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起床，该早八了，你今天怎么那么迟呢？”赵宥狂敲周方睿的房间门，催促周方睿起床。

“嗯......”周方睿坐起身来，盯着站在门口的赵宥，愣了愣神，抹了把脸，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等会儿，你先出去吃吧。”

“好，”赵宥转身嘀咕道，“大少爷以前都是他的仆人叫醒的吗？天天都要人催他起床......”

好险，差点就露馅了。

刚才周方睿冷汗都要差点被吓出来了，因为他昨晚梦到了赵宥，梦里的赵宥比现实中的这个温柔多了，梦里的赵宥会抱着他，温柔地亲一顿再贴在他的耳朵旁一遍遍地唤他的名字，语气也不硬邦邦的。

如果要是是真的话......

赵宥坐在餐桌前，他面前早餐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赵宥举着豆浆，慢条斯理地喝着，眼神一直黏在手机屏幕上，直到周方睿坐下来，赵宥这才放下杯子说道：“你的那条武打变身的短视频被模仿了，估计后面还会有更多博主模仿，你要做好这条视频被别的博主热度盖过去的心理准备。”

“好......”周方睿低着头吃着面包，囫囵吞枣地应声道。

赵宥以为他有些伤心了，试图安慰道：“其实我最初策划这条视频的目的是想作为一个新的话题榜的发起者，我想呈现的不仅是画面的漂亮，还想将这个话题带动起来。”

“虽然视频里的武术招式和拍摄模式难度不大，但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效果，但却留给了别的博主很大的操作性和模仿性，所以在达到日浏览量最高值之后的数据会呈现得后劲不足也不是没有可能，”赵宥鼓励道，“但你在一小部分的垂直领域范围内涨粉，至少我们的目的是达到了......”

“我喜欢你。”周方睿突然抬起头打岔道。

“......啊？”赵宥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了，“是我没睡醒还是你没睡醒？”还是说他最近一直在唠叨，周方睿想出了一个能让他闭嘴的办法？

“啊什么啊，我清醒着呢，”周方睿伸出手握住了赵宥的手腕，以防赵宥一下子逃跑，“我再说一次，我喜欢你，你要不要跟我试一下？”

赵宥竭力掩饰突然被同性告白的震惊，强装淡定问道：“原因是什么？”

“我觉得你人不错，跟你在一起挺舒服的。”

“比如？”

“额......比如，”周方睿没想到赵宥会来这么一出，“你让我有家的感觉？这算吗？”

“所以家的感觉就是早上叫你起床，给你做饭？”赵宥一点儿也不留情地戳破道，“那你不爱死你家厨子和阿姨了？”

周方睿突然意识到这么说不贴切，于是狂抓脑袋疯狂找补：“额，也不是，就是不单是生活上，还有别的......”周方睿一时找不到他心里想形容的那种感觉，于是周方睿直接耍赖了，“你跟我试一下又不会掉块肉，反正......再说了谁跟我这样有钱的帅哥谈也是捡了便宜，倒不如这便宜卖给你，你考虑考虑嘛。”

赵宥拨开周方睿的手，拒绝道：“我不喜欢你，而且我做这些都只是顺手的事情。”

“那试试又怎么了？诶，那些人倒追我的人排队都不一定轮得上，你别告诉我你还真是直的？”

赵宥端起盘子走进厨房洗了，说道：“没有什么直不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这样，”赵宥擦了擦手，穿上鞋子出门了，临行前还照常嘱咐道，“吃完记得把盘子洗了。”

“嘁！”因为头一次被拒绝，周方睿有些恼怒，瞪了一眼赵宥后又默不作声地埋头吃早饭。

怎么有人被告白都这么冷静？难不成他还真是机器人？

活该没有对象！

周方睿把怒气撒在了碗里，于是怒喝完了一大碗面汤。

“什么？！你被那大帅哥告白了？！你还拒绝了？！”王琦惊呼道，空旷的教室里一下子回荡着的都是王琦的回声。

“......别激动。”赵宥淡定地捂着自己的左耳，盯着电脑屏幕说道。

王琦又坐回位置，喃喃道：“我说你怎么这几天都住在宿舍里，原来是在避嫌啊，”王琦感叹道，“你这什么富贵命啊，怎么少爷小姐都上赶着追你呢？诶，你说你为什么不答应呢？吃软饭它不香吗？毕业即退休，我都想过这小日子。”

