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嗡嗡嗡”地响个不停，松月却没有接听的意思。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通话界面退到后台，安安静静地翻看对话框里的信息。
刚才她没回信息，孟河山一连给她发了好几条，诸如——
【姐姐你怎么又不理我？】
【姐姐你生我气了吗？】
【看我这么可爱，你舍得生我气吗？】
附带一张【可爱小狗举爪子.jpg】
松月：“……”
好像更生气了！
通话请求自动结束后，孟河山又锲而不舍地打过来，一连打了三次，松月都没接。
对话框里倒是弹出了新的信息：
【漂亮姐姐，是我嘴贱，我知道错了，你接个电话好不好？】
【我保证，再也不敢胡说八道，要是我乱说，你马上挂我电话行不行？】
【可怜小狗哭唧唧.jpg】
不一会儿，电话又打了过来，这次是语音通话。
松月顿了几秒，才慢吞吞地按下接听键。
“漂亮姐姐——”听筒对面传来孟河山拖长了的声音，“你可算接电话了，这会儿消气了是不是？”
松月冷冷地哼了一声，“有屁快放。”
“哦——可是，不是你先找的我吗？”
松月：“……”
松月又想挂电话了。
“那个我逗你玩儿的。”孟河山显然怕真的惹恼了松月，连忙转移了话题，“你刚刚问榕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那你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有什么兴趣爱好？”
一句话就把松月问蒙住了。
在她妈杨女士的严密监视下，她从小到大埋在书本里，根本没有培养什么兴趣爱好。
上班以后她会早起健身，可惜健身也不是她的爱好，只是为了有精力更好地投入工作。
“我没什么爱好。”松月沉默了片刻，才说。
“啊？”听筒那头传来孟河山的惊呼，“怎么会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呢？那你平时不上班的时候，都喜欢干什么？”
松月：“……”
又是一阵沉默，而后她才说：“睡觉。”
“……还有呢？”
“晒太阳。”
“……”
这回孟河山被她给干沉默了。
房间里一时间静极了，松月将手机拿在手里，重新爬回飘窗上，盘腿坐着。
她望向窗外，视线向下，能看到马路上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周六的中午，金融街附近如此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冲着自己的目的地进发，仿佛有无穷的精力要挥霍。
以往这个时间，她要么在出差路上，要么在公司加班，偶尔的闲暇，也躺在酒店里补觉。
从未真正想过，自己喜欢干什么。
听筒那边又是一阵沉默，间或能听到轻微的沙沙声，不知道孟河山在干什么。
已经无聊到忙别的去了？
“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松月自嘲地笑笑，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意思，一个二十八岁的人了，居然需要一个大一男生来问她喜欢玩什么，而她竟然回答不上来。
“不是不是，”孟河山连忙否认，“我刚刚在列清单。”
“清单？”
“对呀，你不是不知道自己喜欢干什么吗，那我们一样一样试啊。本来准备今天下午就开始的，不过我下午有马哲的必修课，晚上还有一节选修，今天肯定是不行了。要不然明天？明天周日，你应该有空吧？”
松月迟疑了，感觉给他带来了麻烦，“暂时倒是没什么安排，不过……要不然还是……”
“那就明天了。”孟河山没等她把话说完，已经替她做了决定，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第二天的安排，“我大致分了一下，觉得可以从美食、运动、宠物、休闲玩乐这四个方面入手。”
松月：“……”
怎么感觉跟排列组合一样。
“我刚查了，明天天气还不错，上午我们先去动物园逛逛，中午在外面吃个饭，下午去猫咖坐一会儿，然后去看一场脱口秀，晚上就直接去酒吧，随便喝点什么，如果你还有精力，再晚点就带你去攀岩馆，消耗消耗脂肪。这么一来，四个方面的内容全都包括进来了，总能找到你喜欢的，你觉得怎么样？”
松月：“……”
孟河山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松月稀里糊涂中点头答应，“好，那我需要准备什么？”
“不用，”孟河山笑起来，“你等着去玩就行了，票都我来买。那么，漂亮姐姐，我先挂电话喽，得去教学楼了，明天不见不散！”
榕大校园面积很大，孟河山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上车往公共教学楼跑。
十一月的风鼓起他的T恤衫，摇晃的衣服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想到第二天有机会和松月一整天都呆在一起，他的心就飞到半空中，雀跃地打着转。
