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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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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宫内苑多不胜数的殿阁中,中宫皇后的坤宁宫气象若雍容华贵彰显睥睨宫闱之态,贵妃的关雎宫灿若瑰宝美不胜收极尽夺目;在移步换景繁花点缀的阳春韶光里,关雎宫内重重殿阁琼楼、假山湖泊高台厚榭错落有致宛然神仙居。

霍灵渠一袭橘红金丝织锦宫裙倚在湖畔凉亭的鹅颈椅中,鸦青的秀发绾做惊鹄髻,鬓间珠玉争辉仿佛在凉亭荫蔽处仍有阳光照射,可惜她的心情与她光鲜亮丽的装扮截然相反。

被金乌照耀得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几瓣粉艳花瓣逐水流,三两锦鲤簇着花瓣摆尾打转,她倚在鹅颈椅中木然垂望湖面景致,木然得近乎像走神魂游甚至像没有喜怒生趣的颓废。

皇帝走前劝她莫与霍秀仪碰面只管让穆国公他们处理,她就来花园里看风景,丝毫没有观赏风景的兴致也仍然摆副赏景的模样,更没兴致叫个宫娥跑正殿瞧瞧他们走了没。

霍漓江处理好关雎宫正殿的狼藉后寻至花园湖畔找到贵妃闺女,将陪护的宫人们遣退,他走进凉亭瞧着闺女满脸哀苦悲情都让他觉得造孽了;站在旁边半响都没被察觉,只得堵在闺女眼前挥挥手叫她回神:“想晏霁之那混球还是想北境的情郎呢?”

“晏霁之~~”霍灵渠闷闷的也实在,对爹爹既没有久别团聚的悲喜交集热泪盈眶也没有相隔十多年的陌生疏离依然亲切熟稔如往昔童年,她心里不舒服哪给爹爹装得出笑脸。

“想藕断丝连?”可真是枯萎得比枯掉的花还萎,霍漓江瞧他闺女的相思病不轻啊。

“我母亲刚死的时候你什么心情,现在我就什么心情,你那时还藕断丝连得起来吗?”霍灵渠斜眼爹爹批判愣是溢出股童年撒娇的意味,霍漓江头痛讨饶:“我的闺女啊,进宫而已有那么苦大仇深吗,还要拿你母亲死时来做比?

你又不是没进过宫,你童年时每年都有三四个月住宫里,皇宫差不多都是你第二个家;你想想你小时候在宫里玩得多欢喜,现在的皇宫还是你当年常住常玩的皇宫呀。”

“以前我是娘娘的侄女,如今我自己做娘娘。”霍灵渠嫌她爹瞎比较:“能一样吗?”

霍漓江摊手:“那没办法,爹再有本事也没本事把你变成孩童,你拣爹能解决的说。”

“晏霁之怎么样?”霍灵渠眉眼悲戚戚:“你是过来人,你有空多开解开解他。”

“你跟爹说实话,你有多喜欢那混球,你估计过多久能彻底忘记他?”霍漓江正经问,霍灵渠摇头:“我不觉得我喜欢他,但他对我很好又说喜欢我,我自己都没料到我会想他,可能是耳鬓厮磨多年戛然分离不适应的缘故,总归爹爹你帮我多宽慰宽慰他吧。”

霍漓江就有点担心他闺女动情了偏偏自己没意识到:“那么你进宫后是只想念过晏霁之还是也想念北境的情郎?你不觉得你喜欢晏霁之,那你觉得你喜欢北境的少年郎吗?”

“喜欢呀。”霍灵渠没察觉她爹的深意:“上回想起他是小祐生辰时,进宫后没想过。”

“你进宫后只想念晏霁之是吧?”霍漓江再确认,闺女再傻不愣登地应承,他糟心啊:“灵儿别嫌爹问得私密,你认真想想如果那混球今后想跟你纠缠、你能扛得住吗?”

霍灵渠抿抿唇,沉吟思虑会儿后否定:“我拗不过他的。”

爱情的情殇有多痛彻心扉,霍漓江尝过情殇的苦,宁可女儿终生不懂爱情的滋味,因而自灵渠幼年懂事起霍家就在引导着断离隔绝她将来情窦初开时会对男子怦然心动的可能。

自己闺女自己清楚,哪怕女儿离家十多年,霍漓江也很肯定:有亲情能填满的爱、见识过世间的精彩不会再被谁吸引、自幼灌输她不必在意旁人,足以令灵渠抛掉对爱情的遐想,哪怕有能让她喜欢的男人也就是俩人玩得高兴而非能牵动她的小女儿家心肠。

何况灵渠心性外柔内刚,她性情中有很坚强甚至坚硬的坚持,任何事只有她狠不下心而绝没有她会拗不过谁。灵渠能不知秽乱宫禁有多惨烈,这都能令她做不到拒绝吗?!

