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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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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乱梦,鸦雀争鸣中,李元夕头昏脑沉地睁开眼,天已大亮。火盆里的余火尚热,她披衣下床,捡起火钳拨开灰堆,没有红薯!

昏头了,昨晚回来都四更了,根本没埋。可肚子好饿。

李元夕抬目觅食,就见圆几上放着半个莲花卷。那日从姑母家带回来的,一直没顾上吃,幸好天冷,没坏。

她把莲花卷用竹签串了,又在火盆里放上两块碳,挑旺火头,慢慢烤热,甜气溢出,心情好多了。

她一口一口吃完,刚要去梳洗,就听院门响动,“咚咚”之声不疾不徐 ,不是路通,大清早的会是谁?

疑惑间,李元夕穿好衣裳,步到院中,问:“找谁的?”

“夕妹妹,开门。”一个欢喜的女声道。

郑大嫂!李元夕听的明白,果然,门开处,郑娥儿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一身藕色袄裙,外罩湖蓝褙子,肩上背着红绸包袱,手里拎着个螺钿漆盒。

“娘就知道,你一准忙忘了,——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呀!看,我把奁匣也带来了,你好好坐着,都交给嫂嫂。咱们抓点儿紧,不能迟了,让裴公子等可不好。”

啊,相亲。李元夕拍拍脑门,笑道:“大嫂,我一个人去怕是不行,相亲不比探案,我没把握,您跟我一起,帮妹妹把把关,如何?”

郑娥儿道:“这不好吧,我个……须不吉利。”

“谁说的!就要嫂嫂你去。要是你看不上,这事免谈。好嫂嫂,拜托拜托。”李元夕拉住郑娥儿的手,“你若不去,我也不去。”

“不行。你都答应娘了,不能失信。”郑娥儿急道,“行吧,我跟你去。现在,咱们先梳妆,可好?”

半个时辰后,姑嫂二人乘车赶往天下鲜酒楼。马车是郑娥儿预先定下的,李元夕觉得憋闷,不如骑马来的爽快。

“我的好妹妹,这是相亲,要温婉,要惊艳,要震住男方,令其倾心,如此他才会拿你当宝,百依百顺。”郑娥儿笑劝道。

李元夕摇头:“我是捕快,不懂什么温婉柔顺,更不会甜言蜜语。这装乖卖巧,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啊。关键是——”见一面,就能定下终身,她是不信的。

郑娥儿道:“你这张嘴呀,就不能好好说话?明明喜事,听你讲来,好似坑蒙骗人一般。初次见面,收敛些,郑重些,是给彼此以尊重。不好吗?”

“好吗?”李元夕不确定。人跟人相处,态度很重要,礼仪即是态度的具化,这些她自是懂的,可总觉得哪儿不对。

郑娥儿见她拧眉,轻轻点了点她眉心:“别想啦,人都没见到,想也无用。”

这倒是,李元夕莞尔一笑,换过话题,跟嫂嫂聊些家常,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下鲜。

宾客欢座,杯盘叮当,酒保们往来穿梭。不愧是博州府第一酒家,李元夕随着郑娥儿上到二楼“雁”字号雅间,内里空空,裴家尚未到来。

“大嫂,相亲有让女方等的吗?”李元夕不解,“别说提前,至少不能晚到吧?”

