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风扬起自己巨大的狗头,看看范闲又看看亦安,急得直用爪子刨地。
被火热目光注视着的亦安莫名地看着它,疑惑地挑起眉试探地问:“爪子痒?”
玄风回头看他,亦安诡异地从那双狗眼里看出焦急的神情,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这狗成精了?
范闲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说:“它是不是想说什么?”
玄风听完连连点头,亦安的眼神却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这人怎么能听懂狗话?
没等到亦安的回复,玄风急得去咬他的衣摆,似乎想带他去什么地方。
两人被玄风带到院子里的一处沙地,紧接着就看到它用爪子在扒拉什么。
“诶,你家狗会写字哎!”范闲蹲在旁边惊叹出声,“写得比我都好。”
亦安沉默了,看看范闲又看看狗,妈的,晦气。
“它写的是......”它是范闲
然后范闲也陷入了沉默,它是原身,那自己是怎么来的?
亦安凑过去一看,头疼地扶额,更晦气了。
“搞毛啊,太狗血了。”
玄风本来还在刨地,听到亦安反应也不刨了,满是委屈地回头看向他。
亦安捂脸,嫌弃扭头:“别用我家狗的脸对我做这个表情,有点恶心。”
剧闲看看一副被打击到的玄风,又看看嫌弃之情溢于言表的亦安,安慰地拍拍它的头,结果被狠狠咬了一口。
“嘶,好心安慰你,你怎么还咬人呢!”
亦安看向剧闲,又看向被书闲占了躯壳的玄风,轻啧一声,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
“真晦气。”
剧闲震惊地瞪大眼睛:“???”用得着这么嫌弃吗?
书闲委屈扬起狗头:“QAQ!!!”小师哥嫌弃我!!!!
两人一狗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剧闲觉得气氛实在尴尬,弱弱地举起了手。
“那个.......我今晚睡哪儿啊?”
听到剧闲的话,原本耷拉个狗脑袋的书闲也紧跟着支棱起来,眼巴巴地看向亦安,委屈地呜咽一声。
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狗,亦安头一次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去学物理,研究研究量子力学。
但这显然不是可以让少爷纠结的问题,因为无论范闲的壳子换没换人,都不会让他跟自己睡一间房。
想通一切的亦安伸了个懒腰,懒懒地看了一眼剧闲,又看向生无可恋的书闲。
“你俩凑合凑合吧。”
“啊?我跟他一起?”剧闲难以置信地指着冲他呲牙的书闲,“你确定他不会半夜起来咬死我吗?”
“在你们共处一室之前,咬死你和不会咬死你处在一种叠加态,只有等你们共处一室之后,才会坍缩到一种咬死你或者不咬死你的本征态。”亦安淡定地跟他分析现在的情况,“所以实践之后再告诉我他会不会咬你吧。”
剧闲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拽住亦安的胳膊:“这可不兴实践啊!再说了,要是真咬死我,那我怎么跟你说啊?”
他不拽不要紧,这一拽不知道刺痛了书闲的哪根神经,直接就扑过去把他撞开,张口就要咬。
“我靠!你师弟疯了!”
剧闲赶紧跳开,开始跟书闲展开拉锯战。
亦安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鼓掌:“啧啧啧,真精彩。”
“别看戏了啊,管管啊。”剧闲气得不行,“你这熊孩子就没大人管吗?”
亦安理直气壮地扬了扬下巴:“我家的大人不在家啊。”
“不是,你们这边的教育都没人管管吗?”剧闲气得大小眼都出来了,“怎么教出你这样的混世魔王啊?”
听到亦安被骂,书闲气得直冲剧闲汪汪叫,光听语气就觉得他骂的挺脏。
亦安被他逗乐了,冲着变成狗的书闲招手:“小闲子,来。”
听到亦安叫他,书闲瞬间展示了什么叫一秒变脸,摇着尾巴就凑过去了。
亦安被他这样子逗得不行,笑着揉揉他的狗头:“你怎么比玄风还‘护主’啊?”
书闲一个劲地往亦安怀里钻,更是仗着自己现在是狗,直接就朝他脸上舔。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被亦安直接扔进了剧闲怀里。
“书房在前面左拐,不送。”
剧闲伸手想挽留,只得到一个决绝的背影。
一低头就看见一条气恼刨地的狗,抬头望天,无语凝噎。
在原地站立瞬息之后,又快速地恢复过来,拍拍原身的狗头。
“哎,走吧。”
书闲幽怨地看着他,倒也没咬他了,乖乖跟着走。
走到亦安说的房间位置,一推门,嚯,装修的比他那简陋的卧房可好多了,不愧是封建大地主家的房子。
这床,这屏风,这桌子,这书案,也就在电视机里见过了。
剧闲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到处看,书闲则是趴在地上生无可恋。
“哎,你这小师哥挺受宠啊,陈萍萍还真舍得给他花钱嘿,这桌子得是黄花梨的吧?”