“如果是北境的那位和你重逢后还想和你纠缠,你能扛住吗?”霍漓江真怕闺女说能,结果霍灵渠真不负她爹担忧且毫不犹豫:“能呀,他不会勉强我也勉强不了我。”

那么闺女你对晏霁之为啥不能强硬呢?霍漓江不想再深究了,既然他闺女自己觉得不喜欢晏霁之又何必多事;既不喜欢,熬过最初分离时因不适应带来的相思后自会慢慢忘掉。

“混球昨日清早就告假离家跑通县了,英王妃姐妹昨日在佟家商量出个对策,要逼混球利用你帮佟妙兮做淑妃,由佟妙兮做淑妃后哄皇帝给佟老太母女恢复诰命、帮霍振羽拿爵位以及把佟梦奭复起;晏霁之若不肯,英王妃就给他定亲让他娶钟氏女。”

“钟氏女?”霍灵渠错愕得近乎不敢信:“钟姨娘的钟家?”

“对啊,佟老太的娘家,还能有哪家钟家?”霍漓江讥讽:“佟梦奭被罢官后,佟老太恨得估计连生吞活剐这外孙的心都有;爹打量这应该不只是那母子的威胁而是他们打定主意要逼混球娶钟家女还会挑个最糟糕的塞给他,真是不把佟家作到绝路就不罢休。”

霍灵渠想问英王妃就同意这种荒唐事又想英王妃连状告亲儿不孝都做得出还能不允么,可迟疑过后仍想要个明确答案:“英王妃就真的不在意把亲骨肉毁掉吗?”

“佟家什么德行?佟梦娴恐怕都已经被娘家教得把亲骨肉~逼死都不会在意,这还是在没损害她自身利益的前提下;而今她被褫夺诰命,可损伤她的利益了。”霍漓江夸张点比喻:“如果害死晏霁之就能令她和佟家好过,你看英王妃做不做得出来?!”

霍灵渠沉默几息,沉默得能盖掉讽意而像淡淡叙述:“二十多年,霁之庆幸他很自爱,在他还曾渴望母爱的岁月里也从来不曾因渴望母爱而真正委屈自己。

佟家教导佟梦娴她生的孩儿就该对她卑躬屈膝千依百顺,她顺服娘家心意,可她自己就能愿意把她的所有都奉献给娘家让娘家对她予取予求吗?霁之观察过,她做不到的。”

“当然做不到,英王妃嘛?色厉内荏,对娘家言听计从是娘家教得好也是她依赖娘家,可她若在婆家受够磨搓还会横得起来吗?但凡晏家肯下狠手,能把她整治得连鹌鹑都不如。”霍漓江哼笑:“小火慢炖软刀割肉,不是晏家好性儿而是等着混球死心呢。”

霍灵渠忽就想起年前晏霁之曾言‘我若向着她,她能有命活到现在吗?若非我立得住,十年前她的坟头就已经长草。’最讽刺的恐怕也莫过于此吧,英王妃佟梦娴在百般伤害的亲骨肉是世间最在意她更是世间唯一能给她保命的人。

心中情绪稍微大点,想晏霁之的情绪波动超出控制,霍灵渠烦闷得都想骂造孽了,他们离别前太刺激害现在她真的不适应突然没男人,心里想他连身子都想他……

霍漓江看他闺女的相思病真不轻啊:“你祖母伯母和大姐想明早进宫来看你,但爹爹看你这副萎靡样大概除了情郎谁都没心思见吧?”

“我心里闷闷的像有块大石堵着,又烦得谁都不想理会,最好关雎宫的宫人全都走,就我自己独自住。”霍灵渠苦恼道:“还什么都提不起劲儿,连给姑母请安都提不起劲。”

“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霍漓江逗逗闺女,霍灵渠想哭:“我想晏霁之。”

我滴个娘啊!霍漓江险些扶额:“你想男人都想成这副德行还觉得不喜欢那混球?”

