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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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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时又来到了隔开辛黎县另外八乡的河流边。

因为辛黎只有八个乡有耕地,所以他暂时只为这八个乡分发了稻谷,至于河对岸的八个乡……

林深时看着平静而宽阔的河面陷入深思。

辛黎县地广人稀,又是多山地带,河这边的八个乡之间的交流都非常不方便,更别提被河水阻隔,藏于深山老林中的另外八个了。但如果辛黎想要发展更快,就需要很多人手,最好是能把十六个乡都动员起来。

想要将十六个乡联合起来一起做事,来往交流必须足够方便。山路暂时没工夫修,但造桥已经应该提上日程了。

“崔晋。”夏日细微的暖风拂面,林深时站在树荫下,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问,“乡亲们有想过在这条河上造一座桥吗?”

一直有些“闹腾”的崔晋也静静地看向河面:“怎么可能没想过?但造不出来。”

.

林深时回到崔家乡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他兑换的曲辕犁图纸,急忙带着崔晋和子衿去了老谭家。

老谭虽然主业是烧陶和炼剑,却也能做木匠。他坐在窑炉边,眯着眼看了图纸半晌,忽然起身,一句话也没说,连炉内的半成品也不顾,就越过他们出门了。

子衿疑惑,没搞懂老谭是什么意思。

林深时自信一笑:“稍安勿躁,且等等。”

曲辕犁可是古代最先进的耕犁,更别提他给出的图纸是已经在现代优化过的犁,他就不信老谭看到会不心动。

没多久,老谭果然回来了,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八个乡的木匠们。他们一看到林深时,就纷纷激动道:“大人,您这曲辕犁真是个好东西啊!我们商讨了一下,一致认为它特别灵活方便!要是用它耕地,不知道能省多少时间。”

林深时拱手一揖:“乡民们耕种在即,这半个月,就拜托各位尽量赶制足够的曲辕犁了。”

“不用您说,我们也一定会做的,您就放心吧。”

“好。”解决完一桩事,林深时也松了一口气,又笑道,“你们也可以将这曲辕犁放到邻县去卖,相信也有不少人会买。”

一个木匠摆摆手:“山路太难走了,这犁可不是个小摆件。算啦,能帮帮大家就很好了。”

林深时看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心想,确实。

他居住的地方都与邻县相隔两三座山十几里地,更别提深陷群山中的乡民们了。

老谭一直在旁沉默寡言,看他们聊得差不多了,便穿过他们回到窑炉前。

林深时下意识将目光转向他。见他先拿起一块陶泥,似乎是觉得有些粘手,又拿起块灰白的石头擦了擦手。林深时最近查了不少资料,认得那是石灰石。最后,老谭似乎是嫌弃用过的铜块挡事,用脚将它踢开,这才正式开始自己的工作。

陶泥,石灰石,铜块……

林深时忽然瞪大眼。

陶泥实际上就是一种粘土。粘土、石灰石和矿渣,这不是水泥的配方吗?!

他怎么忘了这个!

有了水泥,就能做混凝土,到时候别说修路、建房了,造桥也会容易许多!

林深时立刻问道:“老谭,您这铜是哪里采的?”

“您不知道?”木匠们还没离开,听到他这么问都有些惊奇,“我们辛黎有好几座山里遍地都是铜哩。”

这可真是莫大的惊喜。

水泥原材料齐活了。

林深时瞬间喜形于色,高兴得连说了三声“好”。

崔晋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情绪外露,好奇问道:“大人,这铜矿有什么稀罕吗?”

林深时犹喜不自胜:“造桥有办法了!走,崔晋,我们去找你爹!”

三人翻山越岭,堪堪赶在天黑前到了崔里正家。一进门,便看见老里正捏着图纸,脸色阴沉。

“爹?和各位里正谈得怎样?”

老里正听见崔晋的话,抬头看了看他们,叹了口气:“从我们崔家乡到程家乡的里正,都一致赞同搞梯田,并且承诺会去乡里动员。而河对面的里正只来了两个就算了,听说是开垦梯田,竟然骂了我一顿,又说以后这种对他们乡无用的事情就不要再找他们商议,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老里正说着,也颇有些怨言:“他们八个乡真是越来越不愿意和我们交流了,就算是大河阻隔,大家也都是一个县的,为何这般排斥我们?大人,您不知道,我们听说去年山洪以后动物得了疫病,他们打猎吃死了不少人,便不敢再打病弱的猎物吃。但他们又没有田可种,冬天没得吃,饿死了不少人。于是今年春天我们就带着稻谷和农具,准备去帮助他们开垦农田。结果您猜怎么着?我们还没来得及放下农具,就被轰走了!”

