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火葬场葬礼，一切从简。黄可馨为她献上了白色的花束。工作人员和她说节哀，问她和逝者的关系。

黄可馨摇摇头，眼神复杂地看向白芷的照片，那是她给白芷拍的。

她们俩在一家游乐场做临时工，当时两个人就是演2个缺演的小矮人。即使只是短暂的体验，欢呼声和喜爱的笑声，都让人觉得像落入松软的云层，如梦如幻。即使只是不被人注意的小矮人，也会有人挥舞着手大声喊「你好，小矮人！」

卸了妆的两人找旁边的路人，照了这张相。白芷笑得很甜。路人很专业，她的照得也很好。

这是一张黄可馨最喜欢的照片之一，所以她截出白芷的单人照，给了凤凰科技那边。还好，对方用了。

黄可馨鞠了三躬，对着骨灰盒说「谢谢你，我不会忘记你的。再见了。」

「等一切结束，我会每年来看你。请你也要保佑我们。」黄可馨的最后两句藏在不发声的喉间，咽了下去。

像是释怀一般，黄可馨和工作人员告别。她知道有人在看，看一切尘埃落定。

所以她不会回头，会一直一直向前走。

弗利欧来到了地址所在，是一处游戏工作室，藏在一栋大厦的某层角落。他收到的限量版游戏衣服logo显示也来自这里。那张纸条只有地址，没有说明到底找谁。犹豫片刻，弗利欧推开了门。

工作室不大，前台有个正打游戏的女孩，看到弗利欧，抽出空看了他两眼，问他找谁。

弗利欧说自己收到了限量版周边衣服套装，想问问是谁寄的。他想感谢对方。

前台朝后面的办公室喊了一句，最近谁寄衣服周边了，有人找。

一个头发不多的胖胖男子从办公室钻出来。他摸摸脸，眼睛看了弗利欧一眼，又有些躲闪，比起心虚，更像是害羞，或者不擅长社交的样子，「额，额，你好。黄...黄先生。我是寄衣服的人，您可以叫我栗子。」

弗利欧点点头「栗子，你方便和我单独出来说话吗？我想当面正式感谢你，我非常喜欢那套衣服，想问问其他的。」

栗子说可以可以，和前台说一句「我想请半天假」，前台爱答不理地回他「请假扣钱扣全勤的，你回头自己和那抠门老登解释。」

栗子还是陪着笑容说「懂的懂的。」回去拿了个黑色双肩包，就和弗利欧示意走了。

两人迈出这个大厦门口，弗利欧忍不住打开话头「你知道多少......」栗子举手打断他，有些严肃地告诉他「还是回去说吧。」

弗利欧忍下话，越是接近真相，他越是难以忍耐。

来到栗子身处老旧居民区的家，栗子先确认了什么再打开门，请弗利欧进门。他先请弗利欧拿出身份证，弗利欧看了他3秒，拿出证件，栗子核对一遍。又拿出一个机器扫了一下，严谨得像机场安保。

栗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你终于来了，弗利欧。延誓他和我说过，这一切告诉你，你会明白的。但是.....没想到，这已经是他的遗言了。」栗子转身拿出一叠资料和一个电脑。

栗子严肃地问弗利欧，「弗利欧，你对延誓的工作，了解多少？你知道凤凰科技吗？以及杰里实验室？」

弗利欧确认，一道隐秘的大门在向他打开，当他了解这一切的时候，也是腹背受敌的一刻。但是他对挚友延誓的真相更为迫切，即使是危险在前。弗利欧点点头。

栗子把资料递给他，和他说明了在外界看来势如水火的凤凰科技和杰里实验室，确有其事。但是两方最近，不，应该说几年前，在某个项目上合作了。这个项目，就是全息游戏，黄金帝国游戏。

延誓参与的保密项目，就是有关这个全息游戏。全息游戏的实验，不只是凤凰科技的所谓动物实验，更是人的实验。只是因为安全性测试，他们还不至于做到这个程度，实验室发现，因为全息游戏科技与人脑的深度链接，他们可以影响使用者的思想，甚至于改变想法，烙下思想钢印。

几句话，弗利欧已经看到这个游戏官方背后巨大的优势和明确的利益点。如果可以影响思想，那么某种程度上，就可以控制人，控制人买东西，控制人爱上人，控制人杀人。没人知道影响有多深远，他们是想做世界的主人，还是只是所谓的广告植入。