“那是,我师哥可是陈院长当亲儿子养的,他长得又乖嘴又甜,陈院长当然舍得给他花钱啦。”
“有道理。”
剧闲赞同地点点头,但很快意识到什么,猛的转头看向已经骄傲地仰起狗头的书闲。
“我擦,你能说人话?!!”
书闲气恼地冲他吼了一声,“你小声点,被人听到我还要不要脸了!”
剧闲赶紧捂住嘴,又蹲着身子小声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在你师哥面前说话?”
书闲用一种看智障地眼神看着他:“变成狗就算了,还能说人话,要是哪天变回去,我不就一辈子在我师哥面前抬不起头了吗?”
“再说了,会说话的狗多吓人啊,吓到我小师哥怎么办?”
剧闲想了想也是,但又想不通:“吓着他不好,那吓着我就好了?”
“你能跟我小师哥比吗?”书闲语气不善,冲他呲牙,“吓死你了最好,直接把我身体还回来。”
剧闲直接坐地上摆烂了:“随便吧,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多死几次也没关系。”
书闲坐直身子,奇怪地歪了歪头,用爪子去扒拉他:“听你这意思,你死过好几次?你在你那边的世界混的不好?”
剧闲随意往地上一躺,直接就躺在那价值不菲的虎皮地毯上。
“也不能说混得不好吧,不过我那边,我也叫范闲。”
书闲小小脑袋大大的疑惑,爪子在地上刨了两下,跟着趴在了地毯上。
“这么说,咱俩还算一个人咯?”
剧闲撑着脑袋看向他,思考了一会儿,纠正他的观点:“严格来说,不太一样。”
书闲好奇地追问:“怎么说?”
“我那边的世界,监察院不叫监察院,叫鉴查院,但是监察院也有八大处,我是鉴查院提司,独立与八大处之外,跟八处主办同级。”
书闲的狗眼都瞪大了,直接跳起来了:“不对啊,监察院提司可是院长之下第一人,怎么可能同级啊。”
剧闲的眼睛瞬间瞪大:“啥玩意儿?这么6啊?你们这边开挂了?”
书闲站起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那边的小师哥没跟你说吗?”
剧闲茫然地看着他:“我要是说,只有你有小师哥呢?”
书闲歪头,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嘿嘿,只有我有小师哥!我就说我小师哥是个宝贝!”
剧闲跟书闲聊了大半天,互相交换了已知情报。
3.
剧闲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愤愤不平:“怎么什么好事儿都是你的,我要是有你这开局,老藤也就不会死了。”
书闲疑惑:“谁是老藤?”
“藤梓荆啊。”
书闲若有所思:“哦,滕大啊。”
剧闲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哎我说,你这张脸长得也太俊俏了点吧?不会有人把你当姑娘吗?”
书闲乖巧歪头:“你不觉得这张脸很好用吗?”
剧闲疑惑抬头:“啥?”
书闲得意地扬起下巴:“小的时候,只要我拿这张脸去跟小师哥撒娇,不管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我!”
剧闲鄙视地看着他,谴责:“傻子玩翔只是图一乐,真变态还得看你啊。人家才多大啊,你怎么敢的啊?”
书闲理直气壮:“我师哥才没你想得那么小呢,他也是我们那边过来的。”
剧闲到底没忍住骂了一声:“怎么什么好事儿都是你的啊?”
书闲仰着头,得意地直摇尾巴。
4.
吱呀一声响,书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此时的书闲正趴在地上睡得昏天黑地。
剧闲抬头看向来人,先是一愣,然后伸手去推书闲。
书闲翻了个身继续睡,还不忘用爪子去扒拉开他。
亦安挑眉看着睡得跟猪似的书闲,用脚尖踢了踢它的屁股:“醒醒。”
书闲翻个身继续睡,剧闲忍不住捂脸。
“要我帮忙把他叫醒吗?”剧闲觑着亦安看不清神色的表情小声问,“还是说……”
亦安歪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占着自己爱宠壳子的某师弟,拿起桌上的冷茶,直接淋到了它脑袋上。
剧闲震惊脸:“!!!”范慎你个老匹夫!你怎么敢说这叫喜欢你?!!
书闲迷糊脸:“下雨了??”屋里也漏水???
亦安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它:“原来如此。”
“小师哥!”书闲仰着头看向亦安扬起一抹笑脸,直接扑了上去,“小师哥抱!”
剧闲一副没脸看的样子捂住脸,背过身去。
亦安按住它的头不让他乱动:“我大概已经猜出来了原因了,你想不想换回去?”
剧闲很是激动地看着亦安:“我能回去了?”
书闲用前爪抱住亦安的腿,用脑袋使劲去蹭:“想!”
“你们能交换身体的原因,用科学来讲就是两个平行世界产生重叠,某一个时空点的原子重合,产生了时空虫洞,正好那个时间段你俩,某些行为产生了共鸣,所以就被扯入了同一个世界。但又因为同一时间不能存在两个相同的人,所以你们就分成了两种形态。”
书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委屈地嚎叫:“所以为什么闲闲这么惨变成了一条狗啊!”
