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前往派出所。
陆海嘉问云朵：“朵朵，你确定你就打了周铭，没打陈芸吗？”
云朵点头：“确定。我打周铭的时候，那女生都吓懵了，躲在一旁没敢上前。”
陆海嘉看向她右手背上的伤疤：“那你这手怎么弄的？”
云朵眼神有一瞬恍惚：“周铭推的，划到了柜角。”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应该够不成故意伤害罪。
陆海嘉说：“我咨询过律师朋友了，你和周铭是法律上的夫妻，鉴于还有捉奸情节，估计会被当成夫妻吵闹处理。而且，你和周铭应该算互殴，你手上的伤就是证据。”
云朵看着她发愣。
“朵朵？”
云朵这才点头：“我知道了。”
派出所里，周铭已经到了，鼻青脸肿的，头上裹着绷带。他身边跟着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女人。
云朵抓紧了陆海嘉的手：“那是周铭妈妈和陈芸。”
看到云朵，周铭立即迎上来，语气焦急：“朵朵，你这两天去哪里，电话也不接？”
云朵用力一挥，躲开他的触碰：“别碰我！”
周铭没留神，被她甩得向后踉跄了一步，周玉珍连忙把人扶住，怒不可遏地瞪着云朵：“云朵，你都把人打成这样了，还想怎样？”
云朵冷嗤：“你也不问问你儿子干了啥？”
周玉珍：“就算阿铭做事不周到，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打，医生说都打成脑震荡了！”
“所以您就报警告了我吗？”云朵沉眸看向周铭，“这也是你的意思？非要当众扯破脸面吗？”
周铭脸色：“不是朵朵，你听我说……”
“干什么呢？你们几个跟我到这边来。”这时，民警走了过来，将几人带到了调解室。
“他们说是你打了他？”民警指着周铭问云朵。
“是。”云朵看了下周铭，亮出手背上狰狞的伤疤，“警察同志，我承认我打了周铭，但他也打了我，我们顶多算互殴，夫妻之间的情感纠纷，算不上故意伤害吧？”
周铭看到她手上的伤疤，瞳孔剧烈一缩。
周玉珍却是脸色一变：“你这是强词夺理，你手上那点伤算什么，我们阿铭都给你打脑震荡了，报告都在这里！”
陆海嘉听不下去：“伯母，云朵怎么就强词夺理了？你说周铭是被云朵打得脑震荡的，那我还说他脑震荡是自己摔得呢，你既然这么笃定是云朵打的，那她是在哪打的？有人看见吗？”她目光落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陈芸身上。
民警嗅出一丝异常，没吱声。
周玉珍目光立马看向了陈芸，语气也温和了许多：“芸芸，你来说，阿铭头上的伤是不是就是云朵打的，你是不是都看见了？”
陈芸心虚地看了云朵一眼，没吱声。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快说呀！”周玉珍急了，相比云朵她更中意陈芸当自己儿媳妇，奈何周铭吃了秤砣铁了心，陈芸这次来北京旅游，还是她交代周铭要好好招待她，没想到前两天陈芸突然给她打电话，说因为她，周铭被陈朵打住院了。
周玉珍吓得当夜就来北京，见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也不管周铭阻拦，一气之下就报了案。
“她不敢说，我来说。”云朵冷笑出声。
周铭脸色一变：“朵朵……”
“怎么？敢做不敢当了？”云朵狠狠剜了他一眼，“没错，是我打的周铭。我是在酒店打的他，因为他和你口中的芸芸被我捉奸在床。”
话落，陈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周玉珍亦有些错愕，她看向儿子：“怎么回事？”
周铭脸色难看：“我都跟你说不要来了，你就不听我的。”
