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芥疑惑，质问：“不是说回云宫吗？怎么回通天苑了。”

秦莽安抚：“晨乌长老早些天说过，祭坛还需几日才能刻好阵法。我刚刚才想起来。”

青芥：“下次可以不用编借口，想回通天苑就直说。”

秦莽失笑，好，下次我一定记住。

“不问问留园那些人吗，不求我放了他们？”

秦莽好脾气地问青芥。

“我问了你就能放人？”

秦莽淡笑：“这可由不得我，抓他们的另有其人，青使大人可不要冤枉我呢。”

“这位季岚小友看起来好像还没认清楚情况，需要我来帮你一把吗？”

“蓑笠翁，去，把他和苍晓关在一起。”

蓑笠翁瞬间明白过来。

好刺激啊，秦莽果然是个疯子。

把青使大人的前任和现任一起关在绯闻对象的域里，可真有你的，秦莽。

“现在不会有人再打扰我们了。我保证。”

钓鱼线勾着季岚直接扔进了通天苑最底层。

那里有一个域，秦莽的域。

或者也可以说是谢澜的域。

***

季岚层层跌落，掉进昏暗迷雾中，此处虚无空旷，像是另一个域。

秦莽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可惜青使喜欢单纯明净的人，你的小心思若是被他知晓了，恐怕会沦落到跟我一个下场。”

“想知道青使大人为什么会选择你吗？”

秦莽作为域主，化作蟒蛇虚影跟在季岚身后。

“那是因为，你只是谢澜的替代品啊！”

秦莽清晰地在季岚眼里看见惊异，满意地推着域中时间流动。

***

接续黄沙战场

龙脊关一战，北朝战败，送质子谢澜入南朝学习礼仪。

说是前去学习南朝的制度和风俗，实则是软性监禁。

质子谢澜在南朝冷宫忍受俘虏不如的对待。

数年后，郁褐收到北朝王后的求救，于是带着留园众人，意图劫囚。

彼时，南朝皇帝外出游猎，质子随候，路过婆娑林的鬼门关。

此处野味甚多，堪称是王宫贵族举行游猎的最佳竞技场。

郁褐一早就交代了青寻将质子带走，于是青寻开阵，一梭子火箭筒直接炸开包围。

趁着空档，郁褐与谢澜交换外衣，偷天换日。郁褐代替谢澜昏倒在路边，直到被南朝士兵带走。

季岚困在域里，看着少年青寻误把谢澜带回留园，然后从谢澜的外衣里找出信物和郁褐的嘱托。

“拜请各位送此子回北朝。因缘复杂，待来日向各位敞明。”

季岚身在域里，看着青寻：“原来，不仅是名字像，他也是被托付之人。”

于是，青寻颇有怨言地骑着一匹马捎带上一个病弱质子，前往北朝王宫。

要不是谢澜，郁褐大哥不会被关进南朝王宫。

一路上青寻对瘦弱的质子谢澜各种不满。如果对白末是切磋恶搞的话，对谢澜可以说是彻底地刁难。

比如，青寻故意骑马飞奔，走颠簸的小路，几次差点把谢澜摔下去。

谢澜想抱紧青寻的腰，但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没敢真的搂住对方。于是下地后吐得酸水直流。

再比如青寻故意让谢澜去值长夜，下冷水捉鱼，爬摘荆棘野果。谢澜全都一一服从去做，没有丝毫埋怨。

时光踏风，两人进入北朝地界。

青寻仗着自己武功中上，拉着谢澜直飞北朝王宫，见到了他那个温婉慈爱的王后，也是谢澜的生母。

王后失去亲子，忧思成疾。偏偏北朝王，空有卧薪尝胆之心，却只是空想，成日耽于美色谗言。自龙脊关投降后，一蹶不振。

北朝王后身边的伺候女使看见逃回来的谢澜，立刻通风报信给了北朝王，为防止再次引发战争，绥下令捉拿强闯王宫的刺客。

王后看着重重包围后的北朝王，心灰意冷，临死托孤。

她看出青寻至情至性，故意挡在青寻面前，替他而死，挟恩相报。

希望青寻能护谢澜平安。

可是青寻本不需要任何人替他挡剑，他自己就可以脱身。挟恩逼报，强买强卖，更是让青寻内心不爽，戾气加重。

北朝王不关心王后的逝去，反而对青寻强闯王宫的身法十分佩服。居然能护卫军的包围圈中毫发无损。

于是北朝王假意招安，给足了谢澜颜面，稳住青寻。

青寻把谢澜送到北朝地界就已经算是完成了郁褐的任务，面对北朝王的各种赏赐，丝毫不心动。挑了个无风无波的夜晚跑了。

谢澜知道北朝王想要招安青寻，于是只能厚着脸皮尾随跟着青寻一起跑路，希望能靠留住青寻来留住北朝王对自己的重视，他还是心里残存着一丝对父爱的渴求的。

两人拉拉扯扯，就这么来到了南北分界线。

经过这么一路，谢澜多少有点了解青寻。表面是冷酷锋利的帅小哥，实际上心地柔软，性格坚韧。想要打动他，唯有恒心和诚意。

***

北大营

谢澜原本想凭借太子身份为青寻谋一个休憩的营帐，没想到……

“来来来，喝，等那个质子爷到了，各位可要注意点分寸，别把人玩死了。王上暗令，打算以进献逃亡质子为名，刺杀南朝王。在此之前，生死不论。”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我要是有这么个上赶着送死的儿子，再怎么也会给个生前饱饭，好好送他上路。”

