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法术，即金木水火土五诀，几乎所有法术都建立在这五个基本法术之上。

当日宴采归在徒弟面前演示的掌中生木，便是五行诀中的木诀。

施法很简单，只要把真气集中在手上，以双手掐出对应手势，同时心中默想施放的法术即可。因真气本身无属性，故而要通过先天灵根将其在掐诀时转换为对应属性才行，否则大概率会失败。

转换方法和感应魔气时的情况差不多，十分唯心。不过这次有灵根辅助，会比感应魔气方便……或更复杂一些。

至于为何会产生这种分化，自然是和施法者本身的灵根有关。

如贾铁心五行缺金，她释放金诀就要消耗更多真气且更加集中注意力才能保证成功率。而像阿豆这般的单木灵根，释放木诀或许比吃饭喝水还简单，其他四诀恐怕就要苦战一番了。

说完这些基础常识，宴采归没忘记自己的徒弟是个好奇宝宝，给她留出答疑的环节。

“先前我演示木诀时，铁心姑娘应有许多疑问。当时我说推后至学习五行法术时再议，现在你可以随意询问。”

话虽如此，中间经过半年多的日子，贾铁心再惦记着那些问题，在后来的修炼中也忘了个干净。好在记忆淡去，逻辑仍在，她回忆一番当时场景，类似的问题果然犹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五行诀，归根到底就是以真气塑造五行元素，或操控五行元素的法术……”

下定义时，贾铁心抬眸观察师尊的神情——嗯，没有否定的意思。

于是她继续下去。

“后者暂且不提，当日见师尊掌心断枝时，我便想问——此树枝与凡火接触后可会燃烧？若可以，烧尽后仍会如凡木一般留下焦炭么？有些以叶为食的小虫，若吃了由真气化作的叶片，是否能起到饱腹的作用？”

……说实话，在唯心的修真世界提出上述问题，贾铁心自己都觉得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但机会难得，唯心也要唯心个明白。

早有准备的宴采归并未被弟子一连串的古怪问题驳倒，他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一般，有条不紊地回答：“其实铁心姑娘想问的无非是一件事——真气化出的东西，是否与原本的物件一模一样。”

小徒弟上下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意思。

“答案是‘否’。”他道，“真气所铸之物，到底不同。”

“树枝与凡火接触会燃烧，此时让火熊熊燃烧下去的薪柴乃是真气，用于塑造树枝的真气耗尽，火就灭了。至于焦炭，一般情况下自然没有。但若你非要它变成焦炭，也能用真气额外做到，只是如此诞生的焦炭仍旧依托于真气而存在。

“而食叶小虫，当然能饱腹。真气本身就有滋养肉身之效用，可以与饥饿相抵消，甚至远胜寻常树叶。若它常年以真气化作的叶片为食，甚至有极大概率会变为妖兽……现今的大部分妖兽，都是这样来的。”

贾铁心隐约悟了，真气就是修真界的量子力学。

宴采归说得再多，也不如贾铁心实际上手试一试。

五行诀分为五诀，而每个元素又能再分为两种诀。一是制造它的造诀，二是操控它的役诀。和师尊学习者拢共十种诀与相应的手势，颇让贾铁心感觉自己其实是穿越到了修真版的火○忍者里头。

“手中掐诀的作用是让真气按照一定的规律划出图形，当神识能够更快地做到时，手上的动作便可省去。这些图案能引导真气变为对应的元素，演化出不同的效果。”

在铁心练习时，宴采归还会在一旁科普些知识。听到这话，她一下就意识到某些事。

手中动作不停，贾铁心分出心神问道：“所谓的符、阵，用的也是同一套图案么？那符师与阵纹师的门槛似乎并没有弟子以为的那般高。”

贾铁心的眼睛要盯着手中的动作，实在无暇去关注师尊表情。

但这问题问完以后，她的的确确先听见了一声笑，随后才是宴采归给出的回答。

“符师与阵纹师很多时候并不分家，且寻常的火符、水符几乎每个修士都能自行购入材料绘制。不过么，制符与刻阵纹两者既耗费精力又耗费神识，大部分修士图省事，便会倾向于购买而非自己制作。”

他详细解释道：“要将各种法诀的图案印入其他材料，亦需要做出一些改动，不可原样照搬。而当中有一些人会被冠以‘匠’的名头，是因为这些人掌握了一种或几种独家手艺。”

好的，经典‘匠人’。

修炼新人感觉对修真世界又多了不少了解。

贾铁心得到了满意的解释，便继续专注于这十个法诀。

她不太能应付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所幸变成修士以后手指比以前灵活许多，只要别把几个诀的手势记串就好。

花了两天时间大概熟悉如何掐诀，贾铁心在宴采归的指导下顺利地放出了一朵小火花。它小得和打火机的火苗差不太多，在半空晃晃悠悠地飘了一会儿后无情熄灭。

不用想，杀伤力必然十分‘惊人’。

“造火诀的正常效果，应该不是这样的吧……？”贾铁心挠挠头。

宴采归习以为常道：“就初学者而言，算不错的结果了。火的大小、温度、持续时间都与真气有关，要经过多次尝试才能熟知该如何分配。它由你而生，天然在你掌控之下，役使起来会比凡火更轻松。”

