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曦徽素手轻掩窗棂，将那深沉夜色隔绝在外。本非胆怯之人，然方才一缕窥伺目光，却令她心头泛起阵阵寒意。

“现身吧。”曦徽语声清冷，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室内一片静默，仿佛适才一切皆为错觉。正待曦徽以为是自己多虑之时，只见房梁之上，一道黑影轻飘飘落下，单膝跪地，动作轻盈无声，宛若暗夜幽魂。

“属下暗卫青云，拜见曦徽姑娘。”低沉嗓音在房中响起，却不见来人面容。

曦徽美眸微眯，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但见他身形瘦削，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露出的半张面庞，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似能洞察一切。

“暗卫？”曦徽黛眉轻挑，“你家主子是哪位？”

“回禀主子，属下奉命守护主子安危，至于主子身份，恕属下无可奉告。”青云语气恭敬，却难掩其中坚决之意。

曦徽心中冷笑，想来这定王府果真是卧虎藏龙之地，自己一举一动皆在旁人监视之下。她缓步走到桌边，素手轻抬，为自己斟了杯清茶，轻抿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守护于我？只怕是监视于我吧？”

青云依旧跪地，不卑不亢：“属下职责所在，还请主子恕罪。”

曦徽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地盯着青云：“既如此，你便代为转告，我曦徽，并非任人摆布的棋子。他若想我为他卖命，便拿出几分诚意来。”

青云沉默片刻，似在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开口道：“主子有令，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幸事。曦徽姑娘只需谨记，主子所为，皆是为了你好。”

曦徽一声冷笑，手中青瓷茶盏掷于紫檀木桌之上，茶水四溅，晕染开来，恰似她此刻翻涌的心绪。

“为了我好？”曦徽语气嘲讽，“好一个为了我好，李彧安既不放心，又何苦将我自那龙潭虎穴之中救出。”

青云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一闪而逝，旋即低头，语气却冷了几分：“主子名讳，岂容轻易置喙？”

“我错了吗？”曦徽步步紧逼，语气凌厉，“口口声声为我好，到头来，不过将我当做棋子，肆意利用罢了！”

“住口！”青云霍然起身，怒视曦徽，“你一介孤女，也敢妄议主子！莫要自寻死路！”

“孤女？”曦徽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中尽是讽刺与悲凉，“是，我不过一孤女，任人宰割，任人利用。可蝼蚁尚且偷生，我亦有反抗的权利！”

曦徽拔下头上的金簪，抵住青云咽喉，眼中杀意凛然：“偏生有人，总爱在我心情不好时，前来招惹！”

青云不躲不闪，任由簪尖刺破皮肤，鲜血顺着簪尖流淌，他却似毫无知觉，只是冷冷地盯着曦徽，眼中满是轻蔑。

“你以为你是谁？真能反抗主子？”青云的声音低沉沙哑，宛若来自地狱，“你不过一只可怜虫，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生杀予夺，皆在他一念之间。”

曦徽嗤笑，笑声尖利，如金石相击，在空阔的屋子里碰撞回响，似是嘲讽青云的天真，又似是悲悯自身的命运。她指尖轻动，任由那金簪落地，一声脆响，惊扰了满室静谧。

“诚意？他李彧安也配提这两个字？”曦徽眉梢眼角皆是冷意，“他将我自泥潭中拉出，却又置于火炉之上炙烤，真当我曦徽是那可以随意摆弄的木偶不成？”

青云眉头紧锁，显然不认同曦徽的话，然主子之命不可违，只得压低了声音劝道：“曦徽姑娘慎言，有些话一旦出口，便如箭矢离弦，再难收回。”

“怎么？我说错了？”曦徽逼近一步，两人之间不过咫尺之距，她将青云眼中闪过的慌乱尽收眼底，心中竟生出几分快意，“他李彧安心思深沉，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阴私之事！他若真有几分真心实意，又何必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青云被曦徽的气势所迫，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避开她灼灼目光。他心中暗暗心惊，这女子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坚韧，绝非寻常女子。但他身为定王府暗卫，职责所在，必须誓死守护主子的秘密，哪怕为此付出性命。

“曦徽姑娘，你逾矩了。”青云语气冰冷，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但他很快便将情绪掩藏，恢复了面无表情，“主子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曦徽看着青云，只觉无趣。她本想从青云口中探听些许关于李彧安的秘密，如今看来，此路不通。她轻轻一叹，转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棂，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心中思绪翻涌。

“回去告诉他，想让我为他卖命，就拿出些真本事来，别总玩这些藏头露尾的把戏。”曦徽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青云听。

青云没有说话，沉默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唯有曦徽一人站在窗边，望着夜空，眼中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