民警抬指敲了敲桌面：“看来事情都搞清楚了，我看这应该是你们的家务事，要不你们先回去商量下怎么处理？”
几人神色各异地出了派出所。
周玉珍叫住云朵，脸色颇为不赞同：“云朵，我知道这次是阿铭犯了错，但你也不应该把人往死了打，有话好好说。”
“打死了我给他陪葬。”云朵看向她身后欲言又止的周铭，“周铭，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有没有一分一秒顾念过我们七年的感情？”
“朵朵，你听我解释，我和她……”
“不需要，我们离婚。”云朵不再管周铭乍变的脸色，她嘲讽地看向周母，“妈，我知道您一直不喜欢我，您更中意的儿媳妇恐怕是这位陈芸小姐。我这就和周铭离婚，祝您得偿所愿！”
她扭头看向陆海嘉，无力说：“嘉嘉，我们走吧。”
“云朵。”一直默不作声的陈芸突然开口，“我能不能跟你单独聊两句？”
陆海嘉刚想开口拒绝，却被云朵拦住，她说：“好啊。”
咖啡厅里，云朵和陈芸相对而坐。
陆海嘉没有跟过去，只是坐在角落点了杯咖啡等她们。她问云朵为什么要答应和陈芸聊，云朵说她想知道周铭为什么背弃了他们七年的感情。
云朵和陈芸聊了半个小时，陈芸脸色激动，云朵看起来却很平静。
陈芸离开后，云朵神色颓败地拉开椅子坐到了陆海嘉对面，面对陈芸时的冷静只是她伪装的体面。
“卡布奇诺，你喜欢的。”陆海嘉把侍应生刚送上来的咖啡推到她面前。
云朵把咖啡推回，按了按眉心，神情疲惫：“宿醉头还疼着，不喝了。”
陆海嘉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云朵扯了扯唇，她看到了窗外的周铭，但当作没看到：“她说她认识周铭时，周铭说他是单身，直到他来北京找我后，她才知道有我的存在。她还说周铭来北京后一直跟她说压力大，她这次来只是想再争取一次。但对我和周铭领证的事一无所知。如果早知道，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来找他。”
陆海嘉皱眉：“不知道周铭领证就可以来找了？她明明都清楚你的存在。”
“我也是这么说的。”云朵神情迷茫，“但她刚才还问我，既然我喜欢周铭，为什么毕业后不回老家城市发展？可是当初是周铭说要来北京读研，我才跟着考过来，结果我来了，他却听从他妈的安排回了老家。毕业后，我得到好的工作机会，我想留在北京发展事业，有错吗？他既然压力这么大，可以选择跟我说，我未必就不愿跟他回去，可他为什么要选择用这种方式伤害我……”
陆海嘉伸手握住她的手：“朵朵，你没错，是他不坚定。”
云朵眼眶红了：“嘉嘉，我一直以为我和周铭是苦尽甘来，却没想到我以为的甘是周铭痛苦的起点。我想不通，既然这么痛苦，他为什么还要跟我领证呢？”
陆海嘉往外睇了一眼，烈日下，周铭站在街边看着这边的云朵，任由周母怎么拉他，都不肯走。
“不亲自问问他吗？”她问云朵。
云朵摇摇头：“不了，怕忍不住又打他。”
说完她掏出手机编辑信息，编辑完后又看着屏幕良久，才阖了阖眸点了发送。
与此同时，陆海嘉看到窗外的周铭拿起手机查阅信息。
对方呆怔良久后，终是被周母拉上了车离开。
陆海嘉回头：“你给他发了什么？”
“我说现在住的房子留给他了，过两天我会抽空去把我的东西拿走，车子也给他，钱折给我父母，幸好房子还没买。”
云朵又哭又笑地说：“陆海嘉，你说要包养我的，不许反悔。”
“不反悔。”
看周铭的态度，他对云朵的爱是毋庸置疑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追着她来了北京。
只是这份爱里终究惨杂了太多东西，或是周母，或是陈芸，或是他自己的不坚定。
陆海嘉觉得周铭大概也没有多喜欢陈芸，只是图一时解压犯了糊涂。
但仅这一次糊涂，就足以毁了他和云朵俩人得之不易的婚姻。
.