为了让贾铁心能直观地看到练习效果，宴采归在不远处按了几个拔地而起的木桩，并随意一挥手，直接把野草茂盛的地盘全部清理干净，只留下光秃秃的地表。

起初，火诀造出的灵火连三丈都飞不到就会灰飞烟灭。

贾铁心每次加量一点点，它就多飞一点点。然而当她想偷懒赶一赶进度，稍微多注入了一点真气之后，火苗却没如预想中飞出个十丈地，而是在原地暴涨成篮球大小的火焰，差点把施术者自己给燎了。

幸好它闪烁一下就如烟花般转瞬即逝，但依然吓了贾铁心一大跳。

宴采归大约早就猜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半点不觉担心，悠悠从旁提点。

“铁心姑娘还不能很好地掌握火诀的真气分配，配比不均衡会产生预料外的效果，须得小心一些，莫要一步迈得太大。”

贾铁心不好意思地接受教导，安分下来老老实实地摸索最适合自己施为的火诀配比。

对不同的修士而言，五行诀的施法图案虽然相同，可在哪部分用更多的真气却各不一样，每个人的平衡点都在不同位置，宴采归没办法把自身的经验交给她，只能由贾铁心一步一步尝试微调。

练习五行诀，本质上就是个使用控制变量法的站桩输出练习。

贾铁心花了两天找到成型最稳定的真气配比，又花了三天时间摸索到使用起来最如臂使指的役火诀平衡点，终于能够像扯空竹一样把火苗甩得团团转。

……就是杀伤力仍旧有点感人，顶多在五十米外点个篝火，肯定没法指望这玩意杀敌防身。

小姑娘想起前头出过的差错，琢磨着也许可以刻意通过某种不平衡来让火诀不稳定，从而产生爆炸、火花四溅的效果。因自行尝试起来颇为危险，贾铁心有了概念后将它先说给师尊听，试图从导师口中得到些建议。

“可行。铁心姑娘此时的想法，便是诸多与火有关法术的源头。”

他照例先夸奖了弟子的灵感，而后告诉她不能这么做的原因。

“但使用不稳定的法术有极大可能会对自己造成伤害，这就是为何大家倾向于使用别的法术，而非仅用火诀来模拟构想……铁心姑娘，你过来一些。”

贾铁心顺从师尊的召唤，从空地走到他身边。

小徒弟到了安全距离内，宴采归挥手出去的同时刻意放慢掐诀动作，让前者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单手的所有手势。

五行诀的手势只有三个，他却变幻了十次。第十个手势掐定，一道明亮的火光以贾铁心如今的目力都无法看清的速度冲向木桩，在它火光接触到木桩的瞬间——

嘭！

伴随着震耳巨响，被练气小修士的灵火烧了五六天也只烧出拳头大小黑印的木桩，霎时间碎裂成木屑飞溅插入四周土地。

飞得最远的一片，正好扎进了贾铁心跟前一丈处的地方。她上前拿起碎片，竟还要用上一些力气才能把它拔出来。

若她站在原先的位置，恐怕已经被扎得到处是窟窿了。

轻而易举造成一场小爆炸的宴采归收回手，侧过身对弟子说：“这便是你想要的效果。它有专门的术法，唤做爆火诀。虽看起来极不稳定，但它确实是一个用起来不会危害到自身的平衡法术。”

“原来如此……弟子明白了。”

本来还想再做几次实验，现在贾铁心彻底没了这心思。

被便宜师尊和同门姐妹夸了几次奇思妙想，她或许在无形之中有些飘飘然。

说到底，修真界又不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地盘，千年万年下来，她能想到的前人早就想到，也研究过。顶多有部分东西在时间长河及独善其身的态度中逐渐失传，创新是不可能创新的。

不过就算如此，其中仍旧有贾铁心感兴趣的部分。

“请问师尊，这些由五行诀衍生的术法都是按照什么规律形成的？若我只是一个学习过五行诀的修士，要如何从火诀中得出爆火诀的手势组成？”

“五行诀本身亦非凭空促就，都是古时的前辈们得出的经验。操控真气运行不同的轨迹，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从火诀到爆火诀，最初的一朵小火焰需要经过何种变化？”

男修特意停顿一会儿，给小徒弟留出思考的空间。

“当你心中有所答案时，再去寻找代表这些变化的轨迹并辅以不断的试验，最后寻到一个能稳定施放的术式，就算成功。只是其中过程蕴含极大风险，传言爆火诀的创造者就险些被不稳定的术式炸毁半个身体。”

有问必答的宴采归不仅给弟子讲述了研发术式的大致过程，他看出贾铁心对此颇有兴趣，额外补充了一句不知是真是假的流言，希望后者能意识到此事非她当前境界可为。

有一说一，劝退效果挺好的。

贾铁心听闻发明个术法居然这般凶险，最后一点蠢蠢欲动的苗头也被凉水浇灭——自己菜成这样，还是先把五行诀练好，再老老实实去学别人研究好的稳定术式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