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尔思考了一阵要不要把莱茵打晕，毕竟他看上去真的很难受。

左思右想，还是怕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会对人鱼造成什么伤害，这种海里的种族可是一向以身体脆弱闻名的。

莱茵见眼前的人既不给他咬，也没打算抱他，逃避地再次躲进她怀里。阿若尔轻轻扳开他的双臂，就能收获一连串的呓语。鱼尾溅起的水花越拍越高，搅动得整个池塘不得安宁。

所幸除了这个，他再没什么过激的举动。

阿若尔叹了口气，盘腿坐下。她捡起掉在草丛里的烤肉，吹了吹，一边吃，一边真心实意地为明天清醒的莱茵发起愁来。

月上中天，如银的月光洒落林间，给莱茵散逸在水里的头发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他意识始终不是很清醒，体温忽高忽低，倒是一直记得不让阿若尔把他推回水深处。

后面有那么几分钟，莱茵好像获得了短暂的清醒，低声叫出了她的名字，很不好意思地拉开一点距离，把自己藏进水里。但没过多久，湿漉漉的人鱼又浮出水面，试探地抓住了阿若尔的手。

阿若尔一只手垂在水边，任凭队友拉着，传递无言的鼓励和支持。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看自己写的杂记，时不时添上几笔。

说起来，同行数年，很少能见到莱茵的人鱼形态，路上一般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么大的水域供他畅游。阿若尔只在两人刚刚入队的少年时期，出于好奇，礼貌地请求过看一看他的尾巴。

她那时还以为莱茵很高傲呢，问出口后做好了被瞪一眼的准备。毕竟精灵多多少少都会给人不好接近的印象。

但莱茵只是用他碧莹莹的眼睛看了她几秒钟，似乎判断出她毫无恶意，然后温柔地笑了。

“今天晚餐后，你如果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游一会儿。”

阿若尔不会游泳，但那天她还是看见了这一生中最瑰丽的景色。

晚霞铺满半面天空和湖水，莱茵的尾鳍轻轻击打水面，被染上绚丽动人的色彩。她坐在栈道上擦着手里的剑，莱茵游了两个来回，在她身边停下。两个人分享了彼此的过去和对未来的畅想，直到星星也降落在湖面上。

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此后有许多个黄昏和夜晚两个人都是一起度过的，她们陪伴在彼此身边，见证了对方的成长和挫折，互相都在心里承认对方是自己不可或缺的挚友。

莱茵在陆地呆的时间更久，但他本能地亲近水，有条件的时候会在巨大无比的浴桶里泡上整整一天，尽情舒展自己的尾巴。阿若尔知道那个浴桶是他预支了两次任务的钱自己定制的。

阿若尔曾经问过他如果很长时间不泡会怎么样，莱茵想了想，说还没有遇见过这种窘境，但不泡水就无法变回人鱼形态，有些情形下可能会很难受。

阿若尔现在大概知道莱茵指的是哪种情形了。但她同时也更担忧了。

如果用人鱼形态度过潮期都如此难熬的话，其他形态下的莱茵岂不是会更加痛苦？

人鱼的潮期据说相当固定，发育成熟之后一年两次，一般不会推迟或者延后。然而莱茵的潮期不知道是不是受另一半精灵血统的影响，来得比同辈要晚一些，而且毫无预兆。阿若尔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特殊之处。

以后难道要把那个浴桶随身携带吗？她替他感到头痛。

或许莱茵需要学习更高阶的储物术，这次回去可以请教一下梅耶，看她是否认识专攻这个方向的法师。

天微微亮。

阿若尔的衣服已经被水汽浸湿了，就算再身强体健，也不免觉得又冷又困。莱茵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她正用一种极不舒服的姿态打着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