林深时皱眉听了半晌,便有些懂了。

河对岸的八乡以打猎捕鱼为生,从来不曾耕田。如今说要对他们赖以生存的山进行改造变成梯田,也不亚于让这边以耕田为生的乡民们把田全毁了()

他们自然抗议不想接受。

而且河对岸的八乡丘陵较少,本来也不太适宜搞梯田。

林深时想造桥,最根本的目的还是希望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八个乡能走出来,和大家一起劳作。

林深时想了想,道:“老里正先别急。他们既然暂且不愿意,那我们八乡就先搞梯田。等我们搞出些成绩来,他们听说后,必然也会再次考虑的。”

“我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河对岸的八乡不愿意与我们交流,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被大河阻隔,无法互通有无。但我有办法造一座坚固的桥,让大家能顺畅往来。”

林深时便把水泥的配方说了,又解释了一下水泥混合砂子如何做成混凝土。老里正听得不甚明白,但他道:“您有什么需要只管找我们就是,大家都想过好,一定会支持您的。”

林深时点点头:“造桥我们赶在深冬前能完成就行,主要是担心今年冬天对面八乡万一吃不饱穿不暖需要接济。目前最重要的工作还是开垦梯田,明年好种上三季稻。”

因为现在正是农忙时节,林深时便等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他也没闲着,先是到处查资料如何选择山头,确定了选址以后他先试着自己按照教程做了一点梯田,做成功以后,便趁乡民们空闲时候,手把手教怎么沿等高线修筑台阶式田地。

很快稻田到了完全收获的时候,林深时到处帮忙收割、打谷,放进仓库保存。收获完又急忙赶着耕地,好在木匠们已经赶制了足够的曲辕犁,大家耕地速度大大提升。与此同时,林深时带给乡民们的优质稻谷已经育出足够的秧苗,大家又赶紧忙着一起插秧。

另外自上次林深时施肥以后,大家便有意识将自己的粪便混合着稻草等等放在坑里半埋上,让它们自然发酵。这会儿插完秧,也已经发酵成熟,可以稀释用上。

度过“双抢”,终于到了相对清闲些的农闲时候。大家本就对林深时本人很有好感,虽然后来听说他是县令有了些隔阂,但经过这些时日的共同躬耕,乡民们渐渐发自内心认可他,甚至有人主动来问他:“大人,您说的那什么梯田,是不是可以开工了?”

林深时擦了擦汗,环顾四周,看到了大家都有些期盼的目光。他也不是个喜欢拖延的人,爽快道:“好,大家把各乡乡民都叫上,我们今天就开工!”

乡民们竟然一下子欢呼雀跃,飞速去找各乡的乡民。不多时,大家就几乎全部出动,乌泱泱一大片望不到头,连老人孩子都带着锄头镰刀等等工具出来了。

八个乡的里正也全都上前来,询问如何分工。

辛黎县八个乡约有千余人,其中青年男女最多。林深时想了想,人数足够多,便指挥里正将大家分为两队,同时开垦两座山!

其中青壮年在前开垦山林,将杂草小灌木等等清理干净,并且挖出雏形来,老人和孩子则专门将田地修得平整,再造出田埂,并跺平踏实、拍打牢固。

一时间,青年们在前面干得热火朝天,甚至开始互相攀比开垦的速度和效果,孩子们一边用力跺脚一边兴奋地大叫大笑,老人们则弯腰拍打田埂,间或护着孩子们。

沉寂了多年的辛黎县终于彻底热闹起来。里正们在劳作的间隙抬头看看一路欢声笑语的大家,看看和青年们一起在前方开垦的林深时,又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感慨。

林深时虽然比大家早早学了一些梯田开垦的知识,但到底四体不勤了太久,又体力不足。渐渐地,原本还有些生疏的乡民们越挖越快,一下子就把林深时丢在了后面。

林深时最开始还没发现,偶然抬头一看,忽然发现自己身处老人们和孩子们之间,一下子满脸问号。

发生什么事了?刚刚我不是还在青壮年的队伍里吗?!

前面的青年们回头看到他一脸懵逼,都哈哈大笑。有人调侃:“县令大人,您速度太慢了,还是留在后面巩固田埂吧!”

众人正欢笑间,忽然看到又有一队人上了山。林深时喘了口气,定睛看去,为首的青年正是曾经格外义愤填膺,还威胁过自己要是狗官一定会揍自己的那人。再往他身后一看,林深时便有些吃惊。

竟然是程家乡的乡民们跟着他来了。

青年走上前来,看到林深时依然没什么好脸色,但是对乡民们道:“这样的大事我们怎么能不来帮忙?大家齐心协力开垦,也能早点回家吃饭!”

“好!”

大家闻言齐声叫好,抹了把汗,继续投入开垦梯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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