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叫内府的人来。”
皇帝吩咐完景林便回话道。
“陛下,奴才刚刚便叫人找了内府,膳房的册子来,可如今在船上,内府和膳房并未将去年的册子带来,怕是查不到了。”
是了,这每年赏赐的东西可不是一本儿册子就能记下的,此番南下巡游内府,膳房便只带了些要紧的物件儿来,若是缺什么少什么,也可靠岸采买,自是不会将那册子一并带来。
周幼檀无法证实这香囊是皇后所赠,皇后自也说不清,可这明妃腹中子嗣被这香囊中的香料药材所害可是实打实推脱不得的。
“回宫前,这颖嫔便关起来罢,景林带侍卫守着,不许她踏出屋子半步。”
闻祈在这事儿盖棺定论前便只能如此决断,既算是安抚了明妃,又叫人看着颖嫔,护着颖嫔,别叫人出了差错。
他说着周幼檀便被两个侍卫扣住了,她一双手被拧到了背后,狼狈的很。
明妃自是难以解气,可她刚刚那俩巴掌已是极限,碍着皇帝还在自是不能轻举妄动。
“押下去吧。”
闻祈留了话,侍卫便将周幼檀从地上提了起来,刚要带着这人走,却听那一直老老实实不太张口的沈常在突然说道。
“陛下...嫔妾..嫔妾瞧着那香囊眼熟的很...好像刚入宫时,皇后娘娘确实赏了这香囊给每位新入宫的嫔妃..嫔妾觉着好看,此番便也带到了船上。”
她这一句话说完便听那双锦呵斥道。
“皇后娘娘何时赏过这香囊,沈常在莫要血口喷人啊!”
她自是知晓皇后当日确实赏了香囊下去,可这里头到底放没放麝香,她却不得而知。
她只知晓若此事是真的,必要一口咬死是那颖嫔,不能叫皇后娘娘出任何差错。
闻祈眸色一寒,似是不耐的说道。
“双锦,藐视宫规顶撞妃嫔,拖下去杖责三十。”
他先是处置双锦,任着皇后哭闹求情都当做听不见的问向了沈常在。
“你可确定?”
沈常在也跪在地上,深深的拜了下来,她将头抵在了甲板上说道。
“嫔妾确定,这香囊嫔妾带到了这船上,是真是假,皇上一探便知。”
“景林。”
“是。”
景林便又带着人去了这沈常在如今住的那狭小破败的画舫中,周幼檀还被那俩侍卫扣着跪在地上。
她虽不知这沈常在为何要帮自己,她领了这份情,却也知沈常在此举无甚必要。
毕竟那香囊里可是什么都没放干干净净的,她刚刚攀咬皇后,只是不想将这罪名顶在自己头顶上,想缓和些时间能叫她想法子查清楚罢了。
景林再回来时手里便拿着一个香囊,同周幼檀身上的香囊一模一样,他半跪在地上将手中香囊奉上说道。
“奴才确实在沈常在的船上搜到了这香囊。”
贺安堂便先行一礼后而走上前将那香囊打开,将里头的香料药材尽数倒了出来,刚刚那小药侍也围了上去。
二人细闻着,后而便回禀道。
“禀陛下,沈常在这香囊中的香料药材确与颖嫔娘娘香囊中的香料药材一模一样,里头都放了极重的鹿麝。”
这一句话便将这罪名彻底扣在了皇后的头上,事已至此,周幼檀便泣不成声的落着泪,将头别到一侧躲过了皇帝瞧来的目光,她只哭了不一会儿便说道。
“皇上若是想问臣妾是否一早便知这香囊中有鹿麝,是否有意下给了明妃娘娘,那臣妾便也不知说些什么了...陛下应知臣妾有多喜欢孩子,崔嫔同臣妾一向便不对付,臣妾尚能为了她腹中的子嗣拼了命,那臣妾又何苦在明知这香囊中有鹿麝,却日日带在身上啊!”
“把人放了,纸鸢,扶着你家娘娘坐下罢。”
正因周幼檀能为妙安拼了命,闻祈才会叫太后将孩子给了她养着,他知就算这妙安是个听不见的聋子,她也能对这孩子好。
这样的人,怎会肆意残害明妃腹中子嗣,闻祈本就不信,如今便更不信了,不过现下可不是他哄她的时候。
侍卫撒了手,纸鸢便扶着周幼檀小心的坐在了软榻上,那侍卫用了狠劲儿,周幼檀疼得很,膝盖早已破了皮儿,纵使是坐了下来,也疼的直抽气。
闻祈先吩咐着贺安堂去给周幼檀瞧瞧,才处置早已跪拜在地上的皇后。
皇后本就没做过此事,可如今这所有的证据皆指向了她,她便只能落着泪干巴巴的解释道。
“皇上,你我夫妻多年,你怎会不知我是怎样的人啊...此事真的与臣妾无关。”
事已至此,她便抓着皇帝的衣袍,想叫皇帝看着上官家的面子上宽宏大量。
纵使皇后犯了天大的过错,可皇帝依旧不能轻易废后,若是动了这心思便得端到朝堂之上同百官商议。
商议过后才能下旨废后。
可如今在船上,闻祈纵使想废后便也只能等到回了宫,他将衣袍从人手中拽了出来,便说道。
“关起来罢,没有朕的允许,皇后不得踏出画舫半步。”
留了这一句,闻祈便起身走了,外头早已黑了个彻底,本早应启程的船队,也不得已等着皇帝处理好了此事,各位娘娘回了画舫才能启程。
……
贺安堂随着周幼檀回了画舫,他开了些内服外用的丹药,又叫宫女备了些冰块儿来给颖嫔手腕上的红肿冷敷。
纸鸢守在屋外接过这被布包过的的冰块便入了内关上了殿门,她走到周幼檀身前给她敷着手腕。
周幼檀疼的微皱了眉,她问道。
“外头的人可打发走了?”