“是不喜欢呀,我和他几乎都是我迁就他、我哄他高兴,他哄我的次数都能忽略。有时候他真惹我生气羞恼不痛快,我还能主动恶心他。”霍灵渠很明确:“我和他在一起都没怎么高兴欢喜过,最多也只是我过得安然舒心,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幸亏灵渠对喜欢的理解是俩人要玩得高兴,霍漓江略微好奇:“你怎么恶心他?”

“吻他呀。”霍灵渠美眸沁出笑意,眉梢不自觉扬起小小的骄傲得意,小表情可谓生动:“他那人挑剔得要命,很多我看来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都能惹得他嫌恶犯恶心。

皇帝要册封我做贵妃、我和他挑明身份前,他从来没吻过我双唇,这还不容易猜吗?他厌恶以唇相触呗,每每他惹得我很生气很羞恼时我就吻他,看我不恶心死他!”

我的傻闺女哎!!霍漓江真想捂脸,被迫试探道:“若是北境的情郎出现,想见吗?”

“不想,我现在只想见晏霁之。”霍灵渠再度情绪低落又猛然愤愤痛骂:“爹您说得对,晏霁之他就是个混球!”分开了都不让她安生,闹得现在她浑身吃不消想他想得要命。

霍漓江数落:“看看你这副德行,你还能应付得了皇帝吗?”

“谁要应付,昨晚我就赶他,赶两遍都没赶走,他非要留着看我的冷脸,应付他作甚?”偏偏皇帝好脾性愿意看贵妃的冷脸,霍灵渠都嫌:“我还不乐意他堵在我眼前呢。”

“好好,等灵渠心情好些,爹会叮嘱好你姑母别来扰你清净,但爹听说陛下这两日宿在关雎宫是睡软塌?”霍漓江琢磨,霍灵渠怏怏:“他自愿的,我可没逼他。”

“你觉得皇帝对你像是有一丝真心吗?”闺女的直觉准不准不重要,她觉得就行了。

“没有!”霍灵渠判断道:“我觉得皇帝对皇后挺有真心的。”

霍漓江觉得可新鲜了:“爹可是听说陛下同意了,贵妃每日清晨不必向皇后请安,这可是在帮你打皇后的脸,你哪里看出来皇帝对皇后比对你有真心?”

“皇帝登基前就对郭皇后的品性很清楚可还愿意让她再生养,皇帝登基后,既宽容皇后对他的嫌恶又关怀担心郭氏坐后位将会是死路,苦心孤诣要帮媳妇找出路。”霍灵渠总结:“皇帝这样悉心呵护妻子周全岂能没真心?我觉得他真在意郭皇后吧。”

霍海啸清点整肃好贵妃的库房,寻至凉亭恰好听到妹妹的猜测,进凉亭和叔叔对视眼,他把怀抱的两只木箱放在石桌上温声叮咛:“一匣是银票,一箱是库房的账册清单和钥匙。家里还想安排几个会功夫懂医理的女死士进关雎宫,灵儿要吗?”

“你们和皇帝商量吧,关雎宫的宫人都是听他吩咐不是听我。”霍灵渠又蔫蔫赶道:“爹和大哥若是没事,我就不留你们了,想在皇宫里用午膳去长春宫找姑母。”

“这丫害相思病想情郎呢,现在谁都不想理会就想见情郎。”霍漓江给侄儿解释声再谴责半死不活样的闺女:“爹和你大伯大哥大清早来给你送金银财宝,你好意思赶我们?”

霍灵渠好意思的:“祖父说灵渠是小宝贝,小宝贝现在不舒服没心情给你们管饭。”

“行!你行!”霍漓江服道:“爹和你大哥走,你悠着点别让皇帝逮到你这副死样。”

“被逮到又怎样,他不清楚我和晏霁之的过往吗?是我求着他要做贵妃吗?我巴不得和他相看两厌呢,我又不求皇帝的宠爱,最好他永远不踏进关雎宫。”

好嘛,当爹和做哥哥的忙活个清早连顿午膳都没蹭到还得反过来宽慰满心躁乱的贵妃,给她掉半箩筐的安抚劝慰总算能稳住点贵妃的情绪后再离开。走出关雎宫,霍海啸推测:“像是比昨日傍晚的消沉要好些了,但也有可能是见到娘家人之故。”

“就怕还有得磨,但也庆幸童年的教育没白费,灵儿现在对晏霁之所有的想念在她看来就只是因为他们突然分离不适应而造成,熬过这场相思病就能慢慢遗忘。”

