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新月办公楼里还是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象。

“小三爷，我们要点夜宵，你要吗？”小秘书拉开吴邪办公室的门，从门缝里探出个小脑袋，笑嘻嘻地问吴邪。

“订哪家？”吴邪从文件夹上移开眼，抬头望向门外，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挂着温和的笑容，在灯光下炫彩夺目。

小秘书刚来上班不久，每次看到吴邪脸都会红上三分，这下更是移不开眼，连带着心都跳乱了节奏。

“那......个......’陈家叔叔的饭’，之前......我们也是一直定这家，量足味道也不错，这个是......菜单。”小秘书慢慢地走进吴邪，把手里的菜单放在他面前。

“嗯，那就来一份茶树菇肉馅馄饨吧~其他的你们看着点，今天我请客。”吴邪佯装仔细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笑得一脸天真无邪，这下看得旁边小姑娘脸更红了，最后连走出吴邪办公室的时候都顺拐了。吴邪笑了笑，但是这笑里却带着几分真心，要是没有发生那件事，自己现在也应该是这么天真的模样吧。

长沙的冬天寒冷干燥，北风刮得脸生疼，渐进腊月，道路上已经结了一层薄霜。

陈伯的摊位摆在陆家桥头，前面有两盏明晃晃的路灯，只是寒冬腊月，路上行人少之又少，这路上孤零零的只有陈伯和张起灵，未免照得人有点惨淡。

陈伯搓了搓手，想象自己生病的时候还是满地桂花香爽朗的秋天，没想到一眨眼竟然就到冬天了，本来还想着年前攒点钱可以给张起灵添几件暖和的衣裳，如果可有剩余就置办点年货，没想到自己这一病竟是这么严重，还连累得起灵......陈伯只要一想到上次看到的张起灵脖子上青青红红的痕迹就一阵心疼，要不是因为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起灵他......他也不会.....好在离年关还有一段时间，所以陈伯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星期又出来摆摊了.之前跟着陈伯的还有一个小工，只不过因为他不是本地人所以回家过年了，而张起灵也不放心陈伯一个人，所以晚上也在摊位帮忙。

“您好，这里是’陈叔叔的饭’，请问您要点什么？”陈伯拿出一张纸，勾画着客人要点的东西。其实陈伯没上过学，也不识得几个字，横竖差不离只能写自己的名字，菜单是之前那个小工做的，陈伯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把上面的字认了个大概。

“哦哦哦，好的，请问您的地址是......大概三十分钟送到，谢谢惠顾。”陈伯手指冻得发麻，颤巍巍得写下地址，几个字写得歪七扭八，但是眼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大概是一笔大单子。

“坤啊！是笔大生意！”陈伯放下手机，满脸笑意地对张起灵说。

灯光下陈伯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刚生过病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而整个人枯瘦如材，好像一夕之间老了几岁。张起灵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感伤，这个人好像在自己不知不觉中老了。

“这上面是地址和电话，新月大楼，就是那边那栋最高的，很好找，到了打电话就成。等你回来，我们就回家。”陈伯拍了拍张起灵，那温暖的大手传来的温度还是一如从前。

嗯，回家。

这辆电动小三轮是陈伯从垃圾场捡来的，拖到修理场花了两百块修好的，在上面铺了一层透明的薄膜，白天用来买菜晚上用来送外卖。

陈伯的字写的歪七扭八，好在张起灵已经见怪不怪，有几个象形字都被他成功解读。

小车上有两件披风，一件用来挡风，一件用来给外卖保暖。张起灵套着披风，这件也是用了很久了，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挡风可以，保暖什么的就不行了，冷冷的风从脸上刮过，从脖颈，从衣服下摆穿过，张起灵也不禁微微地哆嗦了几下。

张起灵终于到达新月大楼，抖了抖积在衣服上的雪粒，刚刚在中途天空飘起了小雪。

走进大楼，一阵暖气迎面吹来，顿时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张起灵拿出手机播了纸上的那个号码。

“您好，’陈家叔叔的饭’，您的外卖到了。”张起灵这才注意了一下大楼内部，装饰风格简约但不简单，五彩斑斓的色彩给人一种仿佛置身于幻境的感觉。大楼两端向外延伸的部分显得十分突兀，顶部的一个大型灯饰仿佛从天而降，给人以华丽的感觉。

“哦，那个能麻烦你上来吗？大厅左边有一个电梯，到七楼就行了。”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女声。

“好的。”张起灵按掉了电话，然后拎着外卖坐上电梯，手指按了按七楼。

电梯门打开，对面就是办公的地方，已经十点多了，可这里还是灯火通明，好像白天一样。这里不像是一般的隔断办公室，而是像高贵典雅的酒店式办公环境，部门经理的门使用红色的亮漆妆点，里面是宽大的办公桌，更像是家的感觉。软软的沙发仿佛要陷进去一般，明亮的窗户直通地面，站在窗边，可以俯瞰整个街区。

小秘书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的张起灵，然后放下手中的工作就跑了过去。

“你来啦，外面这么冷，辛苦了。”说着小秘书接过张起灵手中的外卖，说：“一共多少啊~”

“五百零六，零头就算了。”

“嗯，好的。你在这里等我哦~我去一下经理办公室。”

办公室内。

“小三爷，外卖到了，一共五百。”小秘书从门缝里探了探头，脸红着对吴邪说。

吴邪笑了笑，拉开左边的抽屉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五张一百，一张五十，招了招手示意小秘书过来，笑着说：“他这么冷的天过来，也是辛苦。”

小秘书看了吴邪，这么多的小费，然后接过吴邪手中的钱，说：“小三爷真是好人。”

在她转身的那刻，吴邪似是自嘲地笑了笑，好人？！哈哈。

玻璃门外依稀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景，那个外卖员一身黑色，帽沿压得极低，看不出他的样子，可是他那瘦削的身形，吴邪总觉得他像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