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毫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开始她的教学：“还记得我之前和你们说过吧，我们熟悉的大部分东西是无法影响精神体的。但是反过来，用精神体影响我们熟悉的东西，情况就不太一样了。你们有没有试过让精神体去拿东西？”

“根本就拿不起来！”黎敏嗷了一声，看得出来早就自己悄悄试过。

罗令慧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居然是这样吗？去年我刚可以看到墨汁的时候，有一次她要扑一个玩具球，然后我就感觉到一股大力撞击，我就昏过去了，几个小时才醒。”

晏毫没想到她只是随口一问，就得到了如此意料之外的情报：“你还记得那个球最后动了吗？”

罗令慧遇到的情况，在此之前只存在于三区研究中心的理论推理中，她们自己谁也没有试出过这样的结果。

“它本来就在动……墨汁好像扑到了？”对罗令慧来说，这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她绞尽脑汁回忆了好一会儿，最后左顾右盼地说，“我真的没印象了。这件事我也没有和别人说过，就连我妈都没说。”

晏毫解释说：“没关系，这不碍事的。你们自己体会过精神体和环境物体互动，我就会好解释一些。这事儿最早要追溯到精神体刚出现的时候。最一开始，我们以为精神体只能和星虫互相影响，没办法接触我们熟悉的物质世界。前辈曾经有过一个很著名的意外事件，在她和星虫作战的时候，一辆汽车撞向她的精神体，然后直接穿了过去。”

“可是我们的精神体好像不能穿墙吧？”罗令慧提出小小的质疑。

晏毫赞赏地点点头：“是的，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如果精神体实际上可以穿墙而过，但我们却没办法主动做到的话，这里一定存在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关键。这两件事都很重要，记住它们。”

叶千尘说：“我记得星虫是可以穿透物理屏障的。”

叶景璇偶尔会和叶千尘聊到有关能力者和星虫的事情。她一开始只是当做家长和孩子谈及自己的工作那样普通地提到，并没有要求叶千尘一定要早早学会不在她那个年纪义务教育的内容。

只是叶千尘似乎有某种归纳总结的天赋，仅仅从叶景璇提及的只言片语就问出了许多研究中心也还没能找到答案的问题。叶景璇不知不觉地和她越说越多，以至于叶千尘就知道得太多了。

“对，所以我们之前一直把穿墙视为精神体和星虫的一大不同，直到发生了那次意外。”晏毫没有去在意叶千尘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那精神体到底是能穿墙还是不能呢？”黎敏整个人都迷糊了。

“我们现在觉得是能的。但是要怎么主动地做到，可能需要想一些办法，说不定星虫会是一个突破口。星虫虽然可以穿墙而过，但是它们不会出现在实心的地下，好像也不能挤进物体里面。当然这不完全是坏事，起码让我们的工作轻松了不少。要是星虫能在地下畅通无阻地穿行然后突然钻出来，这简直是个恐怖故事。”

楚云影觉得她不该说这话，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们其实和我们一样，理论上可以做到一些事，只是，暂时还没学会……”

“……”

“姚涛！把这条记一下！”晏毫喊了一嗓子，接着说，“你这个猜测很大胆，要是真的的话，我们就大难临头了。不管星虫会不会，你们现在反正啥也不会。总之，我们最近几年发现，精神体是能推动我们熟悉的物体的，但是这个力量最终却要由主人来付出，而且是付出成百倍的能量。这就很可能意味着精神力和我们熟悉的物理原理之间是能够转换的，但是它的损耗非常非常大，所以在我们找到高效的方法之前，我们最好还是精神力归精神力，力量归力量。”

“所以这和空中奔跑的关系是什么？”王玉锦有一些着急了，她并不是很想听这些天书一样的东西。

晏毫终于切入正题：“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发现，精神体不需要像我们一样克服重力。我们让精神体在地上跑，只是因为我们自己的认知限制，‘认为’它们只可以在地上跑。”

“咦？”这句话王玉锦听明白了，“那岂不是只要我‘认为’蛇可以飞，锦宝就可以飞起来？”

晏毫狡黠一笑：“你可以试一下。”

王玉锦闭上眼睛进入完全控制的状态，想象自己是一条小飞蛇，结果锦宝差点把自己打成结了也没有飞起来。

王玉锦怒：“你是不是在耍我玩呀！”