王琦继续自问自答道：“人家说不定真是哪个集团的少爷呢，你说说看，又帅又多金，啧啧啧，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还是说你真是直男啊？”

“我不知道.......”赵宥委婉地阐述了他拒绝的原因，“而且我不喜欢眼里只有自己的人。”正如周方睿对他的点评是“有家的感觉”，但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照顾人，甚至不喜欢周方睿那样居高临下的表白。

“哦......这么吹毛求疵啊，那照你这么说，你是打算出家了？”

“不会，我不会爱上任何人。”赵宥淡淡地回道。他不想被任何人束缚住，况且，他也给不了任何人永远承诺，他也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好脾气，虽然自己无时无刻地提醒自己不要因为自己身体上的疾病而自怨自艾，也不要因为家庭带给他的压力而自卑。

但长年累月的压抑，他知道自己即将走向临界点，他不知道这根火线什么时候能燃到终点，他也不知道当这颗定时炸弹引爆的时候，他所谓的伴侣是否还能站在他的身边。

当然，赵宥最希望的还是自己终有一天能有人开解自己，让这根火线湮灭在过去。

这段对话终归还是让第三个人听了去，周方睿来到A大找赵宥，想当面问他为什么这几天要躲着他，结果在准备推开教室门的时候却听到了这样凉薄无情的话从赵宥嘴里吐出来，周方睿收回了手，转身就离开了教学楼。

就这样，周方睿和赵宥冷战了半个月，终于还是周方睿最先败下了阵来。

A市的深秋到初冬仿佛只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明明昨天还是落叶纷飞，今晨A市就迎来了第一场初雪，赵宥也不得不翻出他的棉衣套上御寒，在食堂吃过早餐就匆匆赶到教室自习，这时候周方睿发了消息过来。

周方睿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帮我拍视频啊？粉丝都催我好几天了。】

赵宥回道：【三个月合约结束了，那间房子的合约也到期了，到时候是否要续租你跟房东说吧。】

原本还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的周方睿霍然起身，直接拨了赵宥的电话。

赵宥迟疑了一阵之后，接着点了挂断键。

电话铃声变成了长波提示音，周方睿还是不死心，又再拨了一次。

几个回合之后，赵宥还是不得不接通周方睿的电话，不然赵宥的思绪总会被周方睿的骚扰电话打断，问道：“怎么？”

“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周方睿也没想到赵宥还真的接了，一下子没打好草稿，只能这么生硬地问道。

赵宥说：“合约结束了。”

“合约结束了，我又没说不满意！”

“......”是这个原因么？赵宥保持沉默。

“好啦......”周方睿抚了抚额头，“前段时间那件事，你就当我脑子抽风了，一下子上了头，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提起这事。”

......

听着听筒的另一头持续了三秒钟的安静，周方睿的心里开始感到惴惴不安：“......成吗？”

赵宥看着教室窗外纷飞如絮的白雪，心下一叹，算了，天冷天的，出去也难找到合适的，启唇道：“那合作要继续下去的话我就要另立一份新合同。”

话音刚落，周方睿绷直了的腰终于可以放松了下来，但还是强掩了喜悦下来：“好！等你拟好了合同再跟我说，”接着周方睿继续聊起来视频的事情，“上次那个厨房首秀的数据就不错啊，好多粉丝都还想看我做第二盘菜，看看和上次比有没有什么进步，下次啥时候拍啊？”

“过几天吧，我现在在完成结课论文。”赵宥淡淡地说道。

“哦，那你忙吧。”周方睿也不敢再继续打扰下去，便卑微地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周方睿这才放心地躺了下来，抬起手机，看着通话记录里刚刚结束通话的“赵宥”的名字看了半晌，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抬手扇了自己两巴掌，都被拒绝了就不要再恬不知耻地去想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了吧。

几天后，

赵宥带着刚拟好的合同回到了出租屋，正好遇到了也回到家不久的已经换上睡衣的周方睿。两人都没想到对方这个时候会在家里，大眼瞪小眼地等着对方先发话。

这是经过上次告白事件之后，他们半个月以来第一次见面，一时间尴尬得不知道从何聊起，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别开了眼，周方睿干咳了一声：“……你你回来了啊？”

“嗯，来签合同。”赵宥语气略微僵硬地应答道，手里攥着一份文件，是赵宥刚打印好的合同。

“哦，先放那儿吧，等会儿我吃饭的时候再看，”周方睿在桌上打开了刚从楼下快递柜拿上来的午饭，友好性地问候了一句，“你吃了吗？”

