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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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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城洗了很长时间的澡。

他把从花洒喷薄出的热水灌进嘴里又吐了出来,温热甚至有些发烫的热水刺激着他的口腔,他的头脑很清醒,舌头也很灵活,他试着说些什么,说出来的都是些不尽人意的话。

无知的灰尘在幽深的斑斓里远行。

他明明想说,今天的云很稀薄,星光璀璨,月亮离我们很近。

可能够说出来的却是谁也不可能明白的呓语。

巍然很庆幸自己偷懒了一次,没有及时把装矿泉水的宝特瓶拿出去丢掉。他用剪刀把瓶口剪开,装了很浅的水,把已经疲惫的不那么精力充沛的花全部放了进去。

尤加利的叶子和剪断的根茎用剥落下来的包装纸包好,连同裁剪下来的宝特瓶的废料一起拿在手里,巍然去敲了洗手间的门,“我下去扔一下垃圾。”里面的人没有应答,却突然打开门抓住了他的手腕。

热腾腾的雾气也从狭窄的浴室里涌了出来。

于城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被热水浇透的白皙皮肤泛着诱人的红色,他抓住巍然的手掌很热,在空气不太流通的浴室里呆了太久,让于城的呼吸变得很重。

“带走氧化的痴心妄想,黄昏割裂疲惫。”

于城只是想说太晚了,你等我,我陪你一下楼,但怎么努力都只能说出这种毫不相关的句子。

他看着巍然眼里的困惑,忽然觉得绝望。他觉得他永远摆脱不了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的症状。

“门这么开着,热气全跑掉了,会冷。”巍然反手关了门,这个狭小的空间忽然一下就被填满了。

“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去丢垃圾?”巍然笑着问他,露出脸上漂亮的酒窝,“突然开门抓我的手,吓我一跳。”

巍然举着那只被于城擒住的手晃了晃,于城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妥的举动,赶紧松开了手。对方白皙的手腕留下了他一圈粗暴的指印。

“你穿衣服吧。我帮你把头发弄干,夜晚还挺凉的,肯定不能这么湿着头发下去。”

巍然把放在架子上的睡衣递给于城,自己从洗漱台的抽屉里拿出了吹风筒,对着镜子,一边监督于城扣好睡衣的扣子一边用温热的风在于城头顶吹。

于城不知道为什么巍然站在他后面会让心跳的频率迅速增加,他觉得呼吸有点困难,想开点门,巍然却在他背后让站好,让他不要乱动,头发很快就吹好了。

“你好像真的比我高。”风筒不可避免的制造着令人不悦的噪音,为了和于城说话,巍然只能贴近他的耳朵。于城觉得自己的耳朵又热又烫,不知道是吹风的原因,还是巍然说话时叹出的呼吸。

“沙子。”

于城忽然转过身,巍然一点防备都没有,往后退了一步,脚下忽然滑了一下,身体在一瞬间失去了重心,他条件反射的抓住于城避免摔下去,于城拦住他的腰的手却比他求救的直觉来得更快。

两个人的胸口在狭窄的浴室里紧紧贴在了一起,四目相视的眼里是对这场唐突意外的回避。在振聋发聩的沉默里两人交换着此起彼伏的呼吸。

巍然手里高高举起的风筒依旧不解风情的嘶鸣作响。

于城把巍然从浴室里请了出去,自己吹好了头发后回到卧室在睡衣外面套上了厚重的校服外套。

巍然坐在沙发上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不让于城看出他的慌乱。

他好像开始理解为什么昨天于城对着电话喊他然然时他会兵荒马乱,如临深渊,也明白昨晚他躺在床上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唱歌时剧烈起伏的情绪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这感情是从哪里来得呢,好像晨曦山谷里掠过的风,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去往何方。

“琥珀色。”

想要说些什么。于城心里强烈的渴望,尽管说出来的话荒诞不经,他仍然想说些什么。

像很早以前医师对他说的,想到什么都可以说出来,不管说什么都好,自由表达,不表达的话,什么都不会存在。

文字的诞生是为了留存记忆。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你总想丢掉它,因为记忆总是伤害你。

如果有些你有很强烈欲望想要留下的记忆的话,说不定你就不会再排斥语言了。

这当然都是理论指导。

“琥珀色。”巍然重复了一下于城说的话。准备去拿桌子上装好的那些废料垃圾,于城已经先他一步把它拿在手里了。

“什么是琥珀色?”巍然一边开门一边问于城,他双手击了一下掌,楼道的灯就亮了起来。

“影子。”于城很认真的想要解释,依然词不达意,很难表述是出门的意思。

“影子又是什么?”巍然却觉得有趣,他其实不是想要弄清楚于城想要表述什么。失去语言的于城就好像是跑弦的大提琴,无论怎么按?弦运弓制造出来的都是别扭的声音。

“剪刀。”于城不厌其烦的用毫不相关的意思解释着他说的话。

垃圾站的位置很远,要走出后门还要再往左手边走四百米才能走到。

于城把手里的垃圾扔进了可回收的桶内,两人又慢慢往回走。

“你是不是担心我一个人走这段路?”

