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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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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鬼怪追杀,照常理来说是必死无疑了,言姗芷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打算,所以当仇西把她拍醒的时候,她整个人显得微微错愕。

仇西把她扶起,定了定神,言姗芷这才发现她躺在一口棺材里,而湖边整整齐齐的放了一排一模一样的棺材,片刻功夫就有人同她一样,在迷糊中被人唤醒。

言姗芷诧异问:“这是怎么回事?”

仇西耸肩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搞清怎么没死成,随后在言姗芷躺的棺材里摸索一阵,不出意外的掏出了一张卡片。这东西对于玩家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是谜题卡,上面颇具潇洒的写了谜面:

「我应邀参加婚礼,见到了亲人,我们来时无所畏惧………」

坦荡的话语,言姗芷却看的心里发寒,道:“这是新的谜题?我们这是……”

仇西点头,满目焦愁,说:“我们直接到了新的关卡。”

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玩家在没有自主答题的情况下直接跳到了下一关,并且不同往日,这一次系统没有发出邀请函,也没有给缓冲的时间,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上一轮游戏中是死了,还是侥幸活了。

仇西示意言姗芷看周围,他的面色铁青,说:“刚才我看见了几个在安全系统里登记过的人,我去问了一圈,发现都是从记者那一关来的。”

他一筹莫展,但还是为了确认什么,问道:“他们都是被丁春直的相机拍到后直接躺棺材的,你也是吧?”

言姗芷微微点头,心里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

天色一直埋于黑暗中,湖边一共放了七口棺材,单人单间,陆续有人从中爬出。

众人坐在篝火边,言姗芷表情严肃,紧紧盯着最后一口棺材。仇西撇了她一眼,淡淡说:“该出来就出来了,急也没用。”

言姗芷没说话,依旧注视着远处。仇西也不管她的反应,依旧低声说:“要是她真的出来了,你要怎么办?”

言姗芷闻言蹙眉,终于转头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仇西不缓不慢道:“你肯定也看出来了,她如果还想过正常生活,那多少得开始将功补过了。”

言姗芷了然于心,原本就冷的脸色又降几分,坐在一旁指天骂地,抱怨游戏的张袭也听出了一二,立刻脖子一缩,哆哆嗦嗦,闭了嘴。

张袭打颤倒不是因为担心徐辛蔚,而是因为冷风吹得他本就湿透的衣服加上了寒感。

五分钟前,整整齐齐的棺材队伍里,停放张袭的那具棺材偏偏不是很稳,加上夜里本就光线微弱,竟没有人发现那口冷冰冰的棺材,兀自幽幽漂入了湖中。张袭这人不知是不是刚醒来有些犯浑,居然一点警惕心也没有,出棺不看路,转身一脚就潇洒踏入湖中。

好巧不巧,坠湖的还是个不会游泳的旱鸭子,一扑到水,张袭立刻手脚并用扑腾起来。好在养的健壮,一入水那“噗通”的落水声立刻就引起了岸上人的关注。

起初众人只是看热闹,毕竟在这里,贸然下水会救起个什么东西还真不好说。张袭在湖面白着脸挣扎了十几秒,仇西终于是认出了他,暗骂一声,心说他的出场方式怎么每次都这么晃眼呢?随即也噗通一声,跳入了湖里。

好在这番救援有惊无险,连拖带拽,两人都安全回到了岸边,只是浑身湿透,只敢拢在篝火边瑟瑟发抖。

现下,在怒天怒地,自觉气势汹汹的张袭的视角里,言姗芷那无声却吃人的眼神仿佛是在对自己发出危险警告,“你太吵了闭嘴!”他本就虚张声势的怒噗的一灭,彻底没了气。

然而,被重点警告的本尊,却是视若无睹,不咸不淡,道:“黄梁远和杨诸可都认识她啊。”

杨诸就是仇西和言姗芷在第三天绑的男人,而他和黄梁远可都是被安全部门盯上的活跃在游戏里的狂徒。

仇西几乎把话摆在了明面上说,言姗芷也自然不傻。一旁的张袭忽然插话,他不敢对言姗芷怎么样,但对于仇西的气该点还是得点的,他嫌弃说:“我们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即使出去要坐牢,那也得活着,有命出去才行,别扯那么多了,就一个小姑娘。”

闻言,仇西终于不再是一副沉稳的表情,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张袭,你他妈怎么成为调查员的,进来以后,屁事不干净添乱,现在连最基本的条例都不遵守了!你是不是想死。”

张袭眉毛轻挑,丝毫不觉羞耻,说:“长官,小点声,不是所有人都会欢迎调查员的好吧。一天就杀天杀地,别最后怎么被人弄死的都不知道。”

两人按键一开,越吵越盛,很快就影响到了旁人。或许正是这点小小火苗的助兴,连续几日的压抑和恐惧被彻底点燃了,其他玩家皆是怒目圆睁,也朝两人叫骂起来,肆意无理的发泄着心中沉甸的不甘和怒火。

言姗芷看着面前荒诞的一幕,兀自起身,站远了些。直到几分钟后,她的表情才微微一变——棺材里有人坐起来了。可那人掩在黑暗中,看不清身形。

言姗芷心中忽的泛起一丝愁意,心中五味杂陈,但还是缓缓朝着最远的棺材走去。

棺材里的人起身后到处摸索一番,她跨脚出棺,鞋子立刻就被冰冷的湖水浸湿,寒冬腊月,要是其他人估计要叫着跳起来,但女孩却视若无睹。

她先是看见了岸边不远处升起的篝火,那边围了几个人,看上去吵吵闹闹,好像是一群伙伴在嬉戏打闹,只有一个人向她缓缓走来。

又走近了些,那人不确定问:“你是……”

听见熟悉的声音,徐辛蔚总算是卸下了疲惫,兴奋跑过去,道:“是我,徐辛蔚!你是姗芷?!”

