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贺昀蔺踩点到达会场，刚到门口，发现旁边的是老熟人。他微微侧头，祈凉衾一如既往地戴着黑眼镜，长发柔顺披在身后，黑西装白衬衫不打领带，精英的最佳模板。只是手上握的木质权杖显眼至极，却又突兀的合适。
“祈总，真巧呀。”
“呵。”
两人又开始噼里啪啦着星点子，身后的助理表面无动于衷，内心紧张得冒汗。小赵看了下表，刚想开口，祈凉衾就道：“贺总我先走一步。”
贺昀蔺对门外的两位侍者微微一笑，助理小张才是推着他入场。
他们一前一后进去，刚见到人就开始简短地解释了下原因，然后都在虚伪的寒暄中入座。其他人面面相觑，默契地闭嘴不多问，一目了然，贺昀蔺两人已经开始打到明面上，都伤着腿出面。
主办方见人都到齐了，主持人对上眼色，扬起笑容去到台上，开始活动仪式，走流程。主持人经验丰富，节奏刚刚好，在热好场后迅速开始重点内容。第一位演讲者是一个黑马公司，他还很年轻，二十出头在上面侃侃而谈，意气风发，可惜经验过少，在信息差上也输了，完全抓不住市场定位，知晓的人暗自摇头。
贺昀蔺歪歪身子，无意间撞见祈凉衾的眼神，下意识翘起唇角，又收回视线。
祈凉衾冷漠地与他视线交错。
演讲结束，掌声响起，赞同这位先手的勇气和自信，也表现出上位者的伪善。第二位无缝连接，讲得中规中矩，令听者昏昏欲睡，而直到处于局外时，第一位才反应过来他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懊恼地啧了声。
后面几位都大差不差，他们都在等最后两位的项目，终于在主办方期待的眼神下，祈凉衾拄着权杖上场了，苍白病容也无法遮盖他自信的底气，站在上面，像是到了他统领的主场，是一个帝王。
祈凉衾不多说别的，单刀直入，“现在百分之九十的人处于亚健康状态，所以这块地的最优解就是成为一个大型养生场所，有药浴、搓背、针灸、按摩、太极拳等。我相信现在如今……”
“这是具体的策划方案……这是建筑设计雏形……”
三分钟时间很快结束，祈凉衾微微鞠躬，贺昀蔺带头鼓掌，打破了寂静的会场，热烈的掌声倏地爆发。不少人意犹未尽，虽然他们是对手，但也不可否认对手的强大，这让他们更期待接下来的项目，与祈凉衾不相上下的贺昀蔺又会交出怎么样的答卷。
等祈凉衾入座，助理推着贺昀蔺到台上。
贺昀蔺照旧来了场小段子控场，得到下面低低的笑声后，唇角微弯。
“我和祈总的观念大致相同，不过我认为新时代人的社会心理压力太大，尤其是年轻人，年轻人又是经济主力军。所以，我设计了适合年轻人的大型游戏场所，剧本杀、密室逃脱、真人吃鸡、无限流智斗游戏……”贺昀蔺说，“请看，这些是具体的建筑设计，由全球著名设计师陈嘉礼先生设计。第一个是无限流智斗游戏……”
贺昀蔺这一手惊了所有人，陈嘉礼居然参与了可能不会有结果的项目设计，看来真是下了大手笔。
底下的祈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权杖，第一次觉得这人还不错，就是可惜了偏偏与他作对……贺昀蔺察觉到他的视线，视线移了过来，对他笑笑，充满深情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恶心，瞬间那点惜才心理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以热烈的掌声结束，贺昀蔺有自信，就算祈凉衾不故意给个漏洞，他也会赢得胜利，这场买卖亏了。这个想法一直到赢得项目出场，还萦绕在心头。
贺昀蔺走到祈凉衾面前，温柔地开口，“没想到，祈总也不过如此。找人追杀我这一步您还是做对了。”
祈凉衾摸了摸权杖，意味不明道：“贺总一直是个自信的人。”
贺昀蔺歪头，深邃的眼睛里点缀了繁星：“谢祈总。”
两人这边，其他老总全都当作没看见，生怕火烧到自己，纷纷掠过。
“没了这个项目，看来祁总今后又有的忙了。”贺昀蔺弯了弯眼睛，灰绿色的瞳色显得那么忧虑，仿佛真的在为人担心。说时迟那时快，祈凉衾的口袋里发出震动的嗡嗡声。
贺昀蔺敲敲自己的口袋：“看，狗立马就追来了。”说完，他往后靠，小张接到示意，立马推着他离开。
祈凉衾去到角落，刚接通电话，里面就传来粗鲁的怒吼：“你竟然把这个项目丢了，你在做什么！”
“丢了又能怎样。”祈凉衾发出极为冰冷的声音。
“明天紧急召集股东大会，我看你在他们面前怎么解释！”男人说完立马挂断。
呵……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透亮的冷白墙壁上印出祈凉衾更为冰冷的双眸。
