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我水手
Oh come on honey
我喜欢你胜过Money”
…………
一阵闹铃响个没完，从被子里伸出的一只手把手机的闹铃关掉。
书风瑭一下子坐起来，裹在被子里持续放空。揉了揉迷蒙的双眼，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
已经很久没这么早起了，生物钟也跟着她坏掉了。她昨晚睡前特意订了八点钟的闹钟，准备过会儿去村委会领政府免费发放的空气能空调。
急急忙忙洗漱完毕，书风瑭穿了件棉服就出了门。赶到村委会的时候，已经来了好多村民，看样子几个大队的村民全部通知到位了，还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队伍行进有些缓慢。
书风瑭无聊的看着远处的天空。
“这空空空靠不靠谱啊”
“空气能。”
前面的一个老大爷问他旁边的大叔，耳有点背的大爷的对话让她觉得怪可爱的。
“真不要钱？”
“国家免费发的，能制热。”
“空空空都有啊？”
“都有，每家每户都有，放心。”
“好，不要钱真好。”
又听了一会儿俩人的对话书风瑭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空手而来，她一会儿领完用什么带回去？
因为她看到一些领完的村民都是用小推车推走的。每个人车子上都领了一个超级大的箱子，一看就很沉。
她决定退出队伍，回家推车再来排队。
刚走出几步就看到一个奶奶推着的箱子从车子上歪了下来，直接卡到地上。
“奶奶，这很沉吧。”书风瑭小跑过去准备帮着奶奶重新把箱子搬到小推车上。
“不沉，不沉。”
奶奶想自己搬。一边摆手一边笑着摇头。
书风瑭不让。
“我帮您抬。”
不搬不要紧，一般还真是重的离谱。书风瑭死活没搬起来。
一脸尴尬。
奶奶过去使了点劲儿搬到了车子上，很轻松的样子。
一边绑绳子一边笑着说：“姑娘好久没干过农活了吧。”
书风不好意思的笑着挠了挠头。
“不过这是外机，当然很重。”
“我们平时干活干习惯了，哈哈哈哈哈。”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说着推起车子迈着轻松的步伐走了。
书风瑭回到家在后院顺利找到了旧的小推车，火速返回村委会。
等轮到自己的时候，分发的工人大叔帮忙把箱子放到车子上。
书风瑭抬起车把手试了试，还行，推着车子往外面走。
“瑭瑭。”
听到有人叫她，她把车子放下回头看去。
蒋业戎从队伍后面向她走了过来。
“蒋业戎，你怎么在这里？”书风瑭朝他打着招呼。
“我来帮我奶奶领一下。”
“你已经领完了吗？沉不沉，我来帮你推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书风瑭摆手。
蒋业戎欲要往车子跟前去，书风瑭走过去挡住了车子。
“不沉的，你快去排队吧。一次领不完的，一共三大件，下午晚点还要领两个主机。”
蒋业戎点了点头走向队伍。
-
十点钟的时候昨天投简历的公司的人事给她打了电话，让她下午一点半到公司面试。
书风瑭带好纸质简历坐公交去了市里，按照地址找到了公司前台。
面试完书风瑭一看时间也不过两点，随便在小店吃了点饭，又坐着公交带着忐忑的心情往回赶。
在半路的时候接到公司的电话，根据既往经验这次谈的非常好，也很专业，不应该啊。
“不好意思，没有通过。”
对方抱歉的话语她越来越听不清楚，直到电话挂掉，她手抓了抓背包，脑子里一片混乱。
连一份兼职也没有通过吗？自己真的差劲到这种地步了吗？
工作，找工作……
车窗外狂风吹的更加肆无忌惮，天气也变得阴阴沉沉，空气里还有一丝湿润泥土的味道。
车里前面的两个老太太提着菜篮子在聊大学生的孙女就业困难的话题，书风瑭沉默的听了一路。
在村口下车，书风瑭失魂落魄的回了家，随手把简历往茶几上一放就推着车子去村委会排队了。
下午的人比上午多了很多，有上午的外机没领完的，还有下午来领主机的。
书风瑭找了排主机的队伍排队，长长的队伍蜿蜒曲折，第一次看到村子里来了这么多人，男女老少，一个个寒风中贮立，队伍人头攒动，走的异常缓慢，像蜗牛一样毫不夸张。
书风瑭耐着性子排了一个多个小时，终于轮到了她。
这次分发的换成了一个年轻女人，戴着口罩站在车斗子上，书风瑭站在下面看不清她的脸。
书风瑭踮起脚把户口本递了过去检查。
“身份证！”
“什么？”书风瑭以为听错了。
“把你的身份证拿过来！”女人不耐烦的对着书风瑭说。
“我没带身份证。”
“那就回去拿呀！”女人语气不善的对她说。
“可是……”
“下一个！”没等她说完女人朝着后面的人群喊道。
“等等，我上午来领的时候也没说用身份证。”书风瑭赶紧说道。
“现在要看，没有下一个！”女人不理她朝后面的人喊。
“哎来了，来了。”
书风瑭只能从队伍里退了出去返回家里，找到身份证。又回到村委会重新排队。这次人虽然少了点但是依然用了一个小时。
等排到她的时候天都有点黑了。书风瑭将手里的户口本，身份证一并递了上去。依旧是那个女人，她看证件的时候书风瑭觉得她的眼睛有点熟悉。
“身份证不对！”女人一边冷着脸说着一边将证件扔给书风瑭。
“怎么不对？”书风瑭急了。