营帐外的青寻再迟钝也听明白了，他身边的谢澜被两国放弃，已经是一颗弃子。

郁褐僵笑着脸站在营帐门口，柴火火光半明半昧照在他的脸上，阴森至极。他僵笑着对青芥说抱歉，今晚怕是借不到营帐住了。

然后他慢慢走进那些酒肉将士的营帐，蚍蜉之力，怎么能撼动大树。在将士的刀砍向闭眼认命的谢澜的头颅之时，青寻一剑破开刀锋。“郁褐大哥把你换出来不是让你去死的，白白浪费这来回两路的时间。”

青寻身形如青影鬼魅般，不到片刻解决了整个营帐里的大将。

然后拉着谢澜离开。

“能不能带我去王陵，母后的尸骨还在那里。我不想她葬在北朝境内。她会睡不安稳。”

青寻一剑杀出重围，斩杀数十条命。

他嫌弃地说了一句：“多事。”

最后，青寻还是陪谢澜把王后的骨灰火化，带走。

域里的季岚看着小青寻嘴硬心软的样子，欣慰道：他还是一点没变。

哪怕是在域里，季岚也是担忧这冬天会不会对青寻有影响。

果不其然，当第一场雪飘下来的时候，青寻和冬眠一样，任谢澜第二日一早怎么叫他都不醒。

谢澜看见青寻的腰间留着一点殷红的血渍，原以为只是北大营将士的血喷了上去，没想到他是真的受伤了。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呢？

谢澜想起来，北朝王宫，那么多禁卫军，刀剑无眼，他一个人就算再厉害，怎么会一点伤都没有。

于是，谢澜就那么背着青寻一步步往南朝留园走着，白雪落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像是彻底要埋葬。

仇恨是最好的催化剂，死亡是赠给谢澜的成人礼。

他知道青寻很强，他会听母后的话，他会把青寻练成自己复仇的刀，所以青寻不能死。他背着青寻，就如同背负着复仇的一丝希望。

十日后，青寻醒来，看见趴在他身上累昏过去的谢澜，即便狼狈，即便凌乱，眼底乌青，面色枯槁，但是有人生来清贵的气度不凡。谁人不可怜，他身份再尊贵，经此一难，也和草芥无异常。

青寻冷冷开口：“我不会帮你复仇的。”

谢澜刚醒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他低头抱住自己，防止眼中的怨恨流露出来。忍住无能的眼泪：“对不起，连累你了。我会把全部都放下，不会给你惹祸。”

青寻本就不怎么会安慰人，闻言后，只是紧闭双眼，充耳不闻啜泣声。但是又念及谢澜背了自己一路，于是青寻撕下一片衣袖递给他。

“给，擦吧。”

男儿有泪不轻弹，虽然青寻从没哭过。

谢澜用青色的衣料捂住痛苦的哽咽声。

“不可能，绝不可能放下。既然天不给我出路，那我就自己抢一条。没有的运，我要自己改。无处诉的苦，我要让天下人尝。我决对不会让这天下放在要杀我的人手中。我还要让北朝所有人都得给母后陪葬。”

两人快马加鞭回留园，路过婆娑林。

此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南朝皇帝在此受惊，派官府剿匪。此处的鬼门关被清理的什么都没剩下。

青寻顺着黄槐的铜钱记号找到钱庄，再辗转进入南朝都城，才住进了留园。

***

域里，季岚终于明白为什么秦莽会说他和谢澜很像，或许他和那个苍晓也很像。

一样的单纯，明净。一样地可怜，柔弱。

但这肯定不是青芥选择他的理由。他的青芥嘴硬心软，绝对不是因为对方可怜就能喜欢上的人。

至于为何青使会选择季岚，他不关心。

“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想证明你们生死相交，青梅竹马，情深义重？”

季岚隔空对域主说话：“青芥讨厌你，是因为你进了留园后对南朝复仇吗？”

秦莽化作一条巨蟒黑云：“不要把那个孩子想的那么白玉无暇，不落凡尘。或许青使讨厌谢澜，不是因为谢澜的算计和卑劣，而是因为谢澜抢走了本属于青使的关爱呢。”

季岚：“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