云朵搬到陆海嘉住处的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好在阮华给她批的假期还没用完，她也没急着去上班，专心照顾云朵。
第三天，云朵终于不再反复高烧，但人却消瘦了一大圈。
陆海嘉看得心疼，身体上的伤她能照顾，可精神上的伤，还得云朵自己捱过去。
这几天，周铭和他妈给云朵打了好多通电话，她都没接，她甚至连自己爸妈的电话都没接，最后云妈直接电话打给了陆海嘉，从她口中得知云朵没事后才安了心。
所以当茶几上的手机再次震动时，云朵第一反应就是想去挂掉。
陆海嘉先一步拿回手机：“是我的电话。”
但下一秒，她也挂掉了电话。
云朵：“……”
云朵：“便宜老公？”
“嗯。”
“为什么不接？”
“不想接。”
云朵端着热水喝，她歪头想了会：“这几天我烧得一塌糊涂都没来得及问你，那天你是怎么找到我住的酒店的？我看记录也没告诉你酒店地址，莫不是我们姐妹之间心有灵犀？”
话落，就见陆海嘉面露苦色：“为了找你，我都把我哥给得罪了。”
“啊？”云朵吓了一跳。
陆海嘉把拜托江栀找酒店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云朵听得一愣一愣的：“嘉嘉，认识你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竟然是福尔摩斯啊？”
陆海嘉苦瓜脸:“你就别调侃我了，这两天我哥给我发信息，我都不敢回。”
“你那便宜老公不是说他负责吗？”云朵后知后觉，“不对啊，你和他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你这次不是回去离婚的吗？”
提到宋江河，陆海嘉脸色沉了下去。
云朵突然八卦心起：“有情况？”
陆海嘉叹了口气：“婚是离了，但证还没领到。你出事的那天，我原本是想找他断清楚的，可我没想到，他先跟我表白了。”
“哈？这不是挺好的吗？”云朵疑惑，“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接他电话？”
“说实话，他表白的时候，我其实心里挺开心的。”陆海嘉对着云朵，才能说出心里的实话，“但是朵，我认识他二十三年了，包括我们结婚的这两年多。如果换做是你，你老公两年婚姻里对你不冷不热的，回国后突然说喜欢你，你信吗？”
云朵摇摇头。
“我也不信。我更不敢拿年少的情谊去赌。”
云朵皱眉沉思片刻后，问：“我说如果哈，便宜老公对你是真心实意的，那你怎么办？”
“离婚。”
“嗯？”
“异地恋容易出问题，我没自信。”
气氛沉默了一会。
云朵知道当年陆父陆母的事给陆海嘉的打击不小，如今又加上自己和周铭的事，让她更容易走向悲观。
“嘉嘉，其实我这两天一直在思考陈芸的话。”
陆海嘉：“嗯？”
“我在想如果当初毕业我回了老家，我和周铭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结果？可我转念想想，或许我回去是没有陈芸了，但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呢？”
她奋力扯出一丝笑容：“所以嘉嘉，不要畏惧前程往事，也不要因为他人的经历胆怯，跟着你自己的心意走，反正人生怎么选都是会有遗憾的。”
陆海嘉笑：“怎么反倒是你来开解我了呢？”
云朵撇嘴：“感情的苦吃多了，经验丰富呗。”
陆海嘉思考片刻，说：“行，那我今天给你搞点甜的吃。”
她说完，拿起手机起身往厨房走。
云朵在身后喊：“欸，你不要再搞什么黑暗料理哈，昨天那个加糖的白粥我已经吃得够够的！”
“那今天给你加蜂蜜。”
“不要啊～”云朵哀嚎。
手机恰时震动。
陆海嘉低头看着屏幕上再次闪动的“宋江河”三个字，嘴上笑容缓缓消失。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