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利先生的震惊还没有过，柯林斯先生已经从容地把自己泡进了浴池里，只留下查尔斯愣愣地站在岸上。

威廉当然注意到了对方的惊讶，下了水的半分钟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可能是求偶心理作祟，孔雀开了屏，不过更有可能是他在一所北方大学的公共浴室洗了四年，已经对这种性质的暴露身体感到麻木。

已经发生的事就无法挽回，不过这也让威廉知道其实查尔斯在活泼的性格外还有比较保守的一面。黑发绅士喝了一口酒，完全背对着宾利先生靠在浴池边上。

查尔斯慢慢地开始解自己的衣服，还好柯林斯先生一副沉迷泡温泉无心观察的样子，不然自己恐怕无法像对方一样，坦然地在自己的朋友面前宽衣解带。

查尔斯知道工业人一般有比较□□的思想观念，没有想到在这些方面也这么开放。都是男的，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查尔斯默默提醒自己，时代在进步，没准以后就逐渐习惯了呢？

金发青年把白皙柔韧的身体慢慢地沉入蒸汽腾腾的热水中，奔波了一天的疲惫身躯被热水包裹，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威廉从水波的荡漾感到对方已经下水了，才装作不经意地回头去看对方的样子，并且向对方的方向悄悄走了几步。

查尔斯泡在池子里，感受着让人舒适的温度，脑子里却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妹妹对眼前绅士的迷恋和楼上的女主人间。查尔斯本来就不是那种藏得住话的人，一个恍惚间，他就把自己的念头全说了出来。

“所以，对于一位淑女来讲，更好的婚姻选择是像我们的朋友达西那样拥有着土地的贵族还是像您这样的新兴工业巨头呢？”

如果换作别人，威廉绝不会回答这种他所不感兴趣的无聊问题，特别是问题中还直接涉及到他本人。但毕竟和查尔斯，哪怕是说一些闲话都是给此时此刻增添难得的享受。

“如果是嫁给财富，毫无疑问，嫁给身份承袭了数百年的贵族地主当然比嫁给像我这样白手起家的工业人好。”威廉转过头来看着眼中盛满好奇的宾利先生，他面上没有表情，黑灰的瞳眸在水汽的氤氲中像是具有神奇魔力的男巫那样，吸住了对面那位年轻绅士的思维。

“从短期来说，嫁给承袭数百年的地主绅贵，可以立即在青春的年华享受数辈人所积累的财富。黄金、宝石、豪华马车和庄园奴仆...这些都是嫁给我这样的新兴资产阶级无法立刻得到的。我们没有购置土地，只有工厂。无法把生活更多地用于政治或社交、游乐这些淑女所喜爱的活动上...而工厂的改革和扩张、研究市场和经济则会占用我们大量的时间。对一位淑女来说，嫁给贵族阶级的绅士，她的生活要幸福得多。”

可怜的查尔斯，被对方睫毛上一滴盈盈欲落的水滴吸引了注意力，后半段话一句都没有听见，所以他无法发表意见，于是只好磕磕绊绊地再抛出一个问题，“所以，柯林斯先生，您，···对您未来的另一半的预期是怎样的？”

问完这个问题，查尔斯白皙的面庞刷的一下弥漫了上了粉红色，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走神，不然也就不会随便问出这样一个突兀的问题。查尔斯不知道柯林斯先生是否会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为他失礼的问题对他产生不好的看法。

没想到对方听到这个问题只是微微一愣，而后忍俊不禁，“查尔斯，我才不满21岁，咱们两个应当是你先确定喜欢的类型，如果你对这个问题着实好奇，也应该是你先分享对另一半的预期吧？”

这下轮到查尔斯说不出话了。他盯着随着对方倒酒的动作微微产生波动的水面，内心战斗了片刻，还是对柯林斯先生择偶标准的好奇战胜了摇摇欲坠的理智，他决定先回答这个问题来换取对方的答案：

“我喜欢面容精致的姑娘。”

查尔斯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分析着自己的爱好，他的眼前出现了几位在舞会见过的贵族小姐，然后是简·贝内特小姐，那位金发碧眼和他发色和瞳色相同，如同兄妹的小姐，查尔斯脑中浮光掠影地过了数位佳人，而突然又想起了柯林斯先生在地窖里醒来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那在烛光下形态立体的五官，略有些发白却形状完美的嘴唇，像黑色蝴蝶翅膀一样有些颤抖的眼睫毛···

他摇了摇头，这个画面却挥之不去，“想想别的淑女”，查尔斯告诉自己，但脑子里那些女孩子的影像却全都趋于模糊，只有对方的面容愈发清晰...他只好无奈地承认了，他所认识的人中，面容最为完美的，刚过了20岁的威廉·柯林斯先生当仁不让，自从见过了对方，曾经他所见过的所有人，似乎全都不值一提了。

虽然脑子十分混乱，宾利先生却没有止住语言，这也是半分钟之后他后悔的源泉。他眼前过来过去的都是威廉的样子，于是嘴里只好无厘头的瞎编：“她要有挺拔的身材，动听的歌喉，优雅的舞姿...”

威廉发现查尔斯又有些出神，这么好的套话机会，他当然不会这样简单就放过对方，他站在一旁，热气让他的唇色有些发红，像一个浑身赤裸引人犯罪的魔鬼，他循循善诱道：“大部分人对另一半的发色和瞳色都有偏好，how about you，宾利先生？”

“emm，我的话，”查尔斯的精神还有些涣散，他脑子里闪过在图书馆的那个下午，睡着的柯林斯先生蓬松的黑色卷发斜斜搭在壁炉旁边的沙发上，他黑灰色的眼睛从朦胧变得明亮，嘴里如同条件反射般回答道，“我喜欢黑色的短卷发，以及迷人的黑色眼睛。”

话已经说出口，查尔斯回过神来，脸上的红霞飘得连浴池氤氲的水汽都遮挡不住。他想，今天晚上自己是怎么了？难道是喝醉了？

@今宵 如果这篇小说可以完结，绝对有你一份功劳//手动比心//@催更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