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旗钰去同学家玩，难得他俩的独处时刻，林平提议出去走走，窦利钧问是约会吗？林平狠狠点头。窦利钧说不用了，就在床上就行，反正最终都要在床上。林平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很小声的问他到底去不去。

他们最终一起出现在了商场，林平现在不爱看电影，除非窦利钧说要看，否则他不会在行程里安排这个。林平刚领了工资，依他目前的水平，给窦利钧添件衣服对他们双方来说可能都不太友好。窦利钧从小到大都穿那么贵的，林平又不是不识货，可在一起这么久不表示点什么总让林平心里不舒服。慢慢到他这个年纪，已经开始务实了。

林平每个月雷打不动都要攒一笔钱，存成定期，剩下的就可以任他支配。先前说要给林顺买的鞋一直没买，他想要不下个月吧，他瞟了眼身旁的窦利钧，第一次明显察觉到他的偏心。

窦利钧眼角余光像固定在他身上，经不住他看一眼，立刻就要问看什么。

林平总不好直接问他想要什么，那太没有诚意了，林平想送他一个礼物，却在此刻犯了难，实在无从下手。有时候，林平也在想他们会不会一直走下去，尽管这种话他不敢在窦利钧面前表露，怕窦利钧生气。可是他们这样的关系，并不具备保障，他们就是双方唯一的保障。林平给自己打气，过去糟糕归过去，眼前是眼前。

他拉着窦利钧进了一家金店，挑戒指。

他们看的是黄金的，窦利钧觉得俗，说对戒就不挑黄金的了，林平反驳他说不是对戒，今天戒指就是给他一个人买的。说罢小声在他耳边嘟囔，黄金好，不会贬值，就买黄金。

窦利钧压低声音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今天先给你买一金，剩下的咱再说。当时在店里窦利钧没发作，配合的叫林平给他选了一个三克出头的素圈，没啥工艺。林平说他手指生的好，戴什么都好看。哄着他戴着金戒指就出去了。

等上楼吃饭那会儿，窦利钧不住的低头看手指，黄金的光泽亮眼，他打趣林平，“接下来该不会是要给我彩礼钱了吧？”

林平怔住，很惊讶地问：“你们家还要彩礼钱吗？多少？”

窦利钧玻璃弹珠一样漂亮的瞳孔滴流转，憋坏主意，装腔作态，“那不得看你诚意。”

“我想想。”林平真把这当一回事了，他想娶老婆不就是要下血本吗，就是不知道窦利钧要的多不多。窦利钧也是吃准他这种心理，决定闹一闹他，让他认清家庭地位。

窦利钧想吃松鼠鳜鱼，商场里没有，临时起意极了，转了一圈，林平说那出去找一家吧。窦利钧对口腹之欲不太执着，说换一样也行。林平说想吃就吃，叫着他出商场。刚到一楼，迎面撞上韩元就，他们三个俱是一愣。窦利钧本就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韩元就微微惊讶，林平则是很快沉下脸。

冬天过后他们就没见过面了，林平正准备拉着窦利钧离开，韩元就开口道：“好久不见啊。军军。”

又是冲窦利钧来的。林平皱眉看他，听见窦利钧发出一声冷哼，懒洋洋地说：“是么。”

林平有一霎觉得韩元就对窦利钧的情绪已经复杂到不是恨的地步了，在他眼里，窦利钧比韩元就单纯多了。他不希望窦利钧再跟韩元就有任何接触。韩元就靠近窦利钧，用不大不小却足以令他们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说：“我的破鞋，好穿吗。”

窦利钧猛地抓他衣领，林平迅速将他们两人隔开。窦利钧面冷的很，他盯林平，糟糕的想，如果林平敢是念旧情，那他今天谁也不会放过。哪料林平捏捏他手心，叮嘱说：“站远点，等下不许来劝架，不然打到你。”

林平还真担心窦利钧漂亮的脸蛋被韩元就打伤，韩元就虽然不是练家子，好歹也泡健身房。他其实不介意韩元就怎么评价他，说他什么都好，毕竟回首过去，他们之间那七年不是假的，林平付出过真心，不是所有的真心都能换回真心。韩元就可以一如既往的贬低他，他不在乎，但他不能当着窦利钧的面这么说。

