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街”，就如同它名字一样，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仿佛这里仍旧是十九世纪的伦敦。

晴天到来让蜷缩在地下室的索拉娅有了喘息的时间，伦敦的阴雨天使得像她这样的下水道老鼠苦不堪言。即使她穿上了所有破旧的衣服也无济于事，雨水顺着缝隙浸湿地板，最终让身上的毯子也变得潮湿。

她上过一段时间的公立小学，不过由于她那个酗酒闹事的赌鬼母亲，被迫离开学校替人打扫院子赚钱。不过多数时间，没人愿意让一个身着破烂看上去很久没洗澡的野孩子来踏入自家干净的花园。

随着物价的涨幅，她连最基本的吃食都买不起。母亲欠下的债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来说由于山脉压在背脊，她事实上并不能明白利息这些复杂的词语，她只知道自己很缺钱。

索拉娅居住的“灰街”什么都有，没什么治安。如果街边出现一个死亡的流浪汉，没有人会理会那个家伙，即使是他人所为，谁又敢招惹呢？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天气中，小巷藏匿在建筑的阴影里，堆积的湿垃圾和雨水形成了独特的气味，让人恶心反感。

她闻到了铁锈的味道，虽然两旁公寓楼的逃生铁梯常年被浸泡在水中，有这种味道并不反常，可从小在这片区域长大的索拉娅知道，那是一种更浓烈的味道——血腥味。

普通人若是看见横尸街头或许会吓得矗在那儿走不动道，可索拉娅甚至可以在混混们打完架后从昏迷或小弟身上偷点纸币，一个流浪汉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她瞄见了角落里散发着腐烂与血腥的东西，突然看见那人身上一抹靓丽的红色。

母亲的裙子，她想着。

索拉娅走上前掀开盖在上面的毯子，女人身着暴露的舞裙，胸前塞着一些皱巴巴的纸币，下摆早就被撕裂，看着有些风尘。用随手捡来的钢筋剥开女人脸上的乱发，她微微一怔，随即丢掉棍子跑到角落里的下水道边呕吐起来。

母亲那张艳丽慈爱的脸在索拉娅的记忆中逐渐扭曲成现在这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有些皮肤已经脱落，身下的血液早已被雨水冲淡。

她不关心母亲是怎么死的，也不关心她的死是谁所为，灰暗的世界中，仿佛只有那些钱闪烁着微光。那些人来找过她好几次，可母亲似乎已经在偿还了，据索拉娅所知母亲最近并没有再去那间酒吧，至于什么方式…显而易见。

索拉娅收走那些钱，留下一点当做清洁工的消费，将满是污泥的毯子中藏匿的针管统统丢进下水道，虽然这无法掩盖母亲的罪行。在模糊的童年梦境中，母亲的形象一直是慈爱的，至少在租住的地下室中，母亲会打开串灯，将女孩抱在怀中，细声细语地讲述着女孩父亲的故事。索拉娅仍旧对她的记忆保持怀疑，毕竟在她上学后母亲就突然夜不归宿，之后就是突如其来的债务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女孩隐约感觉身后仅有的阳光被遮挡，她感到穿堂而过的风也消失了。

“这儿是哪个女孩？那个角落里的死女人的？”

“洗干净应该挺好看的，哥几个要不要先来一把？”

“靠，你也不看看几岁，能玩吗这…”

“你以为这里是美/国啊？条子刚巡逻一遍，特别是关于小孩和娘们儿，管得最多。”

皮革、酒精、恶臭、烟草，索拉娅知道又是那几个无聊的地痞，他们对所有女性的打招呼方式都出奇地的一致。说实在的，索拉娅自诩是个辍学的小混混，也并不在意将他们揍一顿有什么影响。

在那些人靠近的一刻，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将身后三人全部按在墙上，动弹不得。女孩从容地用衣袖擦了擦嘴，快步从巷口跑出。

自己这能力怎么来的，索拉娅也不知道，反正够用就是了，这也免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她飞快得跑走，折转几条马路跑到一个略微正常的街区，只有这里有一家花店。虽说不是富人区，但在这里送过牛奶，多数住户都十分友善。她看到路边和她一个岁数的小姑娘，穿着碎花裙，金棕色麻花辫上扎着靓丽的蓝色蝴蝶结。