“咱们来早了,约的是午时,还差一刻呢。”郑娥儿示意她稍安勿躁。

“哦,咱们等人家啊,也好,且让我看看一会儿该点些什么。”李元夕眨眨眼睛,起身去跟酒保拿菜单,郑娥儿根本喊不住她。

“对不住了,大嫂。”李元夕暗道,脚步轻快地上了三楼。她才不要相亲,来归来,见嘛就让大嫂见好了。但她也不能直接离开,要是那裴公子闹将起来,她可得回护嫂嫂。

李元夕藏身柱旁,很快就见马婆婆陪着个秀才上到二楼,开门的瞬间,那秀才分明愣了一下,耳尖即刻红了,脚也迈不动,还是马婆婆给搀进去的。

“很好。”李元夕悄点手鼓,嫂嫂终身有靠,姑母了却一桩心事,自己脱卸尴尬,一计三得,值得庆贺。

于是她点了份鱼丸,就在三楼要个雅间,慢慢吃将起来。

吃着吃着,有些闷,她起身开窗透气,不料窗开的瞬间,她却愣住了。

两个大大的“江”字,触目震心。

那是两盏灯笼,高高挂起。再看,朱门雕栋,阔宅广厦,仆从环列,麒麟踏云,正是江霆贤的宅院。院凭人望,既是江员外居所,世人尊称江府。

对啊,江府在永盛街,跟天下鲜的百盛街,只有一街之隔。

李元夕顿时没了胃口。

抓不到真凶,身为捕快,就是无能无为。

凶手逍遥一天,都是对正义的亵渎,对亡魂的不敬。

李元夕不允许。

她细细想了江恺案的前后,只剩胡蔓草这个线索,还等什么,查吧。

她急急出门,走得太急,不妨隔壁雅间门开,有人出来,差点儿撞上。

“对不起啊——”她立刻道歉。

“元夕,真是你?”那人伸手就要扶她。

闻声识人,李元夕轻轻后退,笑道:“封玉,是你啊。”

封玉慢慢垂下手,眼中又是惊喜,又是不解:“你这是?”

原来,李元夕今天是正儿八经的女儿装:桃红袄裙,挑心发髻,细粉敷面,胭脂染唇。

这跟惯穿曳撒的李捕快,迥然别异。她本是剑眉杏目,英气潇洒,如此红妆,多了几分和柔,更添女儿芳美。

“去相亲。”李元夕立刻回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要抓紧,我还等着喝你喜酒呢。”

封玉的眸色黯了:“你要成亲?”

“我姑母催得紧,老人家就这点儿心事,你懂的。”李元夕说不下去了,话锋一转,“你来吃饭吗?一个人?”

封玉道:“朋友有事耽搁了。得晚会儿到。”

“哦,那你再等等。我先走了。”说完,李元夕径直下楼,出门而去。

她走得很快,俏倩的背影凝为封玉眸中的一滴红泪。

出了天下鲜,李元夕直奔理刑厅,明天赶早远行,青鬃马需早早喂饱,她当去知会小马倌。

忽然一阵嬉闹声传来:“小和尚,头光光,披袈裟,敲木鱼,……”

却是一群小儿追着个小沙弥,连拍带唱,起哄嬉耍。

那小沙弥亟待快走,奈何顽童牵衣扯带,左围右绕,独羊难挡群崽。

见状,李元夕奔到近前,拿出一块碎银:“谁能帮我换成铜板,我就请谁吃糖。”

小儿们立刻围拢过来,纷纷举手争先。

李元夕把银子给了内中最高的一个:“去吧,都换成糖,大家均分,慢慢吃,不许抢。”

“多谢女檀越。佛祖保佑,无忧无虑,阿弥陀佛。”

待群儿散去,那小沙弥跟李元夕见礼道谢,头低目垂,非礼勿视。

李元夕笑道:“静玄小师父好。”

闻言,小沙弥一怔,抬头细看:“李捕快!”

看他那难以置信的眼神,李元夕顿时想到了“易装擒凶”四个字,心头更喜,话也变多:“小师父,今天怎么舍得下山?”

“奉师父之命,给江老夫人送护身符并《梁皇宝忏》十卷。”静玄道。

原来江老夫人因长子江恺亡故,悲伤染病,卧床不起,却又担心次子江峰,遂派人上圆觉寺,敬请方丈智觉上师赐符赐忏。

“哦。”李元夕的耳朵一跳,“江”字刺扎,她拧拧眉,“智觉上师出关了,清观呢,他还掌管寺中诸事?”

静玄摇摇头,压低声音:“清观师叔他们圆寂了。”

“啊?”李元夕不信。

“清观师叔一行八人去夏知府府上做法,第二天夜里,被邪祟侵身,气绝身亡。夏知府命人请了师父过去,师父让将八人烧化,以防邪祟成形,之后重新做法,夏府总算干净了。”

