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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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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豆习字的第五天,卓英一行人终于回到宗门。

那时她和阿豆刚结束课业复习,正要结伴去沐浴,出门就见三人往寮舍走来。几日不见,陈天恩与冯秋水的面上均有疲惫之色,想必给人员众多的家族处理后事极其耗费心神。

随从文砚倒未见异常,一如既往地像个影子似的跟在小少爷后头。

好歹之前聊过几句,如今又凑巧碰上,贾铁心便主动与冯秋水问候:“你们去了好些时日,此行可还顺利?”

千金见贾铁心身边站着之前一直独来独往的小乞儿,且两人凑得还挺近,神情微怔后迅速挂上浅浅苦笑:“铁心姐姐有所不知,我等耽搁如此之久,皆是因为……宁凉城内几无活人。能在七日内了结,都算快了。”

“连宁凉城也……?那邪修行事果真猖狂至极,难怪会被卓前辈寻出来击杀。”

宁凉城与她生活的小村落规模不可同日而语,杀尽城里人只为掳三名童子,着实招摇得有些过头。贾铁心想起读到的内容,不由叹道:“果然是因为宁凉城与我那小村落都属不渡州,邪修才这般肆无忌惮。”

冯秋水不解其意,好奇问她:“敢问姐姐,‘不渡州’是?”

不渡州,是贾铁心这几日从《修士必览集》里得来的知识。

这方世界有灵气充盈之地、魔气充盈之地、两相均衡之地,自然也会有绝灵绝魔的地方。灵魔两气与修士而言,便如水之于鱼,若非不得已,万万不会到那等灵魔断绝的地界自讨苦吃。

便是仙人来了,也只得任真气流逝而无处吸收转化。

‘仙人不渡之州界’,故曰不渡州。

况且绝灵绝魔同时意味着此地不出天材地宝,在修士眼中一无是处,傻子才要来自讨苦吃。

“邪修藏匿我们的洞窟就在不渡州的边缘地带,大约是觉得追兵想不到他会躲到那里去避风头。卓前辈与宴前辈冒着一定风险携我们回去安葬亲眷,无论如何得再次郑重感谢一番了。”

冯秋水点头称是,也说不知该如何报答前辈恩情。而阿豆虽没回凡人界,却头回听闻这等知识,竖起耳朵听得尤其认真仔细。她字都没识多少,自然读不来科普读物这类‘高深’书籍。

之后三人结伴去女池沐浴,共同坐在雾气缭绕的温泉内谈天——阿豆负责听,她与千金负责产出。冯秋水向贾铁心说了不少宁凉城的惨象,与陈天恩、文砚这七日内的作为,谈及后者,惯会装样子的冯千金也难掩无奈。

“陈家上下几十口,他竟不想借任何人的帮助,亲手将之埋葬。”

贾铁心这辈子可没养尊处优,她清楚地知道以少年力气挖出能容纳几十人的大坑是何种概念。尤其瞧陈天恩这细皮嫩肉的模样就不像干过体力活,真要做到,说是天方夜谭也不为过。

农女不禁好奇结果:“他真这么做了?”

大半身子都在水中,神情也被蒸腾的雾气遮得朦朦胧胧,可冯秋水讲起他人闲话时仍习惯性地以手背半掩容颜,一双恰如其名的翦水秋瞳里微微闪过一丝不喜。

“呵呵,铁心姐姐刚才没瞧见他脸色?”秋水侧过身子,朝两人那边靠了靠,一副最为标准的嚼舌根做派,“若有文砚帮忙,那还稍微有些盼头。只凭他自己,挖了两三天才堪堪能装进家里一半的……”

她停下话头留出空白,没将话说得太详细。

见贾铁心会意,千金小姐才继续往下。

“铁心姐姐你也知晓,那邪修的杀人手段犹如在花圃里随心所欲地胡乱抓揉,松开手后,留下一地残枝败叶红衰翠减……”

冯秋水写意地描绘了府中惨状,可经历过的人,不难从优美的语句中见到残酷的真实。贾铁心都无需闭眼,一地破布碎骨烂肉的画面就能自动浮现,唤起她的梦魇。

亦是他们五人共同的梦魇。

“宁凉都成了死城,哪有人给他现打棺材?只得以白布裹起包成一团,粗粗埋了。就是这般,小少爷也没完成当初夸下的海口。第四天时,包起来的白布随手抖一抖都能掉下许多扭成一团的蛆虫,臭味那更是记忆犹新。”

阿豆当乞儿当了十多年,这方面的东西见得比农女多,听了这番言论神色不变只待后续。贾铁心则忍不住叫冯秋水打住:“秋水……!不用说得那么详细,我都要觉得这水里也有虫子在爬了!”

