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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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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黄橘绿雁南飞,最是一年秋景浓,博州府男女老少,无不抓紧时日登高揽胜。李元夕却全无兴致,整日窝在家中,不是读书,而是昏睡,再就是发呆,整个人比经了霜的茄子还要蔫耷。

崔巍看了好生心疼,几次邀她出外散心,都被拒绝,理由也很中肯,伤口未愈,不宜擅动。崔巍只好等着,等到那伤口结痂又落痂,这才又旧事重提,让李元夕带他去看她捡而放生的小猴子。

“你说过的,决不食言。”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李元夕虽记不确切,还是从榻上起身,换了衣衫,同崔巍步出了宅门,乘车赶往凤栖山。

“我已很久没来寻它了,今儿不定能遇上,你可莫失望。”李元夕斜斜靠在车厢上,懒声懒气道。

崔巍坐在她斜对面,笑道:“不会。”他伸手牵住她,“是不是得给它带点吃的?”

他这样问,为的是让李元夕说些爱吃之物。人可真是怪,以前她抖擞如豹,胃口也好,可自从萎靡不振后,竟连食欲也无了,每日只吃一餐,就跟冬眠的松鼠似的。

然李元夕并未体察到他的苦心,仿佛她那敏感灵活的大脑也萎缩了般,她只是道:“你看着办!”

崔巍便在出城西门时,买了包糖炒栗子,一袋柑橘。待他回到车上,李元夕居然打起了小盹,崔巍默然一叹,轻轻坐到她身侧,稳稳揽住了她。

一路无语,只闻车轮辘辘。

蓦然,李元夕睁开了眼睛,喃声道:“到了!”

崔巍一愣,刚要掀车窗瞧看,就听黑豆长嘶一声,车身停住。他笑笑,甚是宽慰,她的直觉还是如此敏锐。

李元夕扶着崔巍的胳膊下车,崔巍让黑豆自行觅食,两人沿着石阶上山。

山中清凉,举目苍翠,也许少了红叶之故,游人甚少,这却正合崔巍心意,他牵住李元夕的手,看着两人同进的步伐,只觉得整座凤栖山都是他们的。

“从这里折进去。”走到半山,李元夕指着身侧的巨株松树道,“之前,我就是在这捡的它,它可聪明了,还记得这地,放生时,不等我停步,它就跳下跑了。个小顽猴!”

崔巍笑道:“一会儿见了它,你可要教训教训它!”

说话间,两人已越过巨松,沿着一线窄径,向深处走去。

越走松树越密,松枝越稠,遮天蔽日。就在崔巍暗暗担忧迷路之际,就觉头上给什么打了两下。

他以为是松果坠落,不觉抬头去看,可有松枝压头,结果就见个金猴挂在枝头,挠耳抓腮,荡来荡去。

“元夕——”他急忙喊住已走到前头的李元夕,“你看——”

李元夕甫一回头,尚未抬眼,怀里已扑进个毛团,那毛团一边蹭她,一边哇哇乱叫,如故友重逢,甚是激动。

“好啦,好啦,让我看看。”李元夕抬起那金猴头,笑道,“行啊,你小子长个了,啊!看来这山上甚好,我也来陪你住,好不好?”

金猴不答,崔巍却是心中一凛,明知不过句戏言,但他还是蹙了蹙眉。

“走吧,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家!”李元夕拍了拍猴臂,那金猴就从她怀里跳出,攀枝滑叶的,在前引路。

崔巍笑笑:“它能听懂?”

“不知道!”李元夕摊手,“对了,应该让你跟它说!”她忽然眨了眨眼睛,“怪不得,它先找你,它知道你懂!哈哈,还真是聪明,这小子!”

两人跟着金猴前行,不多时,就觉枝叶疏落,明光闪耀,待转过一块巨石,就见晴天白云,近在眼前,金风兜面,甚是舒爽。

崔巍小心地向前探看,惊觉三步之后就是悬崖,他立刻握紧了李元夕的手。

李元夕却不甚在意,她只是左右环顾,试图在松林中寻见金猴的身影。

“这家伙,倒会选地!若是不知路的人来,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谁会想到,巨石松林跟前就是悬崖呢!明明都是坚不可摧之物,却潜藏至险。”

崔巍刚要答言,就听李元夕笑道:“来了,来了,好家伙,来了一家子!”

顺着她的视线,崔巍发现,那金猴身边多了三个同伴,两小一大,显然是一家子。

“来,都来!”李元夕拿过崔巍手里的板栗,开始给四猴分食。分完栗子,又分橘子。

崔巍立在侧旁,微笑着看她与猴友戏耍。

忽然,李元夕回头,对他道:“你怎么不招呼它们,你不是要来见它吗?”

“它们会害怕的,以为我要让它们做什么!”崔巍道,“就像你说的,它们知道我懂,所以不敢放肆,而我不宜近前,这样就好!”