叔侄俩刚走小段路遇到往关雎宫赶的霍秦川,相互简单交流下情况同往太后的长春宫。

当前在皇宫中养老的太妃们有五十多位,几乎是皇帝后妃数的七倍,撇除太上皇驾崩之后没生育过和做嫔妃时没坐上一品位置的太妃们将前往皇家寺庙落发出家的忧苦,幸事可能是都已不是青葱年华也都已经磨平活泼纯真的棱角能沉稳得住吧。

毕竟太上皇在授康二十八年禅位,禅位前,授康二十六年选入宫的年轻太妃们而今都陪在太微宫还能有怀胎的机会;而太上皇的嫡长子悼太子薨后取消过一届选秀,留在皇宫里的太妃们至少都已在深宫内苑沉浮十余载经熬过深宫中太多的人情冷暖。

在太后的长春宫用过午膳,穆国公霍秦川带霍海啸前往芷筠斋查霍秀仪今早的不寻常,没查前他猜测应该和皇帝的嫔妃们没牵扯而与某位太妃有点联系,哪想盘查大半时辰,第一位被牵出来的是皇后,郭皇后摆在台面做箭靶,背后才牵出太妃的影子。

“禀陛下,椒房殿的大宫女荔黛手下一名叫可眉的宫娥昨夜进过斋筠斋,在那可眉宫娥进芷筠斋前曾有阮太妃身边名叫笑莺的宫婢与荔黛在雨花阁附近碰面,相谈大约两刻钟。

皇后娘娘必定是被奸小蛊惑才行此偏差之事,只是老臣想不出阮太妃鼓动皇后的原委,故而再往深处查探,查到昨日午后阮太妃曾与鞠太妃游园赏花,此事究竟到鞠太妃为止还是鞠太妃背后还有人?请陛下恕罪,老臣无能查不出来。”

“知道了。”正徽帝嬴忱璧淡淡道:“贵妃不舒服吗?国舅怎么没在关雎宫用午膳?”

穆国公霍秦川煞有其事:“禀陛下,兴献侯问贵妃可觉得陛下对娘娘有真心,贵妃认为陛下您对皇后娘娘真情厚爱而矢口否认陛下您对贵妃会有真心。

贵妃的理由是,陛下您登基前就对媳妇的品性很清楚可仍然愿意再让郭皇后怀胎生养;您登基后既对皇后异常宽容又关怀担心郭皇后坐凤位将会是死路,苦心孤诣帮媳妇寻出路。贵妃娘娘觉得陛下如此悉心呵护妻子周全岂能没真心?陛下真在意郭皇后吧。”

嬴忱璧被呛得险些戳到肺管,手抵唇轻咳下,展笑道:“朕想起来,昨天傍晚,贵妃就曾因误会朕不在意她而和朕闹过小性子,呃…这样吧,朕现在就去看看贵妃。”

“陛下,请陛下海涵,贵妃被家父惯得小脾气有点重。”穆国公忙阻拦,据他弟弟描述,贵妃这相思病重得真不好让皇帝看见:“娘娘正在闹别扭恐冲撞陛下,恳请陛下念在太后的情面就允准让贵妃冷静几日,老臣和兴献侯必定尽快开解贵妃。”

“贵妃误解朕而和朕耍小性子也在情理中,朕明白,无妨。”嬴忱璧站起来作势要走,穆国公连忙再再阻拦:“陛下恕罪,晌午前贵妃将她父亲兴献侯都给赶走了,娘娘眼下既感前景迷茫深宫煎熬又被堂妹霍秀仪伤了心,真恐不能伴驾,请陛下恕罪。”

嬴忱璧私心里很想陪贵妃,但穆国公就差明言贵妃不愿意见他;他更头疼贵妃的理解,贵妃真的没有故意误解他吗?皇帝他便再按贵妃的逻辑捋捋想找出悖论……

推敲考量番后没查出逻辑问题反而好像真能推出那结论?!正徽帝嬴忱璧莫名扎心,重新落座端起茶盅浅浅抿口,很突兀地问:“山西巡抚和佟尚书是亲家?”