林平第一拳是冲韩元就腹部去的，他最近练拳练挺猛，会使劲儿，拳头像生铁般砸在韩元就身上。谁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所以韩元就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虾米似的弓着腰。他真失了先机，林平疯了一样按着他，拳头击在肉上，发出接连不断的闷响。

恨比什么都来的容易。

林平在这一刻无疑是恨他的，恨他的虚与委蛇，恨他的玩弄，恨他的不果断。没有窦利钧那几年，他也在吊着林平，时不时给予林平希望，然后再恶劣的踏破林平的希望。到最后，与其说是恨他，不如说是恨自己。林平恨那个犹犹豫豫的自己，拖泥带水，一事无成。

韩元就的反击显得薄弱，他在林平跟前没有还手的余地，周围已经出现不少围观人群，他怒斥林平：“你是不是疯了！”

“没有。”林平拳头落在他颧骨，真硬啊，林平说：“这句话应该问你自己。你以后看见窦利钧都绕着走吧。不是爱说吗，再在他跟前说一句，我就去告诉你老婆还有你妈，哦，对了，还有你爸，你大学没毕业就玩男人。玩了好几年，恋恋不舍的结婚。你说你不是恋恋不舍是什么？这七年你觉得我就拿不出一点证据去让你身败名裂？”

“你有一根肋骨断了。”林平陈述，“其他都是皮外伤，我断你一根肋骨不过分吧？还是你想让你单位都知道你的情史。造谣不需要成本，何况我这也不算造谣。A4纸简简单单的印刷出来，你这十几年的努力有可能都白费了。你想这么闹吗。”

韩元就瞳孔颤动，他像不认识林平一样，血色让林平在他眼里模糊不清。

“我什么都不怕你。”林平又一拳砸在他肚子上，“但是你应该怕我。你不是一向觉得我素质不高吗？我确实是。”林平那一拳仿佛让他肠子移位，他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没有素质。”林平最后抓着他衣领，他那整洁的衬衫已经被血染污了，“气不过就来找我。我真奉陪。奥，还有，我希望你记住，在你想毁掉任何人之前，你最先毁掉的都是自己。”

连商场安保人员都来了，窦利钧做了善后工作。是他和林平一起把韩元就送到医院去的。

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长廊有些空，中午了，人要么是吃饭要么是午休了。林平坐在橙色塑料椅上，巨大的情绪波动后的空虚使他手不自觉的颤抖。他不后悔，也不害怕。窦利钧到自动贩卖机前给他买了一瓶水，瓶身在空气中泛起水汽。窦利钧给他拧开瓶盖，他盲目的灌了一大口，几乎呛到，窦利钧给他拍后背。他俩在医院里有些狼狈。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透过窗户的白莹莹的光照不到走廊中间，灯关了，这里显得有些暗。

“我又给你惹麻烦。”林平低着头。

“你又帮我出了口气。”窦利钧纠正他。他手背青筋浮起，蜿蜒，很长一段时间都消不下去。窦利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抓了他的手，拇指抚在他凸起的筋络上，那像代表了他的倔犟。“没事的，他养养就好了，不过是付点医药费。”

林平突然理解窦利钧为什么会吃醋易怒，他问窦利钧：“韩元就一直在你跟前这样吗？”

“差不多。”窦利钧释怀道：“我小时候对他也那样，他伺机报复吧。不过这样对你很不公平，所以后来我都避着他。”

林平突然开口说：“不喜欢我就不会这样了。”窦利钧蹙眉，他重复道：“你不喜欢我，他就不会对你这样了。”

窦利钧一把捏住他的嘴，嫌道：“说什么呢，你打架脑子打坏了？”

林平唔唔唔的摇头，窦利钧警告他道：“想好了再说话。”

林平呼了一口气，嘴唇周围被窦利钧捏的发红，他问说：“窦利钧，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当然。”窦利钧肯定。

林平抓着他抱住，他感到意外，林平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表现的亲昵，哪怕只是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