“就说娘娘饿了,便叫他们去取了膳食,又叫锦绣夏雨去太医院取了丹药来,娘娘有话可要快些同贺太医说。”
贺安堂自是知晓周幼檀带自己回来是要问些什么,他刚刚在验药时偷留了一小把在衣袖中,此刻便倒了出来说道。
“娘娘,此药不是微臣给娘娘开的那个香囊。”
他说着便从药匣子中又取了一副药来自证清白道。
“这才是我当时给娘娘开的香囊,娘娘可闻闻味道便知不同。”
“我不是怀疑你,安堂哥哥。”
周幼檀轻叹了口气,她将身上的袍子拢了拢说道。
“叫安堂哥哥来不过是想问,那鹿麝我戴了多久,可对我的身子有了什么损伤?”
“这香囊你应是戴了有两个月了,是有些损伤,不过我开些方子你好生喝下去,便能解了这鹿麝。”
贺安堂这般说着,她才觉松了口气。
没有损伤自是最好,周幼檀如今是不想要个自己的子嗣,但也只是局势所迫罢了,她若是真想在这后宫,在皇帝身边有一席之地,必得有自己的孩子。
“那这避子的方子可还要开?”
“不必了,刚出了香囊这一档子事儿,想必日后妃嫔所带配饰,衣裳,首饰都要好生验上一验了。”
以皇帝的脾性怕不只是验上一验这般简单了,许是还会叫人盯着,时不时的查探一番。
周幼檀可不想顶风作案,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惹一身的麻烦来,反正她如今也身中麝香,一时半会儿也怀不上孩子。
至于皇后那边儿....她已失势,怕是顾着上官家也不会轻易指认她就是苏扶楹。
“好。”
“安堂哥哥下去罢,我今日累了想要歇息了。”
贺安堂又嘱咐了几句便提着药匣子出了屋子,周幼檀坐在那软榻上任着纸鸢给她敷着手腕说道。
“今日也算是沈常在帮了我一把,明儿送些东西过去吧。”
“是。”
……
次日周幼檀醒时,便听闻这明妃失了孩子有些疯魔了,竟趁着晨起停船时,拿了把小刀冲去了皇后娘娘的画舫,若非有外头的侍卫拦着,今儿怕是要出血案了。
而皇上念着明妃刚刚痛失了腹中子嗣,便也没过多惩戒,只将她禁足在画舫上,不得出入罢了。
周幼檀倒是不甚在意,她坐在铜镜前梳好了妆后便出了屋子,同昭嫔坐在了船尾的软榻上吹着凉风,喝着小酒。
“昨日妹妹闹了肚子,竟是没赶上皇后娘娘的那出好戏,只是姐姐受了那般大的委屈,陛下此番怕是会好好地补偿姐姐。”
“嗯,昭嫔昨日是吃了什么坏了肚子,今儿可好些了。”
“太医说妹妹有些水土不服罢了,今儿身上也不太舒服,但已好多了。”
二人一搭一搭的说着小话,周幼檀疑过这昭嫔。
昨日怎就她闹了肚子不曾去,皇后那儿便出了这般大的事儿,可她却是找不出这昭嫔可以疑一疑的破绽,只能就此作罢了。
纸鸢端了一碗汤药上来给周幼檀说道。
“娘娘,这是贺太医开的方子。”
她知这是清鹿麝余毒的药,便接过瓷碗喝了下去,后而拿起一块儿软榻桌上的冰果子吃了一口去了去嘴里的苦涩。
“姐姐这是又病了?”
“嗯,昨儿受了惊吓,有些头痛,便叫太医开了方子。”
纸鸢端着碗下去了,她刚走没一会儿这船队却蓦地的停了下来,景林走下板子来到了颖嫔同昭嫔前请了安。
“奴才请颖嫔娘娘,昭嫔娘娘安。”
“如今可不是停船的时候,景公公可是领了什么吩咐来这儿?”
景林身后的公公提了个匣子来放至这桌上说道。
“昭嫔娘娘,陛下记挂着娘娘喜吃些甜食,便叫奴才送了些膳房新做的茶点来。”
昭嫔拿起一块儿茶点瞧了瞧便笑着说道。
“替本宫谢陛下的恩赐,不过...景公公此番来,可不是只为了送这一碟子茶点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