“那怎么具体回去呢?”
亦安朝着他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
“?”剧闲疑惑,“你刚还问他想不想换回去呢。”
“对啊,我问的是想不想,又没说我行不行。”
亦安笑得纯良无比,看得剧闲都差点以为他是个不谙世事的乖巧少年了。
“你师弟跟我换了身体,你都不急吗?”剧闲看着已经悠闲躺在软榻上撸狗的亦安,忍不住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乎谁是你的师弟。”
亦安漫不经心地抱着窝在他怀里的书闲,冲着剧闲勾了勾手指。
剧闲疑惑地凑近,就瞧见这小屁孩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来。
亦安笑得狡黠又顽皮:“拿着啊。”
少年灵动又明媚的让剧闲愣了片刻,亦安这样的举动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关系很好的兄弟一样。
见剧闲没反应,亦安就直接把盒子塞进他怀里。
书闲窝在亦安怀里闷闷不乐,任由他小师哥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顺毛。
剧闲打开了木盒子,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啊。”
“我也没说有东西啊,只是让你拿着,又没让你看。”
亦安满脸无辜地看着他,乖巧地抱着安心当抱枕的书闲。
“嘿,你这倒霉孩子。”
剧闲气得跳脚,书闲不满地冲他低吼。
剧闲气急败坏地指着护犊子的书闲:“你就惯着吧!”
亦安单手支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气得原地乱转的剧闲。
“急着回去?”
剧闲一愣,想到自己那边的那堆破事,陷入了沉默。
“你那边是什么局面?”亦安用手指在书闲的背上顺毛,“跟北齐打起来了吗?”
剧闲泄了气,认命地坐在旁边跟他掰扯局面。
“我到京都之后,先是大闹京都府,然后是二皇子约我去醉仙居,在牛栏街遭到刺杀,然后......”
亦安漫不经心地问:“谁死了?”
“藤梓荆。”
“哦。”亦安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剧闲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亦安怀里的书闲,发现他也没什么反应。
“人命在你们眼里算什么?”
话音刚落,亦安和书闲的视线齐刷刷落到了他身上。
“人命?”亦安轻笑一声,“你可能还没搞清楚啊哥哥,这是封建王朝,皇权至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被权力,被礼教所压制。”
剧闲沉默了,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监察院石碑上的字你看过吗?”
亦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很美好的愿望。”
“只是愿望?”剧闲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哑,“你就没想过改变什么?”
“改变?”亦安叹了口气,挠挠头苦恼地反问,“拿什么改变?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我一个小小的二世祖,无兵无权,我拿什么跟这个社会,跟世家唱反调?造反啊?”
剧闲不服气地反驳道:“那叶轻眉呢?”
“所以她死了嘛。”亦安撑着下巴,跳下软榻从书案上扯过一卷纸递给他,“这是她死后十几年发行的,你看看。”
剧闲愣愣看着那份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报纸?”
亦安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击:“看内容。”
虽然这是报纸,但上面记录的几乎都是花边新闻,没什么实质的东西,要么是朝堂琐事,要么是世家琐事。
“为什么?”剧闲的声音在颤抖,“你们这里.......”
亦安捏着书闲的爪子玩:“因为老百姓大多不认字,也因为穷苦人家养出一个读书人不容易。”
“造纸需要时间,制墨同样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制造成本加上人工,这些东西就贵起来了,更何况还要印刷出版,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需要时间推进?”
“新中国用了几十年普及教育,扫除文盲,而我们在这生产力低下的农耕文明,想用一两年时间就赶上人家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努力?什么梦啊做得那么美。”
剧闲这次不单是沉默了,他还陷入了沉思,虽然但是,他竟然被说动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剧闲沉默良久终是开了口,“你既然知道这些,那应该是做过了解的吧?”
亦安歪头斜了他一眼,从桌上拿了一个小玩具扔给他。
剧闲疑惑地看着手里的鲁班锁不明所以,亦安示意他动手拆开。
范闲尝试着解开鲁班锁,费劲打开之后,发现这上面居然雕刻绘制着一些图案。
剧闲惊异地看着手里的小孩儿玩具:“这是什么?”
“民生啊。”
剧闲的眼神从不以为意转变到震惊:“民生?!”
亦安在剧闲震惊的目光下,把他拆解好的木块,组装成了一块雕刻着春耕秋收的木雕图。
“我靠,还能这样玩?”
亦安把木雕画拆了之后又拼成了一块写着详细耕种方法的小木板。
剧闲震惊到语无伦次:“这这这......这也太精细了吧?”
“一个国家想要变强,得先从民生抓起。人民能吃饱,才有力气关心自己活得有没有尊严,如果在人人都吃不饱的年代,就没什么人会在乎自己到底有没有自尊,自己的命到底贱不贱了。”
“就像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你想将他们唤醒,就只能从细节下手,改革嘛,就要从娃娃抓起。”
“毕竟不论哪朝哪代,热衷改革的永远都是没被社会琢磨过的年轻人。”
第95章 〖剧闲VS书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