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嘉还在思考出去怎么面对宋江河，却意外地只看到杜思远一人。
杜思远解释说：“你哥和他朋友说有事先走了。”
陆海嘉下意识地打开手机，果然看见宋江河两分钟前给她发了条信息。
六哥：【医院有点事，我和刘向先走了。】
陆海嘉阖了阖眸，心想这样也好。
她摁灭手机，神色如常地对杜思远说：“不管他们，我们去吃饭，我记得你是川省人吧，要不我们去吃火锅怎么样？”
“好啊，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川味火锅非常地道。”杜思远说着，却没有马上挪动脚步。
陆海嘉问：“怎么了？”
杜思远犹豫片刻才开口：“宋哥真的是你哥吗？”
陆海嘉一愣后，说：“不是，准确来说，他很快会是我前夫，我们在走离婚流程了。抱歉，不是有意瞒你。”
杜思远震惊：“你结婚又离婚了？”
“嗯。”
“那你对他？”
陆海嘉抿唇不语，杜思远已然心领神会，他将自己那点心思压下：“嗐，多大点事，吃火锅去。”
陆海嘉问：“还吃得下？”
杜思远开玩笑：“被你吓到了，今天要多吃你一盘牛肉压压惊。”
陆海嘉笑：“成，吃多少都成。”
俩人不仅去吃了火锅，还去电玩城玩了一下午。
傍晚，陆海嘉想打车回家，陆缙西说刚好在附近，顺路来接她。
陆海嘉诧异：“嫂子不是说你昨晚应酬喝了很多酒，你今天能开车？”
“没喝多少。不说喝醉了，合作方不让走。”陆缙西皱眉，他并不喜欢喝酒，但是做生意应酬没办法，昨晚不小心洒了点酒在身上，江栀闻到酒气，才误以为他喝多了。
他睇了眼陆海嘉上车就抱着没撒手的娃娃，很嫌弃：“谁送的？丑不拉几的。”
陆海嘉鄙视：“你有没有眼光？这是宝可梦，我自己从娃娃机里抓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自己抓到娃娃。”
“花了多少钱？”
“呃……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抓的，可难了！”
陆缙西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必定是笔赔本买卖。
“妈不是说你和大学同学出去攀岩了，怎么还去抓娃娃了？”
“先攀岩再抓娃娃，一点都不冲突。”
“你这一天的行程过得还挺丰富。”陆缙西评价后，突然话锋一转，“宋小六呢？你们早上不是一起出的门。”
提到宋江河，陆海嘉脸上的笑容僵住：“他说医院有事过去了。”
陆缙西目视前方，闻言脸上未见任何波澜：“嘉嘉，你心里当真放下小六了吗？”
“嗯。”陆海嘉垂眸，扯着宝可梦的耳朵，“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当年就算不跟我领证，六哥还是可以照常出国进修的，哥，你说他跟我领证图什么？”
“图什么他自己当年估计都没想明白，但我看他最近应是想通了。”陆缙西说完，又看了眼陆海嘉怀里那只丑不拉几的玩偶，“别薅了，再薅下去你的宝可梦要变成毛可梦了，我不想车里搞一堆毛。”
娃娃机里的娃娃本身质量就很一般，经陆海嘉这么无意识地扯，宝可梦的耳朵已经被她薅掉了一撮毛。
她欲盖弥彰地捋了捋宝可梦少了一撮毛的耳朵，问：“想明白什么？”
“你自己感受不到吗？”
陆海嘉没接话。
陆缙西见她没出息的样子，说：“陆海嘉，我觉得你直接去问宋小六，会好过从我这里来确认答案。你知道有些事，光逃避是没有用的。”
到底是亲哥哥，有些宋江河看不明白的东西，陆缙西却总能一针见血地点出来。
陆海嘉问：“哥，你说如果我真的决定和六哥在一起，是不是只有我回A市才是最好的选择？”
陆缙西沉吟片刻后点点头。
“宋陆两家的根都在A市，宋小六的单位又比较特殊，他出国进修前应该跟医院签了一定期限的特殊服务协议。所以就算他想走，医院也不一定会放人。除非你们愿意异地分居，可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权衡利弊下，确实只有你回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我想留在北京。”
陆缙西皱眉：“跑了这么多年，还没跑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执意去北京读研的？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妈熬过来了，我也熬过来了，你还没熬过来？”
陆海嘉咬咬唇，没说话。
车厢里沉默蔓延。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重了，陆缙西浅浅叹息：“我又哪来的脸说你？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要死要活得过不去，可能还不如你。若不是后来遇到你嫂子，我都不敢想象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
提到江栀，陆缙西淡漠的眼底有了一丝暖意，“罢了，你不想回来就不想回来吧。反正家里有我和你嫂子，爸妈的养老也指望不上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找个机会跟宋小六当面好好说清楚，把婚离干净一点，你们也好各自过回自己的生活。”
“好。”
陆海嘉扭头看向窗外。
落日熔金，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在她眼底走马观花似地掠过，也倒映出她眼底淡淡的迷茫。
她知道自己有些自欺欺人。
回来的这几天，宋江河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也事事尊重她，但是他在行动上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就算她执意离婚，宋江河也尽自己所能地在挽回他们之间的情意。
可从她四岁有记忆开始到今年二十七岁，已经整整认识了宋江河足足二十三年。
过去的二十三年，都没有爱上她的宋江河，又怎么会在个把月的时间，轻易地爱上她呢？
毕竟他们，也不存在“一见钟情”的可能性。
所以宋江河的这份情意有几分是真心几分假意，又掺杂几分愧疚？
这些陆海嘉从不愿意去多想，可是陆缙西说得对，既然她已经做了决定，那就要和宋江河断干净，这对二人来说都好。
否则，她就太不是东西了。
更遑论，她已经知道当初宋江河选择和她领证只是单纯为了成全她。
.