李元夕又同金猴一家玩了会子,这才走回崔巍身侧,席地而坐。

“懂太多也不好,哈!”

“但比不懂好。至少别人骗不了你,更不敢小觑你!”

“可有什么用呢?”

“看怎么用了。我虽然不能亲近猴群,可它们也不敢在我面前乱来,它们对我,又惮又忌,这已是有用。人也如此,有了忌惮,才不致太放纵,因为都知道,天理恒在,作恶太多,是要遭天谴的。”

“真有天谴吗?”李元夕抱起胳膊,幽声道。

慈幼堂案子已结,虽然孩童得救,可那些罪孽之人,除了孟洁明伏法外,都完好无损,都继续披着人皮,招摇过市。

她实在是怀疑天网何在,也更怀疑她这个捕快还有何用!是以,案卷入库当日,她就以伤重未愈为由,告了长假。

只是,歇息下来,比她忙碌之时更糟。无所事事,日复一日,光阴虚掷,浑浑噩噩,她觉得自己要废了!可她也挣扎不起,浑身无力,头晕目眩,只好狂睡。

“有的!”崔巍轻轻抱住她,“他们一定会遭受惩罚,所谓自作自受,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要耐心,凡事都需要时间。”

“你现在要做的,是养好身体,切不可妄自菲薄,乱思乱想,把自己抛入漩涡!”

*

宣姨打定了主意。

自从宣金兰哭着跑出崔巍家,她就不想在崔家做了,遂私下寻了牙人,四处觅工。牙人荐了几家铺子,她嫌银子少,没应。之后便拖了下来。拖的她都有些心灰意冷,想着要不就再熬几年,做生不如做熟嘛!可她又实在心有不甘!

可好,天随人愿。就在昨日,牙人送来了消息,说是百味斋募人,要熟手,但要试工,问她愿不愿意。

她一百八十个愿意,当即就应承下来,待今日卖完花糕,她便挎着菜篮出门,与牙人会和,进了百味斋。

试工的结果当时揭晓,王掌柜让她立刻就上工。她也想,但须得先结了崔家工钱,收拾行李,遂讲好三日后再来。

出了百味斋,宣姨没有回去同宣叔商量,她知道他一定反对,为了断了他的念想,她决定先斩后奏,便直接去寻崔巍。

崔巍不在家。

她也不急,耐心地等在竹门前,直到申时,她终于听见了马蹄响。

从凤栖山上下来,李元夕久违地感到了饥肠辘辘,要崔巍请她吃饭。崔巍很高兴地带她去了天下鲜,请她饱食了久已思慕的鱼生宴。食毕,两人又去了集贤堂,买了笔墨书册,这才迟迟归来。

车身停稳,崔巍先下了车,又把李元夕扶下来。

“今晚,我描红,你研磨。”李元夕决定练字,崔巍说的对,长假在身,总要做些趣事。

“好。”崔巍牵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写不好,我这个老师可是要罚的。”

“怕你不成!”李元夕笑道,“你等着,我一定不输给你。”说着,手挽手,两人就要进门,却不妨一道人影从斜对面的暗处闪了过来。

“东家!”宣姨压住心头怒火,努力无视掉两人紧紧相挽的双手。

没想到有长辈,李元夕下意识地就要抽手见礼,却被崔巍紧紧握住不放。她有些纳闷,从不失礼的崔巍,这是怎么了?

也没什么。崔巍只是直觉到了来者不善。

这是宣金兰离开他家后,宣姨第一次来找他,也是十年来,她又一次喊他东家。

之前,在青鹤洲,她喊他少东家,那时他双亲尚在,他没说什么,因为他父亲饱读诗书,极其注重礼节。后来双亲驾鹤,崔巍就跟宣叔说了,不要喊什么东家,他是晚生,呼名即可。宣叔不同意,两人争执不下,还是宣姨给了个折中的称呼——巍哥,既亲切又尊敬,“哥”是对大家公子的称谓,在博州府很流行。

“宣姨。”崔巍问道,“可是铺子里有事?”

“是,东家,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元夕不是外人,您请讲。”

宣姨吸了吸鼻子,一股寒气涌入她的胸腔,没有压住她的心头火,反倒是令其越烧越旺。

“东家,老身近来身体不适,胳膊疼的厉害,做不了了,只能辞工。”

“看过大夫吗?”崔巍平声静气地问道。

“就是大夫不让我做了,说我老胳膊老腿,静养才好。”宣姨道,“其实,我是想多做两天,等顶替的人手上来再走,可这胳膊实在是闹人,请东家海涵。”

这就很明白了,是要立刻辞工,撂挑子啊。李元夕看了崔巍一眼,有些担心,崔家花糕要停业吗?

就听崔巍道:“好,身体要紧,请宣姨多多保重。这样,您先回,我一会儿去铺子里,做个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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