“这邪祟好厉害,可有来头?”李元夕急问。

“是个女鬼,自经而亡,甚不甘心,好像姓冯,我见师父的疏文上画个‘冯’字。”静玄道。

原来如此,李元夕点头:“干净了好。”语气虽多慨感,却不意外。

她记得,观音阁密室搜出的名簿中,有一个名字——孙燕燕。当时只觉好玩,以为跟夏知府爱妾同名。

现在看来,不只同名,而是一人。夏知府当是觉察明了,快刀急斩,既不惊动民众,也保全了圆觉寺。智觉上师知晓后,自无话说,唯有协力。

“李捕快?”静玄见她沉吟,轻声唤道。

李元夕回过神来,刚要开口,却被突现的哭嚷声打断。

一匹枣红马当街横冲直撞,摊铺掀翻,招幌踏坏,行人惊惶躲避,妇孺吃惊,嚎啕流泪。内中一个小儿,似乎吓坏了,呆立在街心,动也不动。

“小师父当心。”李元夕一把将静玄拉到街侧,随即飞身上前,扑抱住那呆立小儿,就势滚到街边。

一大一小尚未起身,那枣红马就踏着李元夕的裙裾跑了过去。

“回家找爹娘,不怕,乖。”李元夕放下小儿,提步追马,狂马乱奔,毁物不说,还会伤及世人,绝不可放任。

李元夕见那马跑的兴起,知道直追不可取,遂拧身上房,飞跃纵跳,抢在其前。待那马奔至,一跃而下,稳坐马背,收紧缰绳。

“吁——”李元夕试图让马停下,却是白费力气。烈马难驯,她个生人,气力也不够,一时收拢不住。

“那就让它出城。至少城外人少。”李元夕想着,手控缰绳,一骑一人,冲出东门。

东门五里外有片绿萼梅林,此时正是盛开之际,往来赏看之人很多,路上车架轿抬不少。

天!把这茬忘了!李元夕心中大惊,眼看着避无可避,坐下枣红马却突然转向路旁,向着荒野奔去。

好,好。你个狂马,也通人性啊。李元夕松口气,跑吧,跑累了停下就是,本姑娘就陪你放纵一回。

她爱惜的拍拍马颈,纵马驰骋,仗剑天涯,何等快意。

忽然,那枣红马四蹄踏空,整匹下坠。

是陷坑。李元夕眼疾脚快,足下轻点,飞身上提。不妨暗箭袭来,她急拔剑格挡,奈何箭飞如雨,四面皆是,“嗒”的声起,左臂吃了一箭。

李元夕皱眉,提住气,使剑更快,直到暗箭全部坠地,才轻轻落地。

“巫女命大呀,这都死不了,可恨可恨!费了我一匹好马。”

一个男人拍手喝叫着,走到距李元夕三步远的地方站住。他身后跟着一群壮汉,提刀握弓。

“江峰!”李元夕看清来人,瞬间恍然,是他纵马行凶,引自己来至陷坑,还伏下冷箭,势要灭口。

“李元夕,你敢把我关进大牢,就该料到会有今日。”江峰笑道,“但看在你替江家剪除内鬼的份上,本少爷可以放你一马。来,给我赔礼道歉,说你错了!”

“我没错。”李元夕冷眉冷眼答道。关江峰在大牢,是为了稳住卢婉婷,是引蛇出洞计划的一环。这个蠢人,自然不懂,她也懒得解释。

“硬气!我喜欢。”江峰上前一步,“你知道吗,打猎好玩之处,就在追逐,看着猎物逃命,再开心不过,因为知道她跑不掉!李元夕,机会给你了,你不要,那就别怪我喽。”

说完,挥挥手,壮汉们围拢近前。

李元夕持剑后退:“江峰,你可不要后悔!杀人偿命,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笑话。你个小捕快,贱命一条,死不足惜。顶多报个工伤殉职,跟本少爷有何关系,啊,哈哈哈——”江峰狂喝道。

突然,一曲笛声飞来,清脆悦耳,声声逼近,好似吹笛人轻步近前。

“谁?”壮汉们惊道,四顾探看,旷旷荒野,红日西沉,无有人影。

“动手!”江峰喝道。

话音未落,疾风骤起,一双利爪直扑江峰。

“金雕!”

“快跑!”

“二少爷!”

李元夕却是看呆了:巨翅翱翔,傲气凌云,胜却多少人类,好金雕。

那金雕抓起江峰,腾空而去。壮汉们抱头乱窜,待反应过来,又去追金雕,极目处,金雕扔下猎物,振翅高飞向日而去。

“谢谢你。有缘再见,给你肉吃啊。”李元夕默念毕,回身即走,就见一个青衣男子疾步而至。

是崔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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