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本就变化无常，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计划随时可能被打破，人随时都会走散，愿望随时都会告吹。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接受，而不是停在原地为所谓的不幸哀悼。”

“先妥善处理好一切，再伤感也不迟。不要因为一时的哀恸误了正事。”

早晨七点，梁鸿舒醒来。梦中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她又做了同样的梦。她在梦中试图说服一个人，但更像是自言自语。十三年，足以磨平一个年轻人的棱角，但人，再怎么掩饰，也总会留下一些过去的印记。

已经到了十月二十三日，是时候了。

“齐诺、凌俞锦、谢思怀，你们出发吧。”梁鸿舒一通电话，开启了这项准备已久的工作。她一边打电话，一边穿过天宁传媒与灵曦快递大楼的玻璃走廊。张泠已经候在办公室了。

荣至酒店一层会议室，向澜逐条阅读合同上的内容，然后向律师询问，再与齐诺三人商议。最终，她慎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各位，合作愉快。”她依次与凌俞锦、谢思怀、齐诺握手。

她能感受到三位管理者的不同。凌俞锦的手温暖，略有些粗糙，可能是健身爱好者，或者是从事过体力劳动；谢思怀的手心微凉，皮肤干燥，与凌俞锦形成鲜明对比，应该是个常年握笔的人。她还观察到，在握手前，齐诺特地拿出酒精湿巾擦手，酒精带走了她手上的温度。比起两位主任，她似乎更加谨慎，或者说，拘谨。

从酒店到天宁传媒，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

下了车，凌俞锦说：“向老师这边请，王总已经在您的工作室等您了。”

为了方便，向澜从滨北娱乐离职时把大半个工作室的人都带走了，李胜心虽然有些无奈却也无力阻止。毕竟这些人都是向澜自己找的，肯定是一心一意跟着向澜走。

向澜走进天宁传媒，坐电梯上到六楼，来到自己的新工作室。

她看到两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背影。

短发女人左手牵着一条德牧，右手拿着台式电话准备找地方放，同时不忘指挥工人安置各种办公用品；长发女人戴着耳机，在一旁修剪花草。这两人偶尔停下手中的活商量几句，然后继续各忙各的。

进屋的四人踩在木地板上发出一阵声响，王天宁耳朵灵，先是跟三个员工说了声：“辛苦了，事情办得不错。”

然后同向澜打招呼：“你好，我是王天宁，这位是我司大股东——演员江茗雪。”向澜看过王天宁的些许采访，知道这人很有仪式感，每次介绍自己和江茗雪时都要说些头衔，这次也不例外。

江茗雪对向澜点头致意。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面对陌生人时话不多，而且很礼貌。几年未见，向澜发现江茗雪把头发留长了，原本的鲻鱼头造型已经变成了大波浪。

王天宁把电话放下，同向澜握手。向澜应着她的问候，余光能看到她右手食指和中指上的两枚玫瑰金戒指，如果所料不错……

在一旁拾掇花的江茗雪脱下左手的园艺手套，她手上没有任何装饰物，骨感的手与向澜的手相握一瞬便松开了。她面色不算红润，不过和头些年相比少了许多病气。

初次面对面交流，难免有些生疏，所以向澜问王天宁能不能把德牧带过来，事实证明，无话可聊时摸摸狗是个很不错的决定。这狗名叫章鱼，性格活泼开朗，深受大家喜爱。

中午，天宁传媒微博账号上的两条博文引起了广泛关注，一条是转发流霜影视关于制作《云月暝》的决定，另一条则是关于向澜签约的内容。

评论区一下子炸开了锅。

网友甲：向澜签约天宁传媒，真是没想到，你们说她图什么呢？

网友乙回复网友甲：可别小看天宁传媒，人家在并江市是有实绩的，况且王天宁本身就是艺人出身，更了解业内的情况啊！

网友丙：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向澜不是和流霜影视签约吗，怎么冒出一个天宁传媒?

网友乙回复网友丙：什么叫“突然冒出来一个天宁

传媒”人家王天宁前几年挺风光啊，怎么都不记得了?

网友丁：你们都哪儿听来的瓜，向澜演了流霜影视的剧，不代表就要和流霜影视签约啊。

网友戊：我也没关注娱乐圈啊，怎么一天到晚给我推这个?

网友己：王总别再被人骗了，之前开社团就是，“合作伙伴”让你出了70％的钱，却只当成是自己的成果

网友乙回复网友己：流霜影视是正规公司，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应该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网上众说纷纭，现实里也有人坐不住了。

李胜心长叹一声，到底还是中了小伎俩，也是，事情伊始本就透着诡异，她为什么就没有察觉呢？她有些懊恼。

但是仔细一想，这手段像极了一位故人。

凌俞锦曾对李胜心说：“李总，人往高处走，这是情理之中的事，谁不想为自己谋个好出路呢？”

她以为凌俞锦想与向澜一起来一出“借花献佛”，顺带手捎上了“老东家”天宁传媒，却没想到凌俞锦早已稳坐钓鱼台。

十年前，李家遭人暗算，木材生意做不下去，几乎彻底被崇河市场抛弃，故人曾对她施以援手。再追溯过往，她们曾在同一家公司共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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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澜忙完签约的事，获得了一个月的假期，她决定继续去话剧院学习，顺便回一回赛博笔友的几封信。几个月不联系，不知道这位学商务英语的笔友过得还好不好。

点进电子邮箱，赛博笔友Featherpreter发来一份曲奇食谱、一篇英文短文和一份葫芦丝乐谱。

她把那份改编版的《月光下的凤尾竹》乐谱下来到本地，试着吹奏了几遍，然后把录音文件当做附件与回信一起发到了Featherpreter的邮箱。说来也很神奇，这首曲子是民乐，却被Featherpreter改成了爵士乐。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假期结束，向澜又忙起了工作。

某天下班，她收到了钱靖羽邀请她观看演唱会的消息。这是钱靖羽在2019年的最后一场演唱会，时间是十二月二十四日。据说这天会下雪，很符合圣诞节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