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莉丝回到旅馆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镯子施了个隐形术。

“呼……”

她躺在被子里，看着天花板松了口气。

“咔哒。”

这口气没松多久，卡尔就回来了。

莉丝立刻往下躲了躲，只露出两只眼睛。

“奥莉？你还没有休息？睡不着？”卡尔只是随便看看，见她醒着走了进来。

“……嘤咛。”

莉丝点头，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妈妈……”

“想妈妈了？”

卡尔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安慰的笑意，“我今天见到她了，她也在找你。”

“……”

果然，她就知道他看出来了！否则她不会这么想揍他！

还好不是最差的情况，他只是以为多洛莉丝为了找“女儿”才擅闯圣殿，并不知道“女儿”就是多洛莉丝。

莉丝都不敢想他知道真相后有多崩溃，他或许会气得当场杀了她，绝对！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知道。

卡尔很快走了。

接下来几天也都没怎么出现。

他似乎对盛宴一下子有了期待，开始积极配合筹备，这让莉丝松了口气。

她有了足够的时间恢复。

终于，在宴会的前一天，莉丝恢复封印前的一切状态。

她已经可以离开光明城了，但看到桌上的小熊饼干，还是决定再等一天——她想给奥莉一个正式的退场演出。

宴会当晚，莉丝早早被卡尔送去圣殿，被玛丽派来的贴身女仆狠狠捯饬了一下午。

说实在的，她对做光明圣殿的继承者还挺感兴趣的，这样不用打仗就可以统一大陆，只等她长大就行了。

但问题是她不能等了，如果没猜错，帕特里克即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攻打光明城，他一直主张这么做。

这不是莉丝想看见的，至少得先试试和平谈判，不行再考虑其他。

对于自己以“奥莉”身份存在的最后一晚，莉丝是很珍惜的。

她对所有人都表现出很大的善意，从出现在宴会上就一直配合玛丽祭司和所有人互动。

至于卡尔。

他一直心不在焉，大部分时候都在张望。

莉丝看了一眼时间，宴会已经过半，时间差不多，她决定不再逗留，佯装出倦极的样子，趴在玛丽肩上叫妈妈。

“哦，我的小奥莉困了，带她去休息吧……”玛丽将她交给女仆。

很快莉丝就躺在了某间房的床上。

等人一走，她立刻睁开眼睛。

翻出一早准备好的装扮，恢复成少女多洛莉丝的样子。换好后她并没有离开，而是从魔法口袋里翻出一个人偶，放回被子里。

然后施法将整个房间锁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入，只等需要的时候再发出动静。

两分钟后。

宴会的大门孤身进来一个圆脸少女，原本闹哄哄的会场因为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女逐渐安静。

因为所有人都在关注的宴会主角在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

卡尔越过人群，不由分说牵住她的手：“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莉丝低头，小小挣脱：“殿下说笑了，我还等着你解开禁锢呢。”

卡尔碰到了她腕上隐形的镯子，理所当然食言了：“我会解开，但不是现在，我需要你在我身边再待一会儿。”

“我就知道！”

莉丝咬牙切齿，当即就想翻脸，

“只要你再给我五分钟，我会带你去见你一直在找的人，莉丝，你信我。”卡尔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居然搬出“女儿”来引诱她配合。

奥莉要是真的，莉丝说不准还真配合了，但她已经没有兴趣再和他演下去。

莉丝挣脱了卡尔的手，沉声警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解开，否则这里明天会继续举行你的葬礼。”

卡尔目露意外，看了会儿横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腕，伸手就给抓住了。

“各位！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他扬声转向会场，对所有人宣布，“我找到了奥莉维亚的母亲，她终于答应露面，和我一起陪伴女儿奥莉维亚的成长！”

“你疯了？你在说什么？”

莉丝被他突如其来的发疯行为整不会了，“谁和你有个女儿？你解开，赶紧的！”

“以前是没有，但现在有了。”

引起满堂喧哗后，卡尔又回到和莉丝的话题。他看着她的眼睛，解开了她手上的玉镯。

莉丝确认手镯消失，转头就往外走。

腰后的衣服不知被什么东西挂住，转到一半就停了。

她回头。

衣摆被人死死抓在手里。

“？”莉丝眼神质问卡尔搞什么鬼。

没想到某个白发魔法师居然扯了扯嘴角，俯身将莉丝揽进了怀里，贴着她的耳旁小声道：“我知道是你，多洛莉丝。”

他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等着她的反应。

莉丝早有心理准备，一点不慌将人推开，认真回视：“我就说殿下认错人了，还真是。”

迎着卡尔疑惑的视线，莉丝继续：“你说的多洛莉丝我认识，刚才进来的时候正好碰到，现在……应该到了吧。”

话音落下，人群适时响起一阵惊呼。

卡尔蹙眉抬头，越过莉丝的头顶看向她身后，瞳孔霎时一震。

他低头打量怀里少女的面容，很快触电一般松手退后。

“你不是……”

莉丝无奈耸肩，转头和进来的“多洛莉丝”打招呼：“又见面了？”