“禀陛下,是,佟尚书的嫡长孙女嫁的正是山西巡抚的嫡幼子。”隅中时他禀告想调任佟梦佶为茂县县令以及霍家上半年会送霍蓁蓁出阁,皇帝没表态还以为就过了呢,穆国公也仿佛无意:“正徽三年年初朝廷选拨新任吏部尚书时山西巡抚还很有意向,可惜了。”

“朕听闻淄州府尹竟敢征调百姓私挖铜矿。”嬴忱璧放下茶盅,问:“有这回事吗?”

淄州府尹佟梦骜,霍振羽兄妹的嫡亲二舅。穆国公霍秦川利索跪地请罪:“禀陛下,是大半年前百官曾推举老臣的侄女霍蓁蓁为继后的时候,佟梦骜以为外甥女即将荣登皇后宝座而得意忘形蔑视朝廷法度闯下大祸,霍家未能及时察觉禀明陛下,请陛下降罪。”

“私自征调百姓私挖铜矿是什么罪过?”嬴忱璧问,穆国公答:“当判斩刑!”

正徽帝嬴忱璧状似不懂:“淄州府尹不懂吗?为何还能犯此大罪?国舅又何以想调他的庶弟任茂县县令?佟梦骜的罪行捅出来,佟尚书都至少得被罢官,佟梦佶能逃得掉吗?”

穆国公霍秦川揣测道:“老臣猜或许是佟梦骜自视甚高却被嫡亲兄长压制而愤恨之故,老臣耳闻过当年佟梦骜科考未能高中进士就是因嫡亲兄长只考中举人而被迫藏拙,佟梦佶科考时未曾受到嫡长兄的影响只因他与佟梦奭年的岁相差够大。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仅仅是考个科举,佟梦奭就能如此压制亲弟弟,佟梦骜多年积怨的痛恨有多深可想而知;且他们兄弟的性情多少都有点随母亲,佟老太太就是个目空一世的,昨日还在和她亲生的儿女们商议逼迫英王世子助她的二孙女做淑妃。”

“淑妃?”嬴忱璧似恍然想起:“贵妃未落定前,佟家很想让佟二姑娘做贵妃吧?”

“禀陛下,确实有这回事,这不,陛下您册封了贵妃,佟老太太就又打淑妃位的主意,想着她的孙女佟妙兮做淑妃后就哄君王给她恢复诰命再将佟梦奭复起。”穆国公装腔可怜:“近几年过得太顺纵得佟家不知天高地厚,陛下再宽仁又还能宽限几年?

老臣想佟梦佶到底是个好孩子,姻亲一场,老臣也算看着他长大,多少不忍心他后半生就被嫡母和嫡兄毁掉,把他调到茂县好歹能帮他避开,往后的路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调令的用意是绕不开想保住佟梦佶,嬴忱璧就当认同了,斟酌问:“山西巡抚呢?”

“禀陛下,佟梦骜的嫡长女嫁给山西巡抚的嫡幼子已经两年多仍未有孕,前年,佟梦骜强借李家之势升任淄州府尹后李家曾派过族人来京中向兴献侯和英王打探佟家的行事作风。”穆国公笑得意有所指:“佟尚书对姻亲做惯的顺手之举,哪还能想到会遭反噬?”

嬴忱璧凤眸微眯忽而感慨:“山西巡抚出自赵郡李氏望族,赵郡李氏望族繁盛几百年,圣人向来优待那几家历经几朝的老世家;禀告过太上皇,国舅就让吏部派调令吧。”

“老臣遵旨!”

穆国公在御前禀奏完毕顺利告退带弟弟和儿子出宫,只是回到家他就没那么顺心了。

他们回到霍家已近日薄黄昏,红日的光辉都在想悄然给屋檐碧瓦染层黄晕,多美好啊,霍家迎接他这位当家人的就是些糟心的烂账!穆国公想他还是找老爹避避吧。

今早,娉姨娘继续寻死腻活闹绝食,霍舒窈挺孕肚回娘家来,霍鸳娇把儿子派过来帮她生母出头大闹霍家,闹得霍舒窈真想把这八岁的小屁孩扔到府外滚几圈,霍六爷又以比昨日更猛的火力搅得全府鸡犬不宁四处狼藉以及又和嫡兄霍雄鹰大打出手。

一整日,霍桑柔就抱娃看热闹,穆国公夫人婆媳皆保持谦让,老太爷在前院懒得搭理;因此全府都等着穆国公回府来主持大局呢,连他八岁的外孙都还耗着要他给娉姨娘赔罪道歉并发誓绝不再犯,霍秦川也真的好意思美其名曰:他要与老父议事故让霍海啸处理。