弗利欧继续看了那一份资料，在最后一张，他看到了医院那个住院区病人的名字——白芷。

白芷！弗利欧突然惊醒，后天是黄金帝国游戏的开服，也是凤凰科技准备带白芷出院的日子。他摸出手机，又慌乱地看向资料详情【编号：试验品066】【主试验已成功，实验内容不明，为最高保密资料。】

弗利欧和栗子简明扼要地解释了白芷的事，匆匆赶出去，并给同事打电话问白芷的事。跑着跑着，同事那边确认「白芷？你说那个住院区的植物人妹子？哎，今早已经去世了。凤凰科技那边也派人反复确认了，已经送火葬场了。明天下葬。

你要是想献上花的话，现在可能还来得及。」

晚了，都晚了。弗利欧一时有点崩溃。

理智又迅速质疑「白芷确诊植物人后一直在住院区，延誓的资料却显示她经历了实验。病人离开医院一定有记录，但是她没有离开过。怎么进行实验，又回到医院呢？难道在医院实验？」

一道灵感突然闪过，医院的旧大楼。说是有百年历史的古董，目前只做高层行政开会用，一般职工都不会接触，甚至传言说有鬼，后来也有传言说租给别人用了，因为有时还有些人来来往往。

为什么是他，弗利欧也曾想过，如果就在身边的话，确实他作为医院的医生就有优势。现在他需要确认，杰里的实验室在哪儿，凤凰科技在实验上肯定还是以杰里为主，那个人强势的作风比学生更更胜一筹。

黄金帝国游戏要开服了，他能阻挡得了吗？脑海里滚过所有能用上的资源。

「嘭」的一声巨响，回头是栗子的家冒出滚滚浓烟。弗利欧马上拨打栗子电话，栗子短促地告诉他自己没事，是自己烧的，那些资料留不住了，也不能留了，已经有人从延誓注意到了他，很快会到弗利欧，一定要先活下来。

弗利欧原来不明白，现在对杰里也好，凤凰科技都带上愤恨。延誓想做的事，是打破他们的谋划，自己如果被发现也在这条线上，需要先找到更强力的势力平衡保护所有牵扯到的人。

弗利欧还是拨打了家里的电话，他曾经发誓绝不会融入的电话。现在，一切能用上的都无所顾忌了。

游戏里

白芷感觉外面一片寂静，就像一切都死了一般安静。游戏开服前的自测和bug修复，是她最大的危机。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陷入深眠。耳朵在安静地捕捉任何一个能听到的声音。

莉莉丝太太突然发出各种声音，时而开心唱歌，时而悲伤诉说亡夫的伤痛，时而痛批那群可恶的外乡人。这是测试到莉莉丝太太了。反复几次，莉莉丝太太像失了神智的精神病人，重复着一模一样的话和感情，断字和抽泣也没有丝毫分别。一切明确反复地告诫白芷，这一切都是游戏，她是不一样的。

小黑猫曾在她想用新技能五感增强的时候，打断自己。看来任何不寻常的波动也好，技能也好，她也要小心。

现在，她要学着曾经瑜伽馆打工时，听到的瑜伽老师教的冥想方法，让自己身心沉静下来。

强烈的情绪也是一种波动。她试着放空自己。不能被发现，不能被清除。

这一条重生的命，她要好好苟住。

黄可馨收到上班短信，摸了摸小黄，又继续打车回公司。公司里，隔壁桌的杨姐困得抱着一大桶浓缩咖啡打盹。听到黄可馨的动静，勉强撑起一个眼皮，沙哑着嗓子「大黄，回来了？让姐眯一会，20分钟后叫我。一晚没睡，真的要昏过去了。一会儿又要去报告。」黄可馨轻声答应「杨姐放心，我看着呢。安心睡会儿吧。」

办公室里不是黑着眼圈在准备一会儿的报告，就是各种造型地眯着睡觉。她们不属于开发，而是维护。黄金帝国游戏开服在即，杰里实验室作为技术合作，称最近在内部试玩中发现严重bug，需要清查和维护。

杰里那边要求每天一次报告，所有数据清查。

后天就开服了，现在还在重新反复测试。所有技术部门通力合作，接连加班。黄可馨用镜子照了照自己，补了个口红，也扫了一圈周围没有人在看着，镜子竖着插回桌面，背后的天花板摄像头红灯还是亮着的。

黄可馨用身体挡住摄像头，把优盘再次插入电脑。

一只小黑猫，在屏幕下方，舔舔爪子。在鼠标的移动下，小黑猫跟着移动。

黄可馨松了一口气，小黑猫没有被清除。可能是经过测试合格了，也可能还在考察列表。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