“多洛莉丝”只是扫了她一眼并未理会，径直质问卡尔：“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卡尔这才正色打量来人：“你真是多洛莉丝？”

当然不是！

那是宁假扮的。

两人早就商量好今天的剧本，接下来就差最后一出了。

莉丝趁他们对峙退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掌心拉出一个小小的六芒星，又很快按回去。

不多时，某个房间瞬间被大火淹没，炙热的火光和黑烟引起巡查卫兵的注意。

莉丝隐入人群，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其他人的样子，她按照计划打算从侧门出去。

身后突然传来什么瓷器打破的声音——

“你不是多洛莉丝！”

“卫兵！封锁所有出口！”

糟糕，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可恶的卡尔，眼神倒是比她想的还要好。

“我知道你还在这里，多洛莉丝，”卡尔四处寻找起来，“我对你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你的朋友，我只希望你能出来见我一面，好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这话是莉丝没想到的。

她还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呢。

想到这些日子他一刻不停的找寻，犹豫片刻，莉丝从人群里走出来，当着他的面变回本来的样子。

卡尔一错不错盯着她的脸，良久，他松了口气。

“谢谢你，愿意出来见我。”

“奥莉在旁边的房间休息，她一直在等你。”

他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废话，眼神里透着和往日看奥莉一样的温和——

直到此刻，他还坚定的认为奥莉是她的女儿，希望她们早日团聚。

“……”

这让莉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甚至想，如果卡尔没有那么好骗就好了，这样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如果他知道“奥莉”已经死了，会很伤心的。

“啪咚！”

“不好了——”

“奥莉维亚殿下的房间失火了！”

一个卫兵匆匆忙忙从侧门闯进来，脸上糊满了烟灰。

所有人顿时陷入慌乱，连玛丽祭司也按捺不住：“你说什么？”

卡尔，卡尔则在面色惊变后第一时间闪身离开。

大火几乎湮灭了整栋大楼。

有些宾客甚至瘫倒在地，被吓得站不起来。

莉丝作为“奥莉”的母亲，自然得比任何人都伤心欲绝。她推开人群，尖叫着往大火里冲。

“奥莉——我的奥莉——”

好在被宁拦住了，然后是其他关心奥莉生死的宾客们，就连玛丽祭司都过来安慰她。

莉丝几乎用尽自己毕生的演技，才将伤心欲绝演绎得入木三分。短短时间内哭干了自己的所有眼泪，甚至差点晕倒到地上。

玛丽祭司及时抱住她，替她擦泪：“卡尔一定会救回奥莉的……”

卡尔确实带着奥莉回来了。

却是一具焦黑的木炭，包在襁褓里，远远站在人群之外，不愿意靠近。

他看着莉丝，面露担忧。

莉丝终于倒了下去。

“奥莉……我的奥莉……”

卡尔听见了她的呢喃，满是悲伤的眼底忽然清亮了两分，再看向莉丝时，面上多了两分疑惑。

“可怜的孩子……不要哭坏了自己的身体，你和卡尔还年轻，奥莉还会回来的……”玛丽眼眶泛红，也开始哽咽。

莉丝很难再挤出新的眼泪，索性倒入玛丽怀里，用颤抖的身体挡住自己快要僵硬的脸。

“莉丝，振作起来，我们该带着奥莉回家了。”宁适时出声提醒。

莉丝收到暗示，装出一副强打起精神的样子，挣扎起身，踉跄着朝火光中的卡尔走过去。

“给我吧……”

她面无表情伸手，看起来已经被伤到麻木。

卡尔依旧很担心她，看着她没有反应。

“我得带奥莉回家。”莉丝提醒。

这回卡尔终于有了反应——

他后退了一步。

“你为什么也叫她奥莉？这是我给她起的名字。”

“……”

大哥，什么时候了，还纠结这个？要不要这么敏感啊？

莉丝愣了一愣，不耐蹙眉：“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和我争论这个问题？”

卡尔放弃了。

“抱歉。”

他终于将襁褓递给她。

莉丝小心翼翼接过，看了一会儿已经不成人形的“女儿”，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宁早就在等着，扶着莉丝的手替她清退人群。莉丝则继续维持一个坚强母亲的形象，未曾再露出一丝悲伤。

直到将要走出人群，她的脸上突然露出几分痛苦，脚步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

“再演戏就过了……”

宁看清她的反应，小声提醒。

“噗……”

回答她的是血液喷出口腔的声音。

莉丝痛苦的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回头。

远处的白发男人背对着火光，胸口赫然插着一把黑色的光剑。

他七窍流血，眼睛却死死盯着莉丝，无声说了一句什么，仰身倒了下去。

“果然，你就是……奥莉。”

莉丝看清了，随即冒出一阵火气——

卡尔，卑鄙的卡尔，他为了验证这个猜测，不惜利用他和奥莉之间的主仆契约，给自己胸口来了一剑。

为了一个离谱的猜测，不惜将自己置于死地。

他简直是个疯子！

一个……让莉丝无法再若无其事的，疯子。

下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