“海禁、整饬江南?派晏霁之个娃娃一肩担?”霍擎老太爷靠在庭前的藤椅里摇啊摇,可略带笑意的语调却未被摇荡得悠扬:“陛下的心思城府都快超出圣人的预想了吧。”

“终归是劝动太上皇给咱家报仇的机会,孩儿自问可没这本事,毕竟是皇帝的好意。”穆国公霍秦川笑意达眼底:“虽然是把这场风波移到江南,虽然会让霍家大出血。”

霍漓江已经麻溜回他自己屋里休息,霍擎冷笑:“你们哥俩如果查到了庄太妃头上,凭她就能在我霍家整出这种大案?世间几人能做到把我霍家的掌珠掳走后还能让霍家不起疑?若非对霍家的防卫足够清楚,谁能做到?若是谁都能做到,我霍家不早成筛子了?!”

“爹您是指……已故的老郢国公?”霍秦川怔愣下忽如被打通任督二脉般惊恍:“对,晏霁之传给霍家指向郢国公府的消息应当没有错,是郢国公府在和庄太妃合谋?”

“老爹我想着鞠太妃在授康二十一年生的十皇子未满三岁就夭折是不是真有点蹊跷?咱家就腾出手来帮郢国公府查查。”霍擎叮嘱,霍秦川眸光犯冷:“爹放心。”

“庄太妃给圣人送了盒金丝蜜枣?”霍擎再问,霍秦川应:“是啊,这还有个典故呢,孩儿记得是授康十五年秋末,圣人食欲不佳,庄淑妃带着儿女们给圣人做蜜枣,连才一岁多的六公主都参与了,授康十五年,或许是圣人对庄氏最有依赖的时候。

毕竟,当时圣人还没有走出温献皇后薨逝的悲痛,放眼整个后宫,还真是就只有庄淑妃多少还能给他一种是家人的慰藉,庄氏自己想必也甚是清楚吧。”

霍擎怡然笑起来:“可惜啦,你妹夫今时今日对庄氏若还是在授康十五年时的心境,这盒金丝蜜枣没准还真就能打消掉他的疑心,真可惜了。”倏然间,霍擎语气急转,面冷霜寒:“你看,圣人会相信仅凭庄氏自己就能在我霍家办成这桩大案吗?”

霍秦川微怔,猜着老父的言中意有点不可思议:“爹您觉得圣人也会怀疑鞠家?”

“为啥不怀疑?他若是连庄氏几斤几两都摸不清楚,现如今高居长春宫的还能姓霍?”霍擎想想还真是想乐呀:“鞠老头啊鞠老头,真难为他如此苦心孤诣。”

霍秦川再怔了怔猛然警觉:“爹,北境战事终结,郢国公再返回京畿时?”

霍擎意味深长地看大儿一眼,没有接话,只笑悠悠道:“还有啊,宝儿觉得陛下对皇后怪深情厚爱的嘛,看法很新颖但真不能说宝儿在瞎猜。

你就让巨浪找他连襟拿件晏霁之的旧衣来送进宫去吧,叮嘱好你妹妹要做得不深不浅,保证得让皇后和令愔夫人还有鞠太妃都知道,试试吧。”

穆国公霍秦川也笑:“孩儿明白,爹您放心。”

待他收到霍海啸拿绸布把庶妹生的外甥绑起来塞进马车里送走的消息,他笑意都没变;当然更清楚这对于娉姨娘他们相当于彻底捅马蜂窝了,明日又要被搅得家宅不宁。

果然第二日清早,霍鸳娇顶着鞭笞未愈的伤亲自赶回娘家,发飙整上午甚至多番和嫡姐霍舒窈动手推搡都没把她爹从衙门叫回来;午后,她就把生母和同母弟弟都接回婆家。

莫说规矩,出嫁的姑奶奶把生母接到婆家是多打嫡母的脸啊,此事几乎瞬间就传遍,看热闹的看客们看得心潮澎湃,霍舒窈可是醉了,霍雄鹰更是把白眼翻到天灵盖了。

连穆国公的众妾室通房都受不了了,娉姨娘和二姑奶奶莫非已经恃宠生骄得连谁靠谁都眼瞎心盲看不清楚了吗,还真以为穆国公没有她们会不行吗,竟敢妄想要让穆国公亲自到懋郡公府接个小妾?!娉姨娘有种就别灰溜溜溜回来,留在懋郡公府养老吧。