“嗯。”言姗芷隐在黑暗中的眸子动了动,似乎有些惊讶,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徐辛蔚带到了魔怔的人群旁,远远观望。

众人还在叽哩哇啦,没头没脑的各自发泄情绪,并没有人注意到忽然多出的人。

徐辛蔚看的目瞪口呆,问这是怎么了?言姗芷却没搭话,心中思绪乱跑。

仇西的告诫一直在她的耳边回荡,她明白,这是他的工作,发现犯罪者后,先给机会,坦白从宽,劝其自首。若苦口婆心后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只能专人专管,吃牢饭了。

每位公民发现自己被投递恐怖游戏邀请函后,都会进入由政府维护的安全网址进行登记,参加线上教育,而所谓教育,大多都是对游戏机制的讲解。

虽然都是网上能搜到的全公开信息了,但由于法律的规定,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登录做做样子。而恰恰这些没意义的过场,反而成为了安全部门监管不法分子和帮助公民的工具。

仇西做为调查员,凡是邀请函中是一致的网址,且在国家安全网址登记过信息的,他进入游戏前都已摸清楚了玩家基本信息和参与游戏的次数。

恰恰因为这些条件,仇西对这个“孱弱”的小姑娘一见面就产生了怀疑,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徐辛蔚这个人并不在此次邀请函的名单中。

而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要么徐辛蔚是个无视了层层宣传,甚至是与外界隔离到毫无关联的巨宅人士,三年内不看电视不出门,所以才导致不知道涉及这个游戏的公民都需要上报。要么,她知晓这条法律,却因为某些原因或意图,刻意没有上报。

前者为无心,后者为蓄意。如果真如仇西所说,徐辛蔚与黄梁远相熟,那么……

不知怎的,曾经见过的各类人事情开始浮现,利益驱使下产生的念头,往往只在一瞬间就能不声不响毁掉一切,没有真正的救赎方法。

回想起徐辛蔚之前傻愣愣,又孤苦弱小的样子,言姗芷第一次想真诚祈祷,愿神明保佑,佑这个傻登登的姑娘只是一个善良单纯,没有邪念,有人管吃管喝的宅女。

徐辛蔚自然不知言姗芷在想些什么,她眨巴眨巴眼睛,盯着手里的卡片消化一阵,忍不住问:“你说上一关有人赢了吗?会不会没人拿到MVP?”

似是觉得这话问的有点蠢,徐辛蔚话没说完就尴尬的咳了一声,悄悄看了看言姗芷的反应。

确实,即使是一加一的数学题上都有答题快慢来分第一,那这场游戏怎么可能例外呢。

言姗芷虽是面无表情,可心里却咯噔一声,徐辛蔚的话可是又提醒了她,她怎么就忘记了身边这个纯良无害小姑娘可是MVP奖章王,想要得到这个成就,手上或心里没点小伎俩是根本不可能的。

另一边,还在吵吵嚷嚷的众人还是没有丁点熄火的苗头。

或许是吵的累了,张袭喉咙发干,咽了咽口水,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怒些什么,吵到最后,他只是单纯的受着内心的驱使,觉得心里有一股难掩的滋味想要一股脑宣泄出来。可惜他唇站比起仇西依旧逊色,仇西还在口吐莲花,一顿输出,充满气血的嗓音轻轻松松,压倒了一众人等。

因为到了新的关卡,众人的服饰都随之发生了改变,从各类富有特征的民国时期职业装,变成了交领长袍。

层层叠叠的衣裳一件套一件,浸湿后更是沉重,原本都被上头的血气烧的不知道累,现在缓下来,张袭只觉周身疲惫异常,干脆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原本就被水滴打湿的土地,这下彻底变深了颜色。

张袭这一分神,总算看见了早就目瞪口呆,静候已久的徐辛蔚。

徐辛蔚连忙眨了眨瞪大的眼睛,下意识微笑和他打了声招呼。张袭这下直接不吵了,又强撑起身子,拖着厚重的衣服朝她们费力挪去。

三人站在争吵圈外简单聊了两句,在发现都是没逃过丁春直的夺命连环拍后,徐辛蔚原本见到熟人的欣喜瞬间消失殆尽。

她悚然道:“这……为什么我们都没死?反而来到下一关了?!”

关卡一个接一个连轴续上的事她经历的不少,也见怪不怪,可是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她一人身上,普通玩家遭遇不测后,要么死了,要么悲惨的死了,她还真没见过这样死后大批量被送到下一关的,实属稀奇。

张袭喉咙动了动,正要说什么,身后却是传来一声声有节奏的脆响,似是银铃被摇动后发出的响声,按着节奏,从黑暗中逐渐靠近,越来越清晰。

原本还水生火热的现场在脆响声起的一刻瞬间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皆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强制牵引,齐齐看向了黑暗。

那巨大的身影不缓不慢的靠近,随它而来的还有巨型身躯行动时扬起的滚滚尘土。

众人的目光随着它的移动,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才能一睹真容。当借着火光看清了来物,在场所有人无不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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