他兴奋地举起一只手，在虚空中晃了晃，T恤衫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抬起，露出劲瘦的腰身。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公共教学一楼，大教室后排已经挤满了人，前面倒是稀稀拉拉小猫三两只。助教已经开始帮老师点名。
“这边——”远远地，孟河山就看到张若举起了胳膊，冲他示意。
孟河山一溜小跑到后门，猫着腰钻进教室，做到了张若旁边。
“怎么搞到现在？”张若压低了声音问。
孟河山还沉浸在兴奋的情绪中，可谓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有点事，耽搁了。”
“有事？”张若斜着眼瞅他，“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
“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他娘的一脸荡漾，发什么春呢你？”
孟河山摸了摸脸，嘴角控制不住地又翘了起来，“这么明显啊？”
张若被他这做作样子搞得头皮发麻，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孟河山耍宝结束，掏出课本放在桌面上，就感觉到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一看到是松月找他，两只眼睛登时就亮了，笑意不自觉地浮现在脸上。
松月给他转了一笔钱，两千块。
张若伸头瞥到转账金额，再看对话框上面的备注，眼睛立刻瞪圆了，“你那个富姐？卧槽！上回你不是说人家把你甩了吗，怎么又给你转钱？”
“喜欢我呗。”孟河山得意洋洋，甚至向上吹了口气，吹得额前的碎发飘动。
话虽如此，钱他却没收，直接给松月退了回去，一边快速敲屏幕——
【漂亮姐姐，我有钱~】
【撒娇小狗摇尾巴.jpg】
在张若的“噫”声中，孟河山在手机里创建了一个Excel表格，表头就叫“恋爱开支预算表”，开支项目先排了用餐、动物园、猫咖、脱口秀、酒吧、攀岩馆六项，后续如果再有别的项目，到时候再往后添加。价格那一列全都空着，他得买完票或者结完账以后才知道具体金额。
孟河山看着自己创建的表格，很是满意。以他和松月这样的约会安排，应该能完成两万块的预算。
第二天一早，松月难得没有跑去健身，吃完早饭在酒店一楼大堂等着。
孟河山打了辆出租车来接她去动物园。
坐在车上，松月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收我钱？你一个学生你能有多少生活费？”
孟河山说：“生活费不多，不过我有预算呀。”
“预算？什么预算？”
“那你就别管了，总之你安安心心跟着我去玩就行了。”
榕城动物园早上八点开门，松月他们七点半赶到的时候，大门前用铁栅栏围出来的格子中，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一看到如蛇般蜿蜒的长队，松月就头皮发麻，怎么会这么多人？
这也不是寒暑假，榕城也不是什么旅游胜地，居然挤满了游玩的人，而且听说话，各个地方的口音都有。
从小到大，松月最不喜欢这种要排队的项目，甚至连人多的场合她都要考虑考虑再决定去不去。这动物园……不去也罢。
可孟河山辛辛苦苦安排的，她不想扫兴，只能硬着头皮排起队。
动物园里有股味道，松月不是很喜欢，加上游人又多，她更加不耐烦。
反观孟河山，倒是非常兴奋，一路上跟条小狗似的围在松月左右，上蹿下跳、叽哩哇啦地撒着欢。
松月更觉得亏，忍不住叹气。
“漂亮姐姐，你怎么了？”孟河山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
松月瞅了他一眼，抬手在他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我感觉你比关在笼子里的动物还来劲，早知道买根绳套你脖子上，直接带你出门遛弯，不比上动物园强？”
孟河山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
松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别人好心好意带她出来玩，她却骂别人是狗？这也太不像人话了。
松月正要道歉，孟河山已经先一步开口，堵住了她的话头，“行，我知道了。”
松月：“？”
她一脑门子雾水，这还没开口呢，他知道什么了？
“你知道什么了？”松月拽了拽他的T恤下摆。
孟河山扭过头，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还来来回回看了看身旁经过的人。
松月更困惑了，好端端地怎么笑起来了？
这人有毛病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