而霍家的热闹传进皇宫里,不知多少位太妃和宫人们都感叹过:真不愧是亲生的。

正六品秀仪配享十名宫人服侍,霍太后把拨给霍秀仪的逾制用度撤掉后,在霍秀仪大闹关雎宫后又把多拨给她的宫婢们全部撤掉,现在十名宫人看顾她一人竟然还有些降不住;芷筠斋里时时摔摔打打,这闹腾劲儿把皇帝初一没踏足椒房殿的事都给遮盖住了。

皇帝前朝事忙,有时顾不得特意走趟椒房殿留宿,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谁也没在意。

皇宫众人就看陛下连续三日没踏足后宫后,在初四的傍晚走进令愔夫人的钟萃宫,又在初五留宿拾翠阁陪伴有孕的翁美人,初六轮到新封的霍贵妃;再想感叹时发现没甚可感叹,令愔夫人和翁美人本就最得宠,新封的霍贵妃初来乍到能否越过她们都属正常。

窗台前的花觚里摆着几枝萎蔫的桃花枝,映在夕阳余晖的里还能辨出花瓣枯黄的焦痕。正徽帝嬴忱璧走进寝殿看见贵妃抱着她那个包裹坐在梳妆台前,枯萎的花枝那么醒目。

“国舅和朕说,想送四个懂医理会点功夫的婢女进宫来照顾贵妃,贵妃想要吗?”

“能有我做主的资格吗?前天爹爹和姑母来看我,我陪他们在花园里走了走,顺手摘回捧桃花摆花觚里想瞧点鲜活的生机,可花枯掉了,也没一个宫娥想到该把枯萎的花换掉,这是对贵妃不上心吗?不是,是宫里在传霍家死期不远矣,谁懒得理会我。”

嬴忱璧忽然就有种说不出的心酸:“朕…朕没在初二就回来是怕太刻意,贵妃刚进宫,处处都太张扬也不好,所以朕想缓几日,不会引宫闱注意再来关雎宫。我没想到这些天宫人们竟敢怠慢你,朕等下就处置,贵妃放心,今后不会再有宫人胆敢再怠慢贵妃。”

“陛下若问我的意见,我不要,省得好好的丫鬟进来受排挤。”霍灵渠死气沉沉地嘲讽:“杖毙这群宫人又如何?还不都是揣摩皇帝的态度行事么。”

“朕没有,朕真的没想到,朕对贵妃真是真心,朕可以发誓。”嬴忱璧心中发苦得难受:“贵妃想让朕怎么做?但凡朕能做得到,朕全都听贵妃的,好不好?”

霍灵渠闭眼:“臣妾不舒服,短期内不能伴驾,陛下请走吧,省得过病气给您。”

“贵妃?”嬴忱璧苦涩规劝:“倘若朕稍坐坐就走,宫里没得以为是贵妃惹朕不满了;今夜就让朕留宿吧,明早走后朕尽量多隔几日等到贵妃心情好些再回来。”

“真心?陛下对令愔夫人呢,我听说自潜邸起,陛下最宠爱的就是令愔夫人,她给你生有两位皇子。”霍灵渠抬眸,转向皇帝请教:“初三那天,纤若进宫看她母妃还来瞧过我,和我说起宫里的现状还曾劝我,哪怕将来能登凤座都别得罪令愔夫人。

皇宫里私下在传霍家死期不远矣,不知道多少内监宫娥耳闻过这个说法,他们看来贵妃能晋位也是条死路,陛下的第三位皇后当属令愔夫人,陛下难道没想过吗?”

“没有!”嬴忱璧答得利落,恢复平静说:“令愔夫人清高有才情更心高,朕常常和她话不投机,她多半都察觉不出,朕想将她视作解语花都实在不行,但她心思不深品性也还行,所以到目前为止,令愔夫人最得宠。”

常常话不投机真的没有逗她吗?霍灵渠忍住哑然的冲动说:“臣妾想独自待会儿。”