反观索拉娅，她穿着超市几年前促销宽夹克，一件不合身的卫衣和一条短得过于离谱的牛仔裤；头发乱糟糟的盘在脑后，细看面部全是脏污以及两道醒目的疤痕。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对比，总不可能去剥夺别人拥有的事物吧？

她随手捡起花店地上掉落的蔷薇，干瘪的花瓣倏然变得娇艳欲滴…一束花的价钱足够她苟活几日。

折转回母亲的尸/体前，他看见那几个地痞仍在地上因疼痛而打滚。将花放在母亲艳丽的裙子上面，她听到那几个人大叫：“娘死了居然第一时间去呕吐…”

恶心是真实感受。应该怎么做，她完全理解不了死亡，母亲，与悲伤之间的关联。

没有继续思考，索拉娅在超市买了些打折的日常用品和充饥食品，母亲的钱还余下一些，她打算留着给琼斯太太买些蛋糕，今天是她的生日。

琼斯太太是索拉娅所租住的地下室的主人，她住在上面的公寓内。她为人和善，瞧着母女二人找不到去处就留下一间地下室，虽说她并不怎么喜欢索拉娅的母亲，但对于这个无辜的小女孩，琼斯太太会时不时地留下零钱。

琼斯太太很久没有回来了，公寓楼内也没有水和电，按照惯例，蛋糕还是要买的，虽然在卧室门腐烂发臭的蛋糕已经有两个了。索拉娅蹲着街边，手中攥着纸币和一个小蛋糕。劣质奶油的上方写着彩色的字迹：HAPPY BIRTHDAY。水果蛋糕已经是面包坊最便宜的蛋糕，再多的索拉娅并不能支付。

夕阳落下，建筑的影子被无限拉长，望着迷糊的天际线，女孩知道自己又浪费了一天。

她慢悠悠地走回那个混乱的街区，脑中浮现出另一个街区的人们安闲自在生活的样貌，不由得加快脚步，尽早将自己封闭在黑暗的匣室内。

“灰街”的路灯又坏了几盏，索拉娅就着昏黄的光线，看见费尔南德斯太太的公寓门口似乎站着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她见过讨债的，但显然不是，那些人如此正式地严阵以待，她心里愈发恐惧。看到手中还未送出的蛋糕，索拉娅觉得应当先找琼斯太太帮助，毕竟自己一个小孩也做不了什么。

走到巷子口，那些人开始蠢蠢欲动。索拉娅将蛋糕护在身后，试图调动体内那股不知源头的力量，一见那些黑影窜出，便如法炮制地将他们震到两旁。可力量忽然不受控制，反而她自己也突然滑倒，那些人趁机而上，为首之人提着球棍，一棍将她打晕在地。

再次醒来，当屋内场景浮动扭曲又重塑在一起后，陆离如同梦境的光线才稍稍恢复。这里是费尔南德斯太太的公寓客厅，一群西装男子戴着墨镜，看不出表情地围在一个女人身后。女人正半蹲俯视自己，她也戴着一个墨镜，一看便是保养极好的贵妇模样，夸张的卷发配上一身价格昂贵的长裙，有点想海报上的模特女郎。她涂了鲜艳的正红色口红，胸前的缀着一大串圆润洁白的珍珠，一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如果不看索拉娅自身的处境，或许她也会认为这是一位十分高雅的女士。

“玛莎的女儿啊…长得真好看，不过可惜了，那两条疤真恶心。”她左右摆弄着索拉娅稚嫩的脸蛋，不知是可怜还是鄙弃，“就是个野孩子，她妈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索拉娅是被冷水泼醒的，脑中流过女人的话语，她感到亢奋激动，这是愤怒吗？母亲在的时候，她不会允许任何人诋毁自己，可母亲今天亦或是前几天就已经死了…自己为何会对正确的话语感到愤怒？

女人跟她讲了很多，单词流入大脑，索拉娅没有听进去，被冷水泼醒后的大脑依旧手晕乎乎的。

“…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你这个小杂/种要是敢掺合继承家业的事儿…”

