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君'章三十
思季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瞒着了，告诉了扶祁圣铃的事情，当让也包括其在扶祁身体里这件事。扶祁一开始自然不相信，但看着思季那严肃的神情实在不像是在开玩笑，才慢慢开始思考这件事情。
思季说，当年齐沁兰离开鬼谷时他刚刚成为谷主，圣铃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开始异动，作为圣族的圣女，齐沁兰几乎是拼了一条命去压制圣铃，最后实在无法，才将圣铃融入自己体内。
圣铃太过强大了，区区一个齐沁兰又怎么能不损害分毫地控制？
圣铃进入她体内后，几乎是掏空了她的所有气血与灵力，整个人就只靠着还在身体里的圣铃吊着一口气，可生下扶祁后，圣铃也没了，等圣铃残余的灵力消耗殆尽后，那是神仙来了也无计可施。
而剩余在齐沁兰身体里的灵力少的实在可怜，不足二十年她便会永远的离开，当时思季进宫遇到齐沁兰时，她的样子已经憔悴，又加之近日事物繁多，齐沁兰的心神也必会被扰乱，这才……
听完思季的解释，扶祁一直没说话，好一会才艰难开口：“我身体里？所以母后一直不让我出宫是因为……”
“鬼谷并不全信服于我，虽然我已经下令不可追捕，但总有人会偷偷行事，鬼谷的人对圣铃的感应是很敏感的，沁兰姐姐不让你出宫，是怕你被鬼谷的人找到。”思季道。
“那现在……？”
“我一开始带你去十圣宫并不单纯把你交付给引十九，只是这圣铃的气息只有那可以隐藏。”
又是一阵沉默。
“我能回去看看母后吗。”扶祁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
“恐怕不行，现在南启宫已经乱成一团，天由只怕会愈发猖獗，哪怕是我也不能保证下山一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扶祁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听思季亲口说出，还是觉得心里一阵酸涩，想哭，但又欲哭无泪，只是把下巴搭在思季的肩膀上，茫然地往着前方。
一丝风儿吹动纱帘，在寝宫里打转，看不见，但感受得到，那是很轻很轻的步伐，好像小心翼翼来看了一眼，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再回来了……
“思季，为什么我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没做过，但最后什么都没了。”扶祁的声音让思季难受极了。
“没有，不是什么都没了，我在呢，我一直在呢。”
……
经过上次看到扶祁的那副样子后，思季感觉心都碎了，一想到扶祁眼角的泪就难受，也不敢在扶祁面前提到一句敏感的话语，每天也尽量多陪陪他，聊点别的分散他的注意力。
不过好像不怎么起作用，扶祁仍然是每天望着南启宫的方向出神，有时候连思季叫了他很多遍也不给出一个回应。
对此，思季感到十分的心慌，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他觉得扶祁依然为回南启宫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不敢确定扶祁会不会在某一天一个人偷偷地下山，先不说现在外面的局势怎么样了，鬼谷封山以后，下山的路几乎每走几里都有暗器，而扶祁并不知道……
思季自然是不会把鬼谷的布防告诉扶祁，所以他只能看住扶祁，别让他一时冲动做了傻事。
“思季，快入冬了。”扶祁坐在菱椿宫外已经不那么茂盛的梨花树下，抬头看向那缠绕交错的干枯枝丫。
思季一边看着手里的卷轴，一边回答到：“是啊，最近天凉的快，每日起床都特别难受。”
思季也觉得快，转眼，扶祁都在鬼谷住了有几个月了，这几个月天由和南启依然没什么大动作，只是边关发生了一些摩擦，不过千疆传来的消息说现在外面已经人心惶惶，南启皇族也开始对南启帝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今上的几个已经在宫外开府的皇子又突然以各种理由回宫，扶祁最好不要在这时候以太子的身份回宫。
现在凌岁也回去了，扶祁在鬼谷只剩下思季这一个熟识的人了，要是思季也是三天两头不回菱椿宫，加之扶祁心里本来就没恢复的创伤，他该有多难受啊。思季在心里这样想。
