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和玉冲出几步,试图追赶段千馥,被易庭风拉住。
段千馥转身,一脸狐疑。
“他一个男的,把你挟持了?”
不过,这姐妹,看着是弱了点。
挟持啊……绑匪?拐子?
段千馥此时,反倒对易庭风有了些兴趣。
会是她要找的人吗?
段千馥摆出架势。
“这位公子,人家既不愿跟你走,你为何非要把人带走不可?”
“在下公务在身,恕不能告知。”
“那我们就比试一番。”段千馥跳上他们上方,一棵合欢花树的枝头,“我赢了,就把人留给我。”
易庭风不欲与段千馥纠缠,更不愿跟女子打架,只快速挥剑,打算把她逼退,就拉朱和玉离开。
段千馥身形一闪,被他蹭下一片衣袖。
易庭风眯眼。
居然有人能躲开他的剑锋,只被带到衣袖一角。
段千馥抚着破损的外袍,也是一惊。
竟有人能在她一避之下,还能划破她的衣服。
虽说她现在被毒瘴影响,不能使全力躲闪,但这里是山南,易庭风不可能学过山北身法,更不负内力,不可能挥出剑风。
他是实打实,用剑刃本身擦到了她。
这两人分别是山南山北的绝顶高手,遇上旗鼓相当之人,最是难得。
一番相互试探过后,他们就起了兴头,已然忘记,一开始是为了什么才打起来。
易庭风挥剑斩断段千馥站立的枝条,剑刃直冲从枝头落下的段千馥而去。
段千馥本想借易庭风的剑尖,重新起跳,绕到易庭风身后找破绽,却在鞋尖触及他剑刃的前一刻收势,改为踩住他的肩头,往后一仰,翻个跟斗,落在数步外站定。
他握剑的手很稳,剑锋看似静止不动,其实蓄满攻势,不是能让人借力的地方。
她方才若真把脚落到剑刃上,脚趾头就没了。
“公子好剑法。”
段千馥赞了一声,再次起跳。
易庭风也赞了一声。
“姑娘好身法。”
他转了个剑花,直冲段千馥面门,段千馥侧身避过,伸手抓起易庭风的衣领,一蹬地,上了树顶,然后将他往空中一抛。
易庭风正要借落势再攻,段千馥却趁他攻势向下,凌空绕到侧面,从旁拍上他手腕穴道,抢过剑,顺手将他揽住。
从易庭风被抛起,到被接住,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两人相拥落地的同时,被剑光搅碎的合欢花,才纷纷扬扬地落到他们身上。
剑客的剑,从不轻易易手于人。易庭风被人把剑抢走,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张娇艳面容,在飞舞的合欢花中,朝他温润一笑。
“谢公子赠剑。”
抓到易庭风衣领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赢了,后面的动作,都是撩汉的表演需要。
至于朱和玉,早被她忘在旁边了。
一个大女人,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死不了就行。
易庭风的心跳确实漏了一拍。
这女子的容貌,确是他见过最盛的,让他神思恍惚了一瞬。
摸着袖袋里的玉佩,他定了定神。
“姑娘,无论输赢与否,我都是要把公主带走的。”
“公主?你说那位?”段千馥与他错开脸,把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语若呢喃,“可是,我赢了,合该将她留给我。少侠怎么……说话不算话?”
言语间,比起质问,更像调情。
她一边撩,同时暗自兴奋。
山南的郎君,似乎分外奔放。要是在山北,她以这么个距离跟小郎君聊天,那小郎君不一巴掌扇她脸上,也要哭闹,叫她负责。
哎呀呀,感谢二师妹,要不是二师妹赶她到山南来,她还体验不到山南风光。
易庭风被她吹得身子发软,强撑着开口。
“因为,因为……”
他总不能直言,是因为北蛮偷袭,围了边城。
还没攻城,朝中诸公就怕得瑟瑟发抖,大举白旗,上赶着把堂堂嫡出公主送过来,预备着求和用。
人家围而不攻,两边军队还没正面对上过呢。
他还是负责把端宁强行抓回去的帮凶之一,对着这张脸说出实情,想想都臊得慌。
见他面露难色,段千馥放柔声线。
他的视野,被她一双墨瞳占满。
墨瞳幽幽如深潭,映着月色,让她的眼神,显得格外温柔。
“公子这般清绝无双之人,竟也有愁事,真叫人不忍。有何难处,不妨直言。在下愿赴汤蹈火,为公子解忧。”
她仍把他斜斜地拥在怀里,淡淡的脂粉香包裹着他。
易庭风还是第一次,与一个女子如此亲密。
段千馥一套动作下来,他竟把男女大防给忘了个精光。
朱和玉看得目光呆滞。
这这这,难道这姐姐,是个风尘女子?
若是如此,做个风尘女子,也比做公主好啊……
她正感慨着,就听到了一阵破空之声。
“当心!”
正在撩与被撩的两人,比她更早听到了弓弦响动。
两人同时动了。
段千馥一旋身,就要闪躲,易庭风却强行把她压下,护到怀里,被箭支蹭破了皮。
他刚要拉上朱和玉一起跑,就感觉胸口一窒。
箭上淬了毒。
段千馥已然带上朱和玉,疾步奔走,边起落边问怀里的易庭风:“没事罢?下次遇袭,当先告诉我,我能躲得过来。”
她也看到了箭上泛的蓝光,于是把朱和玉扛到肩上,空出手来为易庭风搭脉。
唔,是中毒了,不过问题不大。
在山北,中毒只是小事,随便找家医馆,寻个医者,用内功逼毒就完了。
易庭风却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咬紧牙关,快速说道。
“有两件事要托付给姑娘。第一,公主必须带到边野城。若北蛮攻城,公主却不见了,正在应敌的边军哪怕打了胜仗退敌,也要遭朝廷清算。”
“第二,若吾妻寻来,你帮我把这玉佩交给她,让她不必等我,自行嫁娶。”
说罢,他掏出一块玉佩,强行塞到段千馥怀里。
段千馥表情一僵。
“你,成亲了?
“不早说?”
易庭风被段千馥拔出怀抱,扛到肩头,获得了跟朱和玉同等待遇。
失去意识前,他听到段千馥用一种同方才天差地别,客气得过分的语调道——
“这位夫郎,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