索拉娅剧烈挣扎起来，用嘴咬住女人的外套，手脚被束缚在椅子上也无法阻止她的行动。女人吓得尖叫一声，身后的西装男人将她暴力扯下，手持球棍打在索拉娅的腿上，骨头断裂的声音十分清晰。

“是你们把我赶走的，是你们把母亲赶走的！！”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由于身体虚弱无法动用力量，被女人轻而易举地一巴掌掀翻在地。

“果然是杂种。”

西装男人又打断索拉娅一只腿后离开了现场，被松开束缚的女孩躺在地上，因为疼痛而抽搐。她好像变得迟钝，大脑一片混乱，本就复杂的感情一瞬间奔涌而来，已经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悲愤。但好在，这些人不会再来了。

索拉娅又想起在公立小学时，她的文具和书包都是便宜货，可笑的是那所小学所在的区域人均收入尚可，小孩们爱攀比，于是就开始嘲笑脏兮兮的索拉娅。索拉娅一开始想着告诉老师，没成想却被数落一顿，说着什么是你影响学校美观。即使成绩再好，也得不到重视，更是被当作是显摆。

她吃不饱，没力气，想反抗却被打倒在地。看着那些孩子投入母亲的怀抱，可自己母亲温暖的形象早已幻灭…

于是，索拉娅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便不再思考这一切。

索拉娅再次醒来，视线扫过地面。蛋糕尚且安好，哦，还有一包钱。源自双腿的痛觉时刻刺激着大脑，坐以待毙终究是会饿死在这个地下室的。于是她抬起颤抖的手，向自己的双腿注入力量，一次不够就两次…循环往复。一开始她的腿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索拉娅疼得将嘴唇咬破，指甲嵌入肉中，但她不屑于去发出痛吟；紧接着，她是腿奇迹般扭转回正常的角度，碎裂的骨头也愈合如初——她的腿恢复了。

没有功夫惊异于自己的能力，索拉娅从地上爬起，从橱柜中找出一盒过期很久的麦片，囫囵塞进嘴里。

那包钱足足五百英镑，女孩数出四百镑递给站在她面前的几个男人。母亲欠的钱还差一点，但她并不想把剩下的一百交出去。

打头儿的男人狐疑地看着女孩，似乎不敢相信女孩能一下子拿出四百镑，除非…索拉娅观察到这几个人在进入自己的地下室时躲躲闪闪的，应当是有洁癖。松了一口气，女孩等待着男人说出下一个期限。

身后的男人突然暴起，冲过来想摁住索拉娅，索拉娅紧盯着他的动作，周身泛起强烈的气流，地下室的灯光变得忽明忽暗，橱柜中的杂物不停地晃动发出嘈杂的响声。

男人被压在墙上不能动弹，可这种力量对于体力的消耗巨大，索拉娅很快就撑不住。见到机会，身后一个男人便向她冲来，索拉娅回身抬手想抓住手臂挡住攻击，没成想那人手中拿的是一把匕首，女孩的手便我握在刀刃上。

出人意料，女孩的神情相当平静，只是嘴角有些抽搐。不过就是这一刻的松懈，索拉娅就被摁在地上，双手被两把匕首贯穿钉在地上。她眼睁睁地看着几个人在地下室翻箱倒柜，竟真被他们在那堆还算漂亮的裙子下面翻出一个铁盒。铁盒早就生锈，打开之后，灯光透过纯澈的宝石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那是一块欧泊。

“瞧这上面写着什么？那个女人在给这小野种留的学费嘞。”

“这野种要上什么学啊，就冲她那张脸，往街头一站赚的钱都比些学生多，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们喜出望外，拿着铁盒就离开了，临走前扯掉匕首，随即一脚将女孩踢到角落。

索拉娅满手鲜血止不住地流淌，染红了浅色的裙子，那些是母亲穿过的，她一直存在柜子里。母亲死了，看来也不需要了…

这本就权当是练习了，作者才疏学浅，很多语言都不精妙，趁着中考完写着玩。这本的设定也不是很新颖，所以也只能在情节上多花功夫。后期作者也会多加学习，精炼自己的文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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