分明是冯秋水自己先说的,结果在贾铁心求饶之后她也缩了缩身子,颇有怨怪地嗔道:“姐姐!这话怎能瞎说,害得我都没了沐浴的心情。”

——怪她咯。

贾铁心暗暗翻个白眼,催促秋水赶紧把后续讲完,她们也好出去擦身穿衣。

后头的事情其实能想象得到,现在又不是非寒冬腊月,尸体在外头放了那么久不处理当然要腐坏。

陈小少爷就是犟成一头牛,在现实冲击之下也只能低头求助于女修,保他亲人尸身不坏。自己则继续拖着快到极限的身子继续挖,总算在第七天把碎尸全部安葬完毕。

“如此说来,陈小少爷也不算破誓。”铁心甚至有些佩服,“我还以为要让卓前辈术法将坟挖好,没想到竟还是自己做到了最后。光说着毅力,就远非常人可比了。”

无论仇恨在其中起到了多大作用,他能凭借养尊处优的身体硬撑着把这件事做完,就值得人敬佩。

显然冯秋水对他这方面的表现也无可指摘,心中大约同样存了些敬意。不过她着实不喜欢小少爷的处事方式,眉头一颦,又批判起来。

“光有毅力,不知通权达变,怎堪大用?这回有卓前辈兜着方能圆满,待日后难道也要嘴上说着自己来,结果估量不清自身到底有几斤几两。最后一头撞墙上,等旁的人帮他收尸么。”

千金嘟哝道:“换作是我,断不会这般行事。”

“……也是。”

贾铁心十分没主见地附和,这会儿又觉得那小少爷性子稍微有些轴,秋水说得极有道理。

但她和陈天恩完全不熟,讲起坏话来不似冯家千金般理直气壮。和冯秋水的关系又浮于表面,并未达到能忽略一切事实,只偏心好友的水平。

于是思量几秒后,农女选择给小少爷说两句好话。

“不过大家都还年轻,吃了这次教训,下回便会长一智,将来如何还不一定。况且身家背景已成空,陈小公子总会习得审时度势的能力,应当不至于落得你口中那副光景。”

这种中庸的态度显然不会让冯家千金太高兴,当然,肯定也不会惹她不快。

浴池中的千金小姐听后斜睨她一眼,极有情商地没继续纠缠于掰扯观点,反而打趣道:“铁心姐姐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活像从前老训诫我的姑姑。早生了几个月,当真如此不同?”

贾铁心哈哈笑着将问题带过,毕竟这可不是早生‘几个月’,而是早生了二三十年……

既然聊到了年纪,秋水索性将五人排了排辈分。

阿豆最小,她、贾铁心、陈天恩今年都十四,其中铁心生辰早些,陈天恩居中,她自己最末。陈小少爷的随从文砚,据秋水所知,应该比他们三人年长一岁,今年十五。

“文砚瞧着确实沉稳些。虽然做侍从的懂事早熟很正常,但这一岁应该也并非虚长。”贾铁心合理地猜测一波,得到了冯秋水的赞同。

她们俩聊了这么半天,一句话未说的听众阿豆终于划拉了一下面前的水,引得两人齐齐转头。不等相熟的贾铁心出声,被冯秋水定为最年幼的小乞儿冷不丁发话:“我年初就十七了。”

“阿豆妹、姐姐,竟然十七了?”千金不可置信地出声,一时都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冯秋水家中姐妹多,也有个芳龄十七的姐姐,她与阿豆之间差得那可不是一星半点。就她们初见面时的模样,阿豆说是十二岁都有虚报的嫌疑。

“就叫阿豆,别姐姐妹妹的,听着真麻烦。”

小乞儿说完便潜到水里,咕噜咕噜地冒泡泡。

天地良心,冯秋水真没有嘲笑她的意思。

现在想想,自己平日出门上街碰到的小乞儿大概都和阿豆一样只是长得小,实际年龄应该比她大不少。整天吃不饱饭,自然没有力气长身体,和她们这些闺中千金大为不同。

……只是她那些健健康康的姐妹们,如今也只剩冯秋水自己了。

最年长也最为照顾她的长姐春华,本要在来年春日出嫁,最小的妹妹冬霜哭闹着不想姐姐离开。她与年纪相仿的夏夜不至于还和三五岁的孩子般闹腾,但心中总有不舍。

她们姐妹几个都约好了,届时定要狠狠刁难新郎官,绝不轻易让他将姐姐带走。

如今可好,不用再费心去想该给未来姐夫出哪些千古难题,连叽叽喳喳的麻雀都不愿停在失去人气的院子里,不知飞到了哪里去。

忆起从前,冯秋水虚虚地望着水面,竟有些出了神。

哗啦啦——

阿豆一下子从水中窜起来,激起巨大的水花。贾铁心遭殃最重,几乎重新洗了把脸。前边有人挡着,冯秋水没被溅到多少,但这动静也足够她拉回神智。

“陈天恩的故事听完,该出去了。”

出浴的大姐姐摆下一句话,径直跨出池子。

贾铁心抹了抹脸,也说道:“确实,泡太久对身体没好处,我们走吧。”

“……嗯。”

秋水跟着起身,走在最后面的她能清楚看见前头两人的身体。

阿豆自不必说,乞儿的身子能好看到哪儿去,没缺胳膊少腿都算不错了。贾铁心要随父母下地做农活,体格壮实,皮肤也粗糙些。

唯有她,唯有冯秋水一身的细皮嫩肉。

那日回府,她本打算至少给双亲与姐妹亲手做坟,可结果却连铲子都挥不太动。咬紧牙关,逼出一身冷汗,地上也才被铲走一手可捧的泥土。

自知力有不逮,于是血脉亲人的后事,只能尽数交托给分毫不相关的外人帮衬。

若她是陈天恩,瞧见‘冯家千金’的这般作为,早该私下里与侍从以此谈笑了。

外头微凉的夜风一吹,穿好衣物的冯秋水霎时冷静下来,言笑盈盈地对阿豆与铁心说:“我们三人既都要留下,明日就该测灵根拜师了,今日便早些歇息吧。”

“嗯,时间也不早了,明日再见。”

三人回到房中,门一掩上,各有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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