通向垃圾站的路只有在两百米处一盏昏暗的路灯,像雨伞一样铺洒的暗淡的光有心无力的蔓延扩散。

“其实这边还是很安全的。”站在于城旁边的巍然自觉负担着打破沉默的责任,“不过如果是你一个人下楼,我也不会同意,肯定也会要跟上来,人总是对自己莫名自信对别人又完全不放心。”

进门后,于城把刚才没来得及拿出来的礼物终于箱子里拿了出来。

和他想的一样,巍然特别喜欢这两只熊猫。“这个是给我挂琴上的吧?”巍然拿着那只圆圆的,掌心一样大的熊猫头问于城,于城点了点头。

“这个陪我练琴,这个放在床上陪我睡觉。”巍然拿着熊猫进卧室,把他扔在了自己的上铺。

“收了你这么多礼物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明天中午请你吃饭算是回礼,怎么样?”

于城摇了摇头,巍然问他,是你觉得我太敷衍了吗?于城又摇了摇头,巍然问什么意思呢?你是想让我做饭吗?这样会让你觉得有诚意一些?于城依然否认。

巍然苦恼自己猜不出来于城的意思,一直站在五十的上下铺前原地?冥思苦想,于城从衣柜里拿出巍然的睡衣催促他洗澡,还拿手机给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两点了。

“到底想要什么啊?”巍然进浴室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于城把他往里推了一把,自己从外面顺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巍然觉得于城像个学习的机器。

连续两天都是折腾到了两点才睡觉的人,今天又是七点就从床上起来了。

巍然想确认一下于城今天能不能正常说话了,这两年于城失语症的复发次数极具减少,基本只是在考试前后的几天,而且只是在说话输出方面的影响,语言的输入与归纳机能都在良好的运转。

因为本身就沉默寡言的原因,即使一路到了高一,大家都还是以为他是内向且高冷,只是这样的性格,对别人的问话大部分都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导致于城基本没有巍然以外的朋友。

于城说他的失语症的诱因来自于巨大的精神压力,刚来这里的时候是对陌生环境的恐惧,现在唯一的压力就是在考场上需要面对的那些扑面而来的恶意。

巍然原本以为他这次去成都也会因为要承担的巨大压力引发语言处理区域的紊乱,连于城自己在飞机上都一直被这样的焦虑裹挟。

飞机着陆后却惊喜的发现,自己一路担心的意外并没有发生。

反倒是昨晚的意外发作让巍然再次意识到于城这种症状的严重和不可捉摸。

生而为人,能够掌控的事情其实是非常有限的。

直到于城出门前巍然都没有能和他说话,疲惫的身体像被封印了一样,脑子很勤快的发出指令,而手脚却根本像聋了一样无动于衷。

倒是于城出门前在床边主动和他说了话,好像是能够窥探心声感受到了他的担忧一样。

“你起来后来琴房楼找我,早饭别吃太多,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巍然在被里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他连挪到床边的力气都没有,好像一条冬眠失败身体僵硬的蛇一样。

于城出门前伸手在他的被子里摸了一把小熊猫,巍然虽然看不见,但他能知道于城肯定也顺手去捏了一把他挂在大提琴上的熊猫头。

他能听到于城脚步迈向的方位。很明显在他放大提琴的地方听了一下才走开。

一直睡到十点,巍然才觉得累到麻木的身体缓和了过来,他觉得人和人的体力上限有本质的区别,但凡能被称得上是天才的人,体力大多都非常人所能及。

于城约了他中午一起吃饭,洗漱后他摸了几块苏打饼干拯救岌岌可危的胃。

他刚背上琴准备出门,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他本以为是于城的电话,来电显示的名字却是林林。

“你好。”他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用钥匙反锁门。

“是巍然同学吗?”电话那头却并不是那个不着边际的成年人的声音,而是听上去就知道对方一定是一个老成持重的人的低沉男生。

“许先生?”昨天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许言说过几句话的巍然不确定的问。

“是我。”那边的人无论说什么都充满着一种好教养的得体感,“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嗯...”巍然犹豫了一下,“是有什么事情吗?”只要不是再喊他去唱爵士乐歌曲,其实有什么事情他都是愿意答应的。

