌下把那张牌抠了出来。

金光闪闪的牌面上,有一个黑色的巨大阴影,那分明是——

“死神。”我轻轻的说。

屋内的气氛一下降至冰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睡的迷迷糊糊,却被父亲摇醒了。

“怎——怎么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丧服,沉痛的说:“很遗憾,维尔瓦蒂,非常遗憾。昨晚你作出预言的那个老先生——你的祖父,在今天凌晨永远离开了我们。”

我呆住了。

葬礼是如何进行的,我全然无知。我穿着丧服,耳边是其他亲戚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个作出预言的女孩——”

“听说她很早就失去了母亲。”

“很有天分的女孩。”

“她叫维尔瓦蒂——”

……

等一下!请等一下!

我头痛欲裂,眼前的场景不断旋转。我预言出厨房起火的那一天;母亲离开我的那一天;预言出祖父离世的那一天……不管我愿不愿意,我作出的预言,哪怕信口胡诌,也都一一应验了。

“我看见了昨天……我知道明天!”

慢慢的,不再有同龄人跟我玩。他们见了我都惟恐避之不及,生怕我作出什么坏的预言。

永恒的先知,永恒的孤独。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回到城堡。回来的不巧,魔咒课下课了,大家正三五成群的前往下一个教室。

魔咒课很无聊。我挂念着受了伤的芭芭拉,此刻她坐在我左前方,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宾斯教授很老了,是一个教了一辈子书而死了很久的幽灵。大家昏昏欲睡,只有少部分人仍在坚持。

终于,下课的钟响了。大家从昏睡中解脱出来,我心神不宁,在走廊里一连撞到了好几个人。等我回过神来时,我正站在城堡外巨大的场地上。

我苦笑着转身,却被芭芭拉拦住了。

九月份的北爱尔兰,天气算不上凉爽。芭芭拉一路跟在自己身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维尔瓦蒂……我们,我们能谈谈吗?”芭芭拉抬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维尔瓦蒂想要拒绝,可当她对上芭芭拉的那双清澈的蓝眼睛时,她莫名的产生了一丝期望。

她和那些人不一样。她也许会……

“对不起……维尔瓦蒂。”她低下了头,金色的头发反射着强烈的阳光,晃的她睁不开眼。

“我不知道之前的事——”

“但我想说,这些事,和你没关系!”

……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

“占卜者,预言家,都是在山川,草木,身边的一切中汲取能量,获得知识。就像看到一颗种子,就能看到它生根,发芽一样。无论未来是好是坏,起决定因素的是掌控它的人,你只是把它们说出来了,仅此而已!”

“你不是灾星,不是报丧女妖——”

“你是有天分的预言者!”

……

我想起祖父刚死的时候,我在祖宅中小住一段时间。大人们把我当作全知全能的神,不厌其烦的给我做各种各样的奇怪测试,而孩子们则毫不掩饰他们的恶意,不停的给我起各种外号

“灾星!”

“恶魔!”

“别靠近她!当心她诅咒你!”

我不停的解释,反抗,可是毫无作用。渐渐的,我也接受了。

也许,我就是一口报丧钟吧……

但今天,那个出身麻瓜的,沉迷于可怕的摇滚乐的小女孩,刚刚被我的预言伤到的同学,却站在我面前,说:

“这不是你的错。”

我拉住她的手,手背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她尴尬的用袖子盖住:“抱歉,我不太擅长魔咒。但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莉莉娅说的对,预言,本就是非常,非常不精确的魔法。直到那天结束,戴维斯都没被所谓的魔法攻击。

未来被包裹在层层雾霭之中,而我们就是在浓浓海雾中摸索着前进的船只。

也许前方会是安全的港湾,也许,会是危机四伏的暗礁。

但此刻,我们没有在港口停靠,也没有撞上致命的礁石——就算是撞上了,我们还拥有智慧的头脑和可以排除万难,化险为夷的能力。

昨天业已过去,未来还未降临。

我所拥有的,只有无数个当下。当然,还有我的朋友们。

即将弑父的女儿正在忙着为父亲准备礼物,即将杀死对方的好友正在和她一同吃饭,即将背叛魔法的女孩正艰难的背颂魔咒。

包裹在雾中的未来,展开了它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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