吃的外卖？

赵宥也客套性地回了一句：“吃了，”还好有先见之明，在食堂解决了午饭，这样就不用回来和周方睿尴尬地面对面吃饭了，“那我放桌上，你得空就看看合不合适，如果OK的话就签名，我先回房看书了。”

赵宥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放下文件就闪回房间落锁，甚至不给周方睿犹豫的时间。

“哦，好......”周方睿呆呆地应了一声，拿起那份合同，仔细抚摸纸张，还能感受到纸张的温热，到底是赵宥大衣里兜的温度还是打印机留下来的余温？周方睿的鼻尖凑近了纸张，没有苦柚味儿，只有纸张的油墨味，赵宥没有喷香水。

得到这个结论的周方睿，还是有些失落，一方面失落的原因是因为赵宥还是在介意那天跟他表白的事，他在极力地避嫌，连平常时不时地能闻到从他肩颈里散发的出来的苦柚香味都没有了，一方面是因为周方睿还在为赵宥刻意的疏远而感到失落，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吧。

“第三，合约期限为半年，半年内乙方不得有同其他经纪公司有任何第三方合同往来......”周方睿一边碎碎念一边嘴里嚼着米饭，为什么是半年？

“第八，合约期内乙方不许......不许谈恋爱？哈？！”当周方睿读到这一条的时候，问号立刻长满了脑袋，直接坐不住了，嘴里米饭都没咽下去就起身去找赵宥，疑惑道，“不是！怎么还能这么定吗？”

“砰砰砰！”周方睿气愤地敲了敲赵宥关上的房门，当赵宥蹙着眉打开房门的时候，周方睿的气焰瞬间下去了一半：“那个......宥哥，这第八条这里能不能改啊？连恋爱都不允许谈了都，那还是人吗？这和和尚有什么区别啊？”防我也不至于这么防吧？

“哦，忘记跟你说了，一共有两份合同，这一份合同的期限是半年，因为我替你报名了选秀节目，”赵宥拿出手机翻出了一条综艺报名的信息文件，“这是业内一个学长提前给我的资料，预计在元宵节的时候首播，因此大概会在大年初八开拍，过几天它就会发布海选报名的信息。”

“《逆风飞翔的我们》？”周方睿迷惑地看着这档选秀综艺的名字，问道，“什么意思？要我参加选秀当男团爱豆？”

“看你个人，你去参加选秀，如果出道成功，签约的公司可能会有更好的资源给你去，这样的你的成名梦就提前完成了，因为你现在也有一定的粉丝基础，能出道也不是没有可能，”赵宥叙述道，“所以作为爱豆，还是需要遵守一点爱豆基本道德的。”

“那成功之后你不就是要和我解约了吗？”

“嗯对。”

“那不成功呢？”周方睿提问道。

“不成功的话还有另一条路，参加这档选秀目的是提高你的知名度，所以成不成功无所谓，只要有热度，趁着这个热度，这样后面在报名参加综艺或者进组演戏更容易一些，因为你更适合当演员，出现在大荧幕里，”赵宥又点开另一份拟好，但是还未打印的文件，“所以这是选秀结束后的合同，暂定为期一年半。当然，毕竟未来是要走演员这条路，所以会比第一条路辛苦很多，可条件也会放宽很多。”

原来不是因为那件事而给自己下了不准谈恋爱的限制条件，可为什么合约期限都是按照半年来算的呢？但是赵宥看起来不像是没有考虑这些问题的人，或许是另有所图？

“总的来说，接下来的这一个多月，需要你平衡好校内和校外的时间，之后12月底估计会开始海选。”赵宥像个精密的仪器一样，为周方睿自动规划好了未来两个月的生活安排。

“所以我应该走哪条路更好？”周方睿问。

赵宥耸肩，说：“如果你想短时间做出成绩给你爸看，从选秀综艺成团出道是最便捷的途径，如果从长远发展来看，另一条是最稳妥的方式，无论怎么样都是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打法。”

“那......我尽量争取出道位吧。”周方睿思索许久回答道。

想是少年迫切地向父亲证明自己，赵宥对这个回答也不意外，点头道：“好吧，那你这段时间你就努努力吧。”

接下来就是看周同学仰卧起坐式死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