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似乎很快就过去了，再开学已经是一周过后了。

早读时间，高老师组织同学把各科试卷下发，基本上大家就都知道自己的成绩了。其实，有的时候想想成绩不重要吗，对于这些把未来寄托在高考上的学生来说，成绩太重要了。平时无论努力与否，试卷下发的那一刻，每个同学都是沉默的，考的好的，似乎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那高兴多少带了些沉重，考的不好的，更是高兴不起来。无奈，这些磨练，都是成长路上必经的，当你有一天离开学校走上社会，才发现这些打磨简直不算什么。

下课之后，高老师把成绩排名名单贴在前面的墙上，同学们纷纷挤到前面去观看，周钺、陆昊、张超这样的自然不把成绩放在眼里，前面那些蜂拥而至挤过去看成绩的对他们来说就跟傻子一样，可是他们的叛逆也是有局限性的，因为不是每个同学都像他们似的，有很多种退路，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闷头向前走，所以他们必须在乎成绩。

而在老高的眼里，周钺、陆昊、张超这样的简直就是一群逆子，不学习，还蔑视成绩，简直不可理喻，烂泥扶不上墙。看到他们几个下课铃一响，起身抄兜往教室外面走，恨不得上去一人踹几脚。

张敏挤到前面去看了一眼，回来跟齐霏说，她是36名，齐霏24名，然后她又吃惊的跟齐霏说：“你猜周钺多少？”齐霏摇头，张敏说：“第二名。”

第一节课是物理课，老高本打算讲课，一道题没讲完，就忍不住又开始分析期中成绩。提到周钺，老高说：“周钺虽然考了咱们班第二名，但是他的学习态度和行事作风不值得我们借鉴，他也就是有个好脑子，没了这个好脑子，他什么都不是。”齐霏心里想：有个好脑子还不行啊，自己学习态度倒是很好，吭哧吭哧比他费尽多了，最后还是被他远远的甩在后面。老高接着说：“真正的值得大家学习的榜样，还是林楠。林楠也住校，每天早晨六点第一个进班，晚上最后一个离班关灯，上课听讲专注，效率高，下课作业完成质量也高，咱们一些同学你有时间可以去翻翻林楠的课堂笔记和改错本，看看人家是怎么对待学习的。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大家一定要向好同学学习。另外对这次期中考试的各科成绩做好考试分析，明早上交。”

然后絮絮叨叨又说了很多，确实老高身上有很多的缺点，比如他喜欢学习好的同学，不能一视同仁，他对待同学很苛刻，不给大家一点放松的时间等等，齐霏也曾像别的同学那样恨他，但是许多年后想起来，他的有些方式可能不对，但是他想要每个同学成绩进步的心是好的。

齐霏分析了一下自己的成绩，基本上语数外物化生六科，语文、英语、生物成绩还是比较不错的，考的不太好的还是数学、物理、化学三科，像数学，满分150分，周钺考了134，她才考了105，她其实也很沮丧，找不到原因，她最终只能把原因归结到理科不好，说的再明白点，就是笨。

那一天，班里的氛围似乎都很压抑。

下午的体育课，大家得以离开这以成绩论高低的教室，到操场上去呼吸自由、新鲜的空气。齐霏想，苏轼的《赤壁赋》中有那么一句“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世间万物，没有不可失去的，只有清风和明月一直都在。同样的，世间人看人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清风和明月视万物都是平等的。

俩班在一起上体育课，体育老师放着音乐，做了一会操，就解散了。男生一窝蜂的去打篮球了，齐霏和张敏俩人找了一乒乓球台，坐上面，聊天。聊老高的眼里只有林楠是好学生，也聊以张媛为首的一拨女生谄媚的围着林楠转，真是没意思。除此之外，也聊当时比较好看的电影《星语心愿》，以及火起来的F4，一节课就这么消磨过去了。

快下课回回教室的路上，遇到韩胤，是张敏问的：“怎么没看到程潜啊？”

韩胤说：“程潜受了点伤，今天在家养病呢，估计明天才能来。”

“他怎么了，怎么受伤了？”齐霏问。

“昨天出门遇见几个混混。”韩胤也没怎么具体说，就被班里男生叫走了。

齐霏心里咯噔一下，回教室的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她也没做几道题。周钺那天的话“你要是敢往前走一步，我就找人收拾程潜”一直在她的脑海回旋，她觉得应该不太可能，可是她又想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周钺刚说完，程潜就受伤了。她转头偷偷看他，他在专心做题，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天齐霏做值日，等她收拾完，和同组的同学出了校门的时候，已经九点五十，路上回家的学生也已经很少了。她是在十字路口遇到周钺和陆昊的，陆昊看到她，说：“齐霏，钺哥知道你今天做值日，可是专门在这等你的哈。”她冷着脸没做声就走过去了，周钺也没想那么多，只当是她耍小性子呢。陆昊骑着自行车往南拐弯回家了，周钺跟在齐霏后面，踏着月色，慢慢往家走。

快走到篮球场时，他快走几步跟上她，说：“怎么了，今天不高兴？”

齐霏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问问他，她转过身，抬头看着他，“周钺，程潜受伤了。”

周钺那么聪明的人，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呢？”他说。

齐霏说：“这件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周钺冷笑了一声，他抬头看了看远方淹没在夜色中的凤山，说：“有关系又怎样，没有关系又怎样？”

齐霏其实一开始从内心深处相信这事不是他做的，她就是想跟他确认一下，但是周钺现在的态度，让她真的不得不怀疑。如若程潜因为她莫名的受伤，她的心里是真的过意不去的。

“不会怎么样，能怎么样呢，从一开始被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踹课桌，到你女朋友张婧来找我麻烦，再到张婧的朋友过来威胁我，然后程潜受伤，周钺，我真心的想说，以后你能不能离我远点，跟您我真的耗不起。我就想过安静的日子，请您高抬贵手成全我。”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周钺很久都没有说话，然后点点头，嗤笑道：“齐霏，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有多喜欢你吧，玩玩而已，你千万别当真，现在看来你一点都不好玩，且愚蠢至极，放心，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说完，就走了。

齐霏知道，自己之前在他面前的那一点点胆子，都是被他宠出来的，现在好了，他表明心迹，只是玩玩而已，那种心里滋生的钝痛，几近将她击溃。她坐在篮球框下面，静静的看着月亮，眼泪慢慢的滴落，似乎钝痛才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是啊他们也才十七岁，十七岁懂什么是爱情啊，更何况还只是玩玩的，可是她为什么觉得心那么痛呢。

这样何尝不好，从云端跌落，踏踏实实的踩在土地上，才不会总是心有余悸，害怕那不切实际的幸福和开心会离自己而去，才会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自己之前不也说了么，周钺只是浮云，人心比月亮更善变，真正的自己值得珍惜的应该是自己拼搏得来的未来。

她起身，渐渐的往家走去，正好遇到看她一直不回家，过来接她的爷爷奶奶，路灯的光尽管微弱，奶奶也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痕。奶奶牵着她的手，说：“考的不好也没关系，我们再努力就好了。”奶奶知道今天出成绩，也知道她圈子简单，应该没有别的事情，大概率就是因为成绩才伤心的。

她不会把那丢人的事情告诉奶奶，虽然痛苦，她也要慢慢的消化。回家的路似乎很长，夜晚似乎也很长，但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