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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未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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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电话把纪渊从熟睡中吵醒。正是下午四点,午后的阳光艰难地穿过钢条与窗架,细细地照在他脸上。

“喂?”纪渊翻身接通,打开免提,没有睁眼。

“纪先生,您定制的NT-Z03加强型义体完工了,最好能来店里试试。您最近方便吗?”

“哦。”纪渊说,“好,我三点过去。”

“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四点,您是说凌晨三点?”

纪渊还是闭着眼,沉默几秒,随后说:“我刚刚说的不是五点么?”

“您说的是……”客服妥协道,“是,是五点。您确定一小时后能来,对吗?”

“对对对。”

“好的,我们为您留了位置。”

电话挂断后,屋子里什么声音也没有。纪渊睁开一只眼,看着沾满油污的天花板,随后摸出三天来一直压在枕头底下的合同,漫无目的地翻看。

离开那栋奇异的大楼已有三天,账户里多出来的二十万极不真实。

第一笔钱他花在更新义体上。做出这个决定时,他刚从游戏公司的大楼出来,在梯口区最有名的大街上,朝下单行管走去。那天,地表像往常一样下着滂沱大雨。柏油路面坑坑洼洼,屡次使义体发出难听的嘎吱声。也许是因为这个,纪渊确信自己该去Kings专卖店买一副新义体了。

他从未去过这家位于上城中心螺旋大道的义体店,连广告都很少见,但店里的商品意外合眼缘。

专卖店有三层,商品琳琅满目,只有一个店员,比金属的银色光泽更使这里冷清。店员向他介绍最新出的型号,他印象里有谁推荐过,买了下来。总价是一万多块,比他身上的贵了五倍。

结账的时候,店员说:“需要您登记一下电话和住址,方便我们到时候把套装里其他东西送过去。”

纪渊登记完,店员瞟了一眼。“您住这儿?”

“怎么?”纪渊看他,无法从他寡于表情的冷脸上读出什么。

“奥,”店员关上页面,示意他输入密码,“跑这么远买义体的不多见。”

“上来有事,顺便而已。”

店员眼皮迅速地一抬一低,操作电脑。“最近上下单行管限流,查得严,下城的我几乎没见过。”

“限流的确不方便。”纪渊努力忽略他语气中似有似无的令他不舒服的部分。他说:“密码没错吧?”

“没错,”店员快而浅地一笑,肩膀微松,“欢迎下次光临。”

纪渊在门口拿伞时,店员在收银台后叫他一声。“Kings在底下有专卖店。”

纪渊点头,他没耐心把谈话继续下去,推开玻璃门,豆大的雨通过门缝溅到脸上。店员在他背后补充道:“不远。”

“好。”

“我的意思是,如果以后有做保养的需求,去那家店也可以。”

纪渊眼前的硬玻璃上倒映着店员虚化的身影和金属泛出的冷光。他撑开伞。

“知道了。”

之后走在路上,纪渊回味这段对话,觉得其中一两个瞬间似曾相识,好像在梦里见过。他曾试图弄清是个什么样的梦,可下单行管严格的安检流程不允许他走错一个闸门。乘上下行电梯时,他早已忘了这回事,被困意席卷。

到家后的这几天,纪渊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梦到许多光怪陆离的场景,醒来又忘了。此时他看着合同书,还有在梦中的感觉。

用回形针和合同别在一起的是一张画。虽是复印件,还看得出原由铅笔画就,有些地方被他家劣质打印机的黑墨糊住,看不清了。那天他到家时,打印机上耷拉着这张纸,似乎在等他,让纪渊觉得非同小可。他醒来时就爱拿起来看,看不懂,也希望回忆起在哪里见过,可惜毫无线索。

三天来第一次出门,纪渊特意花了五分钟洗澡。

由于限行,除了电子护照、身份证和居住证,还要拿上积灰的纸质飞行员证书和储存训练记录的移动硬盘。纪渊没想过早应该被烧成灰的东西有一天能带给他便利。

临出门前,他才想起自己三天前挂在租房网站上的广告,不知情况如何。他打算把楼下两层出租,几周前就清理好了。

纪渊看一眼表,快来不及了,拿上伞,打算回来再细看。

这块地方位于梯口区北边,外围规整成矩形,叫做上矩。下矩位于梯口区南边,与上矩最大的不同在于,它没有拐子里。

拐子里是下城最繁华的巷道。它并不大气,石板路狭窄,大部分店门细小。如今有这样的口碑,这的老店主普遍认为,要归功于其口口相传的历史故事:

祖先们还在地下挖洞时,拐子里是住宿区旁的泥沟,它越往远地势越低,拐个弯,消失在不远处。兴许是排水设施没建好,很多人来这里解手。排泄物被冲到拐弯处消失,又方便又不碍眼。冲刷多了,泥沟变宽,秽物干掉后,它的颜色尤为独特,以至于多年后,正式进行城市建设的第一批人不得不注意到它,并选做首先铺路的地方。

这个故事广为流传,演变成“上城的尿,下城的宝”一类俗语,正在拐子里酒吧被一群喝得烂醉的右|派年轻人当做口号,吼叫下酒。

酒吧老板看面貌也是年轻人。他拿起一瓶酒和一块抹布,到这群人桌边。

“打扰了,小店里不谈国事,”他说着擦去桌上洒出的酒液,“几位还想喝点什么?”