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暂,但他对林林和许言有种天然的好感,说不出来为什么。他自诩对人还算比较谨慎。

“今晚有从德国来的不知道什么团队演出的《布兰诗歌》,想问问你和你的那位弹钢琴的朋友有空去看吗?我这边有点急事要处理,大概赶不上。”

巍然对这种大型演出关注的不多,因为大部分票价并不是他能够负担得起的。

“林林先生应该也会比较喜欢。”不过毕竟无功不受禄,他和林林尚且有交情,和这位许先生基本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就是处理他的事,原本也是他想去听,我周围也没有什么很懂音乐的人,让给完全不懂的人就太遗憾了。你们至少应该知道台上那些人在做什么吧。”

许言说一会儿就会把票找人送过来,不过可能不方便送到学校里面,所以还是需要他们出校门口拿一下。让巍然留意下陌生的电话号码。

真是个做事面面俱到细心妥帖的人。

巍然一边往琴房楼走一边想,他的人生里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周围所有人都是从事艺术工作,做什么好像都很随心所欲。

他发了信息给于城,问他在哪里。

【A307】

【我和学长在一起】

于城倒是从没提起过什么学长,过去他总会说起一位师兄,是他爸爸的学生,于城一直很喜欢他的演奏风格,严谨,一丝不苟,不过这位师兄去年就毕业了,所以巍然不太清楚于城现在说的学长是谁。

他走在琴房A座二楼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练习拉赫马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弹琴的人不是于城,巍然知道。

毕竟于城的处理他再熟悉不过了,于城这个人演奏风格天生狂妄,欠缺细腻,现在听到的演奏风格却是让人感到明显拘束的规矩。

但是技术绝对是过人的精湛。

巍然盘算不出来是谁,他寻着声音找过去,A307,琴声是从这里面传来的,为了不打断里面的人演奏,巍然背着琴在门口罚站了二十多分钟。

直到里面琴声停止了,巍然才笃笃敲门,开门的人穿着短袖满脸是汗,在秋风瑟瑟的十一月。

这张脸巍然见过但陌生,对方却很巧的认识他,还问他有什么事。

“我找于城。”

他探头朝里面看,学长侧身让了一下,于城正站在窗户边的位置读乐谱。

学长朝里面喊了一声,于城,有人找你,用的英文。于城才抬起头看着门外的巍然,放下手里的乐谱朝门口走过来。

“晚上有什么事吗?”巍然问他。于城疑惑的说,练琴吧,怎么了。

“想不想看《布兰诗歌》?”

“《布兰诗歌》?”倒是学长听到这个名字先惊讶了,“是今晚在大剧院演出的那场吗?”

“应该是。”巍然回答。

“很难买到票吧。那么有名的指挥家和那么有名的乐团,听说刚开票好位置就一抢而空了。”

“学长你也去看吗?”毕竟是别人的邀请,巍然也不知道这场音乐会居然这么火。

“便宜的票抢不到,好位置贵到离谱。”学长艳羡又为难的扁扁嘴,“啊!嫉妒。是嫉妒的怒火。”学长转身在钢琴上猛砸了几个和弦。

“让我徜徉在拉赫的海洋里醉生梦死吧。”学长一屁股坐在了钢琴椅上,流利的弹起了拉赫马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的片段。

于城站在巍然的琴房里把他挂在大提琴盒上的熊猫头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抛上抛下。

“别弄脏了。”巍然一把从半空中捞过无辜的熊猫头,“白色的部分本来就容易脏。”

被没收了熊猫头的于城老实的坐在椅子上看巍然调弦,他一直觉得这个过程特别有意思,好几次他都想上手试一试巍然都没同意。

“给我试试。”

“你会把弦弄断的。”

巍然每次都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他,于城说弄断了就赔你新的。

“断了就要换一套,不是一根。”

“一套也赔。”

“不行。”

这种事基本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那个师兄是谁啊?”巍然一边和于城聊天,一边做简单的手指热身练习。

“不是师兄,是学长。召教授的学生。”

听于城提到厌烦的人的名字,巍然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他找你干什么?”

“他想让我帮他练习协奏曲。他说这首曲子我比较熟。

他快要比赛了,需要有人陪她练习。”

“所以你就答应了?”

“嗯。”

“你很少会答应这种事吧。”

“从前也没有人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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