“嘉嘉呢？”陆缙西下班回家，没见陆海嘉，随口问了一句。
“出去了，说是约了江河去医院等他下班了。”石意说到此处满脸愁容，“也不知道两人是不是又吵架了？那天去攀岩回来后，嘉嘉看起来就闷闷不乐的，江河这几天也不来陪你爸下棋了。”
陆缙西觉得有必要给他妈打个预防针。
他从果盘拿了个橘子边剥边说：“既然天天吵架，干脆离婚好了。”
话音刚落，就被石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是说真的，天天这么吵架，他们不嫌烦我还嫌烦……”陆缙西手上一空，刚剥了一半的橘子就被石意拿走了，他也没在意，伸手打算从果篮再拿一个，却见果篮也被他妈拿走了，顿时无语，“现在说点真话连橘子都不给吃了？”
“整天就知道吃吃吃，也不说赶紧给我生个孙子，天天搅和你妹妹的婚姻！”
“……”
陆缙西很无辜，他今天忙了一天脚不沾地，水都没顾上喝几口。但看石意这态度，他知道说了实话，他妈估计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
思忖片刻，他决定还是滚吧，免得遭妈嫌。
见陆缙西起身往外走，石意问：“你干吗去？一会就要吃饭了。”
“去江家接你儿媳妇，给你生孙子去。”陆缙西头也不回地答。
石意：“……”
与此同时，A市附院外科一楼，陆海嘉没打通宋江河电话，给对方留了言后，就在角落里找了个椅子坐着。
刘向结束门诊和同事回科室经过，匆匆瞥了一眼，见角落的人有些眼熟但没多想，往前走了几步后，忽然又顿了脚步。
“怎么了？”同行的同事问。
刘向：“看到了个熟人，你先上去，我过去同她说几句话。”
同事点点头，继续朝电梯走去，刘向则是折返脚步，来到了陆海嘉身边。
“远远我还以为看错了，真是你啊小青梅，来找江河的？”
陆海嘉本在走神，听到刘向声音抬起头，她皱了皱眉：“我不叫小青梅，我叫陆海嘉，你也可以和六哥一样叫我嘉嘉。”
“行，嘉嘉。”刘向从善如流。
“……”陆海嘉说，“我给六哥打电话了，但他没接，我想他可能在忙，就给他留言说在这里等他。”
刘向抬起腕表看了下时间：“江河下午有台手术，按理说应该还得一个小时，不过具体要看手术情况，要不你跟我上去办公室等？”
陆海嘉摇头：“不了，我就在这里等吧，不去办公室打扰你们工作了。”
刘向见她态度坚持，也没有强求，更不敢多说什么，怕跟攀岩那天一样说错了话。
“那我一会看见江河跟他说一声。”
“谢谢你，刘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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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河从手术室出来，就看到了刘启。他一边冲洗胳膊，一边问：“我记得你下午好像是门诊？”
意思是，你怎么在这？
刘向抱着胳膊看着他：“你猜我刚才门诊回来在楼下看到谁了？”
“谁？”
“你老婆。”
宋江河冲水的动作一顿，抬头狐疑地看向他。
“她说打你电话没通，给你留了言。我知道你这人做手术从不带手机的，所以特意第一时间过来等着你，免得你没看到消息直接就走了，让你的小青梅白等了那么久，怎样，我够意思吧？”
“她等了很久？”宋江河皱眉。
刘向点头：“从我遇见她到现在快有一个小时了，遇见之前我不知道。”
“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给。”
宋江河擦干手，接过刘向递来的手机，根据记忆拨通了陆海嘉的电话。
陆海嘉看着屏幕上跳动着来自A市的陌生号码，响了好几声后才摁下了接听键：“喂，你好。”
“是我。”耳边传来宋江河的声音，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解释，“这是刘向的手机，我刚下手术台，手机不在身边。”
“嗯。”
“在哪？”
“外科楼一楼。”
“等我二十分钟，我身上脏，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
陆海嘉踢着凳子腿，闷声“哦”了一声。
似是察觉到她情绪不佳，宋江河的语气软了几分：“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我很快就下来。”
说是二十分钟，但不到十五分钟，陆海嘉耳边就响起了宋江河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陆海嘉抬起头，正好撞进宋江河欣喜的眼底，他已经换了一身便服，身上还有淡淡沐浴露的香气。
一瞬间，心跳好像漏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