“鬼谷冬天经常下雪，，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引十九那里看雪，他那里的雪景最是好看。”思季说。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扶祁已经有些陌生了，除了刚来鬼谷的时候，他就没有再见过引十九了。
“我还是不能回去吗？”扶祁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宫就要在外面待那么久，他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九叔怎么样了……
思季低着头没说话，答案不言而喻。
“没事，我就问问，”扶祁故作轻松“就是觉得……觉得，应该快了。”
“扶祁，对不起，我……”
“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道歉？”
思季也不知道自己的愧疚感从何而起，就是感觉很对不起扶祁。思季忽然又想到了扶祁从前对他说的话——“其实我是喜欢你的。”当时只觉得好笑，现在重新记起来，又有了些不一样的感受。
喜欢，是什么呢，连喜欢的定义都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呢？思季觉得，如果想和一个人一直待在一块不叫喜欢；想无时无刻看着对方不叫喜欢；可以包容对方的一切亦不叫喜欢的话，他便是永远摸不透“喜欢”这两个字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思季都自动脑补上了他和扶祁的脸，这难道不叫喜欢吗？
只是思季不敢在这种时候——扶祁刚刚失去母亲的时候，谈这些情爱与否，便把心中那张以“喜欢”二字编成的网藏于角落，等一切都过去了，再重新梳理。
“这哪有什么为什么啊，我就是觉得很抱歉，看到你这个样子，心里难受。”思季嘀咕着。
“别难受，我不想让你难受，所以我也在自己慢慢消化这些情绪，往后的路不会因为我此时的消极而停止延长，我还是要面对的。”
扶祁能这样说，思季安心了不少。
……
南启宫，照山亭。
扶衍坐在院子中的石桌前，桌子上是那位“先生”传来的一封封密信，多数是扶祁在鬼谷的事情，有一些则是下一步的计划，扶衍不知道这位先生背后的计谋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其中牵扯到了多少恩恩怨怨，想来先生也不会告诉他，但他必须照着做，不然阿祁在鬼谷凶多吉少。
小院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柳影拿着纸笔走了过来，他帮扶衍收拾好桌上乱糟糟的信封，将宣纸平铺在石桌上。
“王爷，太子殿下现在已经在鬼谷待了许久，还不打算接他回来吗？”柳影问。
“急什么，现在这个局势，我看鬼谷才是最安全的，放心，有人护着他。”扶衍掀了掀眼皮。
“恕属下多嘴，现如今南启岌岌可危，今上身体不好，随时可能……太子殿下若不回来，恐怕不好收拾这残局。”
“他回来也收拾不了什么，阿祁想必心里从未想过要坐上这南启帝位，他也不会愿意管的。回来……反而添乱。”扶衍道。
扶衍抬起手，在宣纸上轻画出一个男子的轮廓，柳影凑过去，歪着头，猜测着扶衍笔下的人物。
“这是谁？”柳影问。
扶衍沉默一会，带着笑意道：“小柳树。”
要不是扶衍突然提起来，柳影都快忘记了这个年代久远的小名了，忽然又听扶衍这么叫他，柳影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微发红，不高兴地嘟囔着：“什么小柳树啊。”
只见扶衍笔锋一转，在男子身边又寥寥几笔勾画了一棵柳树，偏头看着柳影的眼睛：“就是小柳树。”
柳影：“……”
“属下先走了。”柳影转身打算离开。
扶衍拉住他，眯着眼盯着柳影的眼睛，“小柳树怎么了？多可爱啊，为什么生气。”扶衍似乎是很想逗逗柳影，柳影微怒的表情令他十分受用
“没有。”柳影偏过头。
“不过我的小柳树现在长大了，的确不能再这么叫了，那叫什么好呢？”扶衍头头是道地开始分析：“我如今已三十有九，却尚未有过王妃，总是听兄长们叫他们的王妃，我也实在羡慕，既然你不喜欢小柳树，这个称号，要不叫你……”
扶祁隔空做了三个口型，柳影听懂了——‘九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