“好,朕去处置宫人,绝不会再让他们怠慢贵妃。”嬴忱璧转身欲走,贵妃喊住他提:“只不过上行下效,陛下真没必要刻意处置谁。”令他身体微微僵下再举步往寝殿外走。

霍灵渠低头,轻抚怀里的包裹,包裹里多了件晏霁之的衣袍,前天她爹爹给她送来的;让她若能睹物思人解解相思苦就尽快好起来,心思疏朗些就通知家中把衣裳带出宫。

她记得最近次照顾晏霁之穿这件镶银丝边的墨菊华袍是即将离别前,晏霁之那天出门前还哄她等她睡醒他就回来了,回来给她带烤肉脯。他对她好,她当时都没放心上。

霍灵渠抬手擦擦眼,不敢深想不能深想,多想想,眼泪就啪嗒啪嗒掉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她也怨过晏霁之害得她这般不适应突然没有他,但想想那男人可能比她更不适应,没她哄着,没准他连在自家住着都难高兴,只能祝福他早日找到可心的妾室吧。

缠在窗台花觚里的夕阳余晖踏着温暖的曲调转进寝殿,将孤寂的身影拉得那样萧索。

形单影只,或许是有情人间最煎熬的事吧。

霍灵渠怀抱男人的衣袍在斜影里苦涩,晏霁之踩过同片夕阳红走进京城城郊的草庐,与往日衣冠楚楚光鲜亮丽相距甚远的‘邋遢’模样可真把张神医吓了跳。

论邋遢也算不得,晏霁之面容洁净衣裳也没脏,可他眼底青黑眼中血丝密布,下巴密密麻麻的胡渣乱冒,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萎靡,哪儿还有以前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臭德行,猜都不必猜就能想象出他这些天有多颓废;相比往日里,自是‘邋遢’。

“真害相思病了?”京畿传得沸沸扬扬,张神医哪能不晓得徒弟的小妾竟然做贵妃了。

“整宿整宿失眠,就没睡过个囫囵觉。”晏霁之慢步走进堂屋,双腿重得像灌铅偏又有种头重脚轻的浑噩感好像来阵风就能把他吹到,他得慢慢走才能让自己看起来还算正常。

“徒儿来请师傅给我配安神香让我好好睡两天,再失眠,我真怕身体吃不消了。”

当年被庶兄算计场害他身体有恙,晏霁之在祖父过世之后离家找大夫给他医治,找到合心意的医者,他就拜师学医。而今他医术精湛,进太医署做太医都早够的。

故此张神医心疼徒儿都要嫌他故意呢:“自己不会啊,一点安神香都要使唤师傅?”

“没心思,什么事都做不了。”晏霁之苦涩想他真高估自己:“我想找点事做分分神或许能好受些,可我没想到我什么都做不了,跑马摔下来、射箭抬不起胳膊、看书一个字都看不进连数金叶子都提不起劲儿,我想睡觉都睡不着,只能来找师傅,请您帮帮我。”

张神医听得真要骂造孽啊:“你说你…你真是…三年前你让师傅帮你配避子药丸,我就说你喜欢人家,你还不承认;现在好了吧,你要是肯早早要娃还能有现在这档事吗?”

晏霁之苦笑:“我没有装作不承认,我是真不觉得,三年前您怎么看出来的?”

“啊呦!你不想想你被你那庶兄算计后犯的啥病?你犯心病啊,你身体没病,你心里对床笫间的事犯恶心,可你身体没病还非得叫老头给你治病,这让师傅咋整?

跟你说多少遍你身体好得很,是你心里的毛病,心病只能靠你自己。结果咧,你还没迈过这道坎却能愿意跟她好,可你除她之外还碰过别人吗?你不喜欢人家可能吗?”

晏霁之痛苦闭眼,今生的三年前叫他如何能察觉,前世他们早就做真夫妻了呀;若非怕魏王起疑得等到魏王把暗钉陆续撤掉,他都不见得愿意忍到正徽二年。

“到南海边养养吧,养好再回京里。”徒弟满脸悲痛晦涩叫张神医怪不忍的:“你师兄个榆木疙瘩只懂医理,你使坏得非逼着他帮你管生意愁得他天天掉头发,你到南海那边养养,跟你师兄做个伴儿好歹有他看着你,师傅也能放心些。”

“还有很多事要做,走不了,您给我点安神香,我在您这里睡两天养养就好。”晏霁之不自觉就心酸得眼眶湿润,手撑着桌面想站起来偏偏浑身像成软骨似的怎么都使不出劲儿,还得张神医搭把手才能把疲弱得几近要瘫倒的徒弟扶进屋休息。

草庐外夕阳将沉,黯淡侵袭,一室昏暗几乎要将没有人影的堂屋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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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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