*
第二天，祈凉衾刚打开门，这些人就开始叽叽喳喳他的过错。
离门最近的八字胡男人神情激动地讨伐：“祈总，我认为你把这个大项目丢了，不配再坐在这个位置上。”
“我赞同。”
“这个位置我觉得祈副总更合适，祈总太过独裁，不顾我们的想法。”
……
祈凉衾入座，目光轻瞥，最开始带头的八字胡男不敢多嘴，躲开那凉薄的视线，支支吾吾终于是闭嘴了。其他人见状不妙，也开始闭嘴。祈凉衾为人冷血，惹不得，曾经他当众解决了一个高层，不留丝毫情面。虽然那高层手脚不干净，可是也罪不至此，足足害得人后面妻离子散。
一时间嘈杂尖锐的场面被祈凉衾的眼神制止，坐在他旁边的祈添这时哈哈笑了下，开始打圆场，“祈总也不是故意的，就这样换人是有点草率。”
“祈副总，这可不是草率，事关我们公司的前途，你没看因为这次贺家已经快独大了吗！”
“是啊，原本这个项目我们是势在必得的，就因为祈总的失误，让我们变成现在的局面。”
祈添看向祈凉衾，“祈总，你看……”
“说完了？”祈凉衾轻抬眼睑，语气淡淡，仿佛没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祈添勉强扯起嘴角：“是，祈总，您说。”
祈凉衾十指相扣，银色眼珠泛着不似人类的完美机制感，“我这有一个新项目，虽然不如这个项目用处大，但也足够。”
幕布上放映出画面，祈凉衾坐在红木椅子上开始讲解。
这个项目是和王够合作的，祈凉衾知道王够是觉得事后他不追究了，这个想法很愚蠢。到时让王够体验从天堂到地狱，后悔来到这世上。且说，这个项目来得正是时候，王够是愚蠢，却也狡诈，要不是他发现了里面的商机，怕是得不偿失。
讲解完毕，之前那些人各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泛着精光，像一只只油光滑亮的老狐狸。
"祈总，要是还有下次，我们不会就这样算了。"
“是的。”
“不过，这个项目来得刚刚好。”
“祈副总的项目说说。”祈凉衾屈指敲击红木桌，像敲在人心上。
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祈添忽然冒出冷汗，扬手，身旁的助理会意，开始辅助他讲解。三分钟后，不少人哑口无言，两人就不是一个段位的。只有对祈添死忠的寥寥几人说了几个优点，对于缺点一个没提。
祈凉衾派的人抓住机会，举了堆问题出来，祈添的好脸色都快坚持不住，嘴角都在细微地抽搐……
“好了，散会。”
祈凉衾离开现场，期间没给祈添一个正眼。
祈添死死盯着他的背影，藏在人后的手握成拳头，青筋暴起。
"小赵，吩咐下去，加大贺昀蔺那边的人手。"
“是。” 小赵恭敬地点头，口袋里突然震动，拿出来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手都在抖。祈凉衾发现他的不对劲，随口一问，“怎么了？”
小赵声音微颤：“祈总，酒吧那边的人说，玄鸟今晚取消演出。”
“嗯，我知道了。”祈凉衾顿了顿道，尾音稍许冷硬。
在他身边跟了三年的小赵一听就知道老板不耐烦了，好不容易应付那一群虚伪的人，晚上终于可听喜欢的歌手演出，没想到足足等了三个月，歌手又临时取消了。
小赵又心疼，又不敢表现出来：“祈总，要不然，我再查查玄鸟的联系方式？”
祈凉衾揉了揉眉头，“不用，他不想的话，你是查不出的。”
“那，祈总，晚上的行程？”
祈凉衾道，“不安排。”
同一时间。
“今晚演出取消。”贺昀蔺说完就挂了，行事极为狂狷，酒吧老板习惯了，任命地给那些等演出的大佬们打电话。
处理完事后，贺昀蔺看向自己的双腿，又动了下肩膀，难忍的刺痛感即刻传达神经，伤筋动骨一百天，怕是下一次演出也无法出场。想到这里，对祈凉衾的厌恶更深了一层。他看向完成的画，简直惨不忍睹不堪入目。僵硬的手臂无法画出美妙的画作。
嘟嘟——
贺昀蔺看到上面的备注，直接挂了。
嘟嘟——
贺昀蔺撑着下颌，看也不看就挂。
电话再次响起，贺昀蔺沉默地注视一无是处的画作，伸出手把光点滑向绿键。一接通，里面立刻传来激动的男声:"小昀，从今以后，祈家落我们一步，只要你——"
贺昀蔺懒懒靠在椅子背上，对着桌上的手机道，“我不联姻。贺明，当初的交易可不包括卖身。”
“小昀，又不是要你生孩子，私底下你怎么玩都行，一个合作的形式罢了，只要我们两家联姻后，祈家再也不是我们这一阶级的，垄断之日也指日可待。”
贺昀蔺笑了，“哦，像你一样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