“你的身份证拿错了！你不知道吗？”
“拿户主的身份证！你家户主是谁？”
书风瑭想着户主是奶奶，但是她现在没有奶奶的身份证。已经急出一头汗的书风瑭转头看到了旁边的队伍发现并没有要求拿身份证，又回头看那女人得意的笑？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整了！
她气的浑身颤抖。
和那个女人对视的时候，口罩往下掉了一点。
书风瑭一下子认出了那个女人是她的高中同学良娟。
碰上她最讨厌的人了！
“你是良娟？”书风瑭生气的对着那女人问。
那女人听到书风瑭叫她的名字怔了一下随即阴阳怪气道：“你不是大学生嘛，怎么连个手续都搞不懂，大学白上了，真是可笑。”
“这和大学生有什么关系？请给我机器！”
“怎么，上了个大学高贵上了？你应该在城里啊，还来领什么破取暖器？”
“还不是一样在这捡破烂，根本找不着工作。”
“你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
这是因为当年的事情找茬吧？书风瑭试图平缓心绪。
“不要了吗？”
“爱发不发！”她太累了，推起车子转身往外走。
凭什么都来骂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又碍了别人什么事？
回去的路上飘起了细雨，临冬的雨水打在身上冰的让人全身发寒。
书风瑭推着空空如也的小推车从大队院里出来，路上漆黑一片，偶有几个泛黄的路灯，一灭一闪，照着她前行的路。
她推着车子移步，浑浑噩噩的肢体带着不受控制的大脑与黑夜中博弈。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她的视线，今天发生的一切在她的身体蔓延，侵蚀着她的□□，吞噬了她的残骸，啃食着的灵魂。
她呼吸不过来，窒息只在一瞬间。
她既想活着又想死去。如果不能肆意痛快的活着，不如无畏的死去。那淌水的屋檐，黑色的长尾巴鸟，尚且欢快。为什么人生就像野草一样被风吹了又吹，掠夺一切。失去了自我。就这样被风雨吞噬，狂风掠夺过，让暴雨洗涤过一寸寸肌肤。
暴雨淋湿了她的头发，衣服，鞋子……
咵嚓一声，她终于忍不住蹲倒在地，抱臂蜷缩在泥水里崩溃大哭。
决堤的泪水混着吹斜的雨水从她的脸上倾泻而下，连绵不绝。头发瞬间湿成一片。
风声雨声掩盖不过哭声，临冬的夜晚显得格外悲凄苍凉。
书风瑭一边大哭一边喊：“我没有雨伞！”
“为什么我忘带雨伞？”
“为什么要下雨？”
“我为什么不带雨伞呢？”
“啊啊啊！”
哭的压抑，哭的放肆。
“你丢不丢人！”
突然一道有点熟悉冷冽的声音划破黑夜的长空传入她的耳朵。
接着一双沾水的黑色运动鞋闯进了她的视野。
书风瑭缓缓抬起已经哭花的脸向上看去。
一把黑色的雨伞映入眼帘。
垂净愠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头戴黑色的棒球帽，纤细修长的手指紧握着纯木色的伞柄，于雨幕中伫立。
他清明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一道闪电崩裂在天际一边，映在他脸上的阴影忽明忽暗。
书风瑭忘记了哭泣。
“还不快起来！蹲在这里像个傻子！”
书风瑭懵楞的站起来看着他。
接着那把黑伞被塞进她手里，伞柄上还有他残存的温度。
垂净愠不再去看她，把拿在手里一块塑料布披在身上，又迅速在脖子处打了个结，去推那个被扔在旁边已经被暴雨冲刷个彻底的小推车。
“还不走，还想被人当傻子围观？”
他一边推起小推车一边冲着书风瑭说。
书风瑭这才反应过来，一边走一边对前面的少年喊：“你等等我，我跟不上。”
“垂净愠，你干嘛走这么快？”
“我不想与傻子为伍。”雷鸣电闪中她听到垂净愠这样说。
“你说谁是傻子呢？”书风瑭撇嘴道。
“谁问我我说的谁。”
“你……”
刚想说这家伙还算有点人性。
书风瑭懒得和个小破孩计较，言语之快而已，姐姐让你啦。
书风瑭心绪好受了一些。
雨势减弱，风也温柔了许多。田野小马路上的四周黢黑一片，偶尔的路灯依旧忽明忽暗的亮着。马路西边田野旁溪水流淌的声音盖过了风雨的声音。
垂净愠脚步放缓了一点，书风瑭在他后面默默跟着。
看着前面推着小推车的人的背影，宽大的肩膀被塑料布略微遮住，还有一边被雨水打湿。
披着不知从哪搞来的一块塑料布，书风瑭莫名觉得滑稽搞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垂净愠听到了声音，回头就看到她脸上挂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珠，嘴角却在笑，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瞪她。
等到她追上垂净愠的步伐，她转过头问他：
“垂净愠，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没人回答。
“喂，干嘛不说话？”
“我不叫喂，我叫书风瑭。”
吆喝，学她？这小子还挺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