“哎，年轻人不要着急嘛，如果事情这么简单的话，我们也就不需要练习让精神体在空中奔跑了呀。”晏毫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虽然她期待出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没有也很正常。

“所以你是故意要让我失败一下么。”王玉锦相当愤愤不平。

晏毫：“因为这个技能你和罗令慧是必须掌握的，其她人都有办法绕开。我需要先让你们知道，别的可能性也存在，在你们有余力的情况下，也许可以试试。但是现在，你们要先来学已经成熟的技能。”

绝大多数时候很沉默的连天工听到这里，终于插了一句话：“那我现在只练飞行可以吗？”

“行，你要听的话也可以留下来听，或者自己去训练场里面练飞行。”

得到晏毫准许的连天工默默地走到了训练场的角落，游隼在她专注中试探着起飞，不再理睬这群叽叽喳喳的人。

她们真的有点太吵了，这种感官刺激对新生哨兵来说很折磨。

“我觉得，如果仅仅‘认知’就足够的话，那精神体就不会有确定的形态了，而是可以想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叶千尘慢悠悠地开口，“我猜在精神体种类确定的时候，它应该就已经受到了某种限制，只能做这个动物能做到的事情。”

黎敏显然不同意：“那猫也不能在空中跑步啊！”

晏毫：“因为她其实是在地面上跑，只不过是在我们‘想象’出来的地面上。”

“这到底有什么区别啊！”黎敏、罗令慧和王玉锦统一战线，异口同声地问。

“来看这个模式吧。”晏毫能猜到只靠理论讲解几乎是说不清楚的，但是有种直觉指引她一定要把所有的理论在她们面前讲完。只要坚持到上手练习的环节，事情就会变容易许多了。

晏毫选择了控制台上的“虚拟地形”模式，训练场内投影灯几次变幻，最终创造出一片充满了高高低低高度落差的山林地形。这一次得分点只在贴着山路的地方有薄薄的一层。

这张地图的得分点一出来，就能猜到是让精神体沿着山路去跑而收集“地面”上的得分点。

有趣的是这会儿连天工站着的角落里刚好是比较高的地形，从外面看起来就像连天工被嵌在山上一样。

也就她站在那儿，才明晃晃地让大家能够意识到，训练场里面的地形是投影的模拟，地板实际上没有起伏，如果人按照投影的地形踩上去，是会踩空的。

但是精神体呢？

“我先来吧！”罗令慧自告奋勇，让墨汁从入口处跑了进去，这次她也大概坚持了三十秒左右的完全控制，墨汁乖乖地沿着“山路”跑着收集得分点。

当罗令慧脱离控制后，墨汁一下子就撒着欢儿开始到处乱蹦，并没有认真执行任务的意思。似乎之前那次练习墨汁能靠自由运动拿到大量得分，只是因为光点的密度太高了。

“还挺容易的嘛！”罗令慧信心满满。

“那这样呢？”晏毫手一抬，把投影关了，只留下空空荡荡训练场的空中织成一条光带的得分点。

王玉锦学着锦宝嘶了两声：“嘶！我好像懂了，如果我们能够想象出来空中有山和路面，精神体就可以在上面跑起来？”

“非常对，你要试一下吗？”晏毫对她们的领悟能力满意极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王玉锦显然没有修炼到能立刻凭空想象出足以支撑精神体运动的程度。

黎敏不知道是不是练习方向出了一些问题，她的鹦鹉现在是一只只会蹦哒不会飞的走地鸡，于是四个人一起轮流在这张虚拟地形地图练习。

在有投影地形辅助的情况下，罗令慧、王玉锦、黎敏和楚云影都能成功地让精神体沿着“山路”收集一段光点。

而在晏毫中途取消了投影之后，几人的精神体都毫不意外地迅速下坠，只有楚云影似乎是强行用精神力让小蝶悬停在了空中。

“今天最后一个练习，你们一边看着连天工和她说话，一边让精神体运动。”

只要看着连天工，就一定能够意识到投影是虚拟的，只有光影没有实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仍然能够让精神体保持在路上跑动，那么距离“想象出地形”也就更近了一步。

哎呀，理论盘得我头秃，但愿我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