他们安静了几秒,回头看着他。

一个板寸头伸长臂搂住他的肩膀,嘴里酒气喷来:“你、你说!上城……死!死!哼哼……死!”

人群正要哄笑,他举起酒瓶,砸碎,震得店里音响无声,所有人朝这处看来。

他说:“滚出去。”

一群年轻人发愣地看着他,他扬起声音:“听不懂话吗?滚出去。”

他们酒醒了大半,面面相觑,板寸头想顶嘴,被他扫了一眼,默默低头。一群人你推我搡,磨到门口,有人高声提醒道:“老板!还没收钱呢吧!”

此言一出,那群人蜂拥而出,留下店内气氛全无,鸦雀无声。

被叫做“老板”的年轻人面色如常,弓身拿抹布把玻璃混着酒液抹到一起,小心地清走,一边说:“扫大家的兴了,在场的我请客,都想喝什么?”先有一两个熟客点了酒,他记下。很快,五十见方的小店吵闹起来。

直到深夜,他才把这批客人打发完,换下被酒染脏的衣服,撑着脑袋,靠在吧台上歇息,摆弄盆栽里雏菊的花瓣。

店里刚换了香,暖光灯下客人的谈话声像夏末的蝉鸣般时断时续。此时的酒吧温和安静,人们进来时往往主动放轻话声,与这种氛围相融。即使凑在一起,看墙上的画,也悄没声地,更多的低着头干自己的事。柔和的白噪音轻响着,哄人入睡。

门口的铜风铃叮当一声响,他迅速把手从花瓣上收回,道:“晚上好,喝点什……”他抬起头,放低声音。“你来干什么?”

“烦心事太多,来喝点酒,”来客疲倦地脱下西装外套,环视店内,“这儿的招牌是什么?”

吧台后的男人不回话,看着他。来客走近几步,坐到高脚凳上。

“你来干什么?”他再次问。

四目相接,来客先一步认输:“我想来看看你了,这都不可以吗?”

“周杉城,”他直呼其名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谈过这件事了。”

周杉城沉默地看着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是,是,我们是谈过了。我只是……”他抹一把脸侧,似乎思考着如何措辞,很久才开口。

“公司出了点事,”他说,声音低低的,“我忙昏头了,不然也不会想到这么晚来你这里。”

“出事?”

“就是那些东西而已,小事太多就会变成大事。我的能力太有限,没办法兼顾,”周杉城垂着头,指腹抚过吧台的木纹,请求似的说,“许尘,你真的不考虑……”

吧台后的人警示性地看他一眼。他不再说下去,转而道:“行了,不说我了。你呢?你怎么样?店里生意看起来很好。”

“和以前差不多。多亏了前老板娘。”

“是吗?”周杉城说,“她人很好咯?”

“是。”

几秒钟无人说话。周杉城犹豫后问:“爸妈他们,最近怎么样?”

“不要叫爸妈。”许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两人紧张地沉默了一阵,他问:“喝什么?”

“苏打水,”周杉城解释道,“我开车来的。你知道我不喜欢甜饮。茶也不行,今天太晚了。下次早点来吧。”

“我不希望还有下次。”说完他转身掀开帘子,去拿苏打水。

许尘抱着一箱水出来时,门口的铜铃又响了。他轻微皱眉,很快地把一瓶水放到周杉城面前,去招待新来的客人。

“一瓶斯米诺。”客人简短地说。

上完斯米诺,他回到吧台。周杉城把苏打水喝了一半,拿起瓶子对他说:“我最喜欢的牌子。”

“碰巧而已。”

“是吗。据我了解,这种要贵一些吧?”

许尘朝他一笑:“不收你钱。还想要吗?”

周杉城意外地看着他,好像没想到他会对自己笑,欣然道:“好啊,我带一瓶回去。”

许尘弯下腰,从装苏打水的箱子里,他悄无声息地摸出一把极小的枪,握紧,一手把苏打水瓶递给周杉城。

他浅浅地一笑:“说实话,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个牌子了。”

周杉城抬抬眉毛,喝了一口。

“是没那么好喝了,”他说,“以前你递水的时候,不收钱也不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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