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君'章十四
扶祁皱了皱眉，薄唇微启：“准确来说，应该是叫‘母后’，不过没错，她也姓‘齐’”
那就没错了，这个扶祁铁定是齐沁兰的孩子。
凭齐沁兰的美貌和能力，当上皇后也不算一件怪事，只是思季很好奇齐沁兰究竟拿圣铃和南启帝做了什么样的交易呢？
如果南启帝知道齐沁兰有圣铃，第一件事肯定是用圣铃对付鬼谷，毕竟当年鬼谷脱离南启掌控的时候可闹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事，先是和南启的明争暗斗，后来天下各国又开始疯了一样的寻找圣铃，多次在南启边界挑事，弄的南启人心惶惶，南启帝不知道得有多恨思季了。
齐沁兰如此聪明，也一定会考虑到其中利弊，若是当个皇后要鬼谷落得个死伤惨重的下场，她定不会将圣铃交出去 。
那她又是怎么当上皇后的呢？
难道确实是告诉了南启帝圣铃的下落，只是不肯把圣铃交出来，这样就可以一直以此为要挟，如此想来，也是齐沁兰的作风。
物以稀为贵，自古以来的道理，而圣铃之所以如此珍贵难得，就是因为圣铃这东西天下独一份，而且还鲜少有人知道传说中的圣铃到底长什么样。
就连思季，也只见过一次，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宫铃。
赤乌却说，圣铃这玩意形态变化莫测，因为多数人见到的都是宫铃的样子，所以叫它圣铃，有时候圣铃还会融入人的体内，一脉一脉相传，不过很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很少……那就是……也有可能？！
思季猛然想到什么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扶祁。
扶祁被看的心里发毛，皱着眉头。
“扶祁，南启皇后，是不是叫齐沁兰？！”
思季的情绪显然是很激动，搞得扶祁有点懵懵的。
“你从何得之？你又是来干什么的？”扶祁也警惕起来。齐沁兰对外一直都没有透露过姓名，百姓都称之为齐皇后，就连在宫中，也没什么人知道她的本名。
看着扶祁那紧张的样子，思季就知道他猜对了。
怪不得呢，怪不得呢……
怪不得江湖上传言南启皇后对小太子感情极为淡漠，从小就撒手不管，却又不允许小太子出宫……这是怕被四处寻找圣铃的鬼谷的人发现端倪吗？
“扶祁，把手伸出来一下。”思季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做什么？”扶祁对于眼前这位奇奇怪怪的人有点反感。
他们好像并不熟吧，谁给这人的立场向他问东问西的？而且，这人又是怎么认识他母后的？扶祁一肚子的问题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管什么时间不时间的了，站起身就走。
“欸，等一下，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等一下。”思季也站了起来，动了动有些麻了都腿，快步向扶祁走去。
兴许是跪久了，扶祁走的并不快，没一会就被思季拉住。
思季抓着扶祁的手，摸了摸那柔软的指腹，表情不知道怎么了变得异常凝重。扶祁有些发怵，想走却又迈不动道，就那么任凭思季打量。
思季一直抿着唇，大概也摸出来点来龙去脉，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圣铃就在扶祁体内……那就有点麻烦了。
圣铃这东西说白了也是没什么人性的，侵略性非常强大，如果真在一个人的体内，除非吧那个人剖了，不然是不可能把圣铃取出来的。
可思季就算再怎么想要拿回圣铃，也不至于为此把一个活人剖了啊。
或许赤乌有办法呢？这事还是等回去在从长计议吧。
“你在想什么啊，放开。”扶祁将手猛地抽了回来。
“没什么，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对你没什么影响的。还没介绍我自己呢，我叫思季，思念的思，季风的季。”思季笑着拍了拍扶祁的手臂。
“我不管你叫什么，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也不会再见了吧，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扶祁没好气道。
“欸，你这话不对，应该是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思季退了两步，朝扶祁挥了挥手，转了个角就消失不见。
“随你……”扶祁道。
……
鬼谷，菱椿宫。
“你怎么这么胡闹，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去找齐沁兰，更不能进宫！”赤乌瞪着坐在台阶上主位的思季，指着他的手都有些发抖，“你倒是好，不仅溜进宫里，还去了东宫找那个什么齐沁兰的孩子，找到了又怎么样呢，齐沁兰当上了南启皇后又怎么样呢，你能不能识点大体！”
思季手肘叠在膝盖上，慢慢揉着太阳穴，对于赤乌说的话充耳不闻。
他现在只想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将扶祁体内的圣铃取出来，他刚回鬼谷的时候就问了赤乌这个问题，当然，答案是——“没有”。
思季有些烦躁，这些年因为圣铃的事鬼谷上至长老，下至门徒，都能说他两句，其实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圣铃守了鬼谷几百余年，没出现过一丁点儿毛病，到了他这又是躁动又是丢失的，可不就是不祥之兆吗？
可他就是气，这圣铃又不是他弄丢的，一天到晚一人来一句，准折寿。
这下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不能带回来，也忒晦气了吧，思季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圣铃把不到二十岁的扶祁活剖了……
“师父，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实在不行，我去问问大祭主？”思季道。
“你问他也是一样的结果，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反正既然圣铃已经融入那个叫扶祁的人的体内，那短时间内也翻不出花来，况且齐沁兰不是也隐藏的很好吗，你不是也才知道她当了皇后还生了个孩子吗？”赤乌极力劝道。
“我知道，可是今天我能发现，明天说不准就会有无数人发现，沁兰姐姐一个人也是瞒不住的，再说——”
“那加一个你就可以瞒住了吗？！”赤乌打断了思季。
思季还想再说什么，但赤乌显然是不想再听了，一甩袖子就转身离开。
无法，思季还是去找了大祭主。
大祭主是圣族最高的统治者，一般他会有两个弟子，就是圣女和守铃人。一朝一代都过去，到如今已经是第十九任大祭主了。
目前辅佐思季管理鬼谷的大祭主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当年思季刚登上鬼谷之位的时候，赶上圣女齐沁兰消失，他第一次踏入了十圣宫……
那天天气是很晴朗的，但不知为何，受尽香火供奉十圣宫却异常冷凄，看上去阴恻恻的。十圣宫往里走，有一个密镜，穿越过去，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圣池，圣族大祭主就坐在圣池旁边的一个石桌前，一个人破棋局，看到思季后，并不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了他会来，总有一天会来……
……
“咚咚咚——”思季敷衍性的敲响了十圣宫的大门，没等里面做出任何反应就“吱呀”一声，推门而进。
映入眼帘的就是十圣宫中央的三尊金相，分别就是圣族的守铃人、大祭主和圣女。
其中大祭主和圣女的金相都是现在这一任的，唯独那尊守铃人的金相却是上一任的，思季之前也不是没有问过，但总是被赤乌或者大祭主搪塞过去，说新一任守铃人在很小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不过鬼谷其他人并不知道，就没闹得人心不安。
现在想来，圣女齐沁兰离开了鬼谷，守铃人也在小时候就不知去向，这大祭主一下子两个弟子都没了，偌大的十圣宫就剩了他一个人，的确孤独的很，所以思季经常来看他，慢慢的也算是半个朋友。
不过他们相处了那么久，思念一直不知道大祭主叫什么，只知道，他的封号是“引”，怎么听怎么别扭，一来二去，思季干脆直接叫他——“引十九”。
“谷主您每次都不请自来，未必太不识规矩了，再怎么说，我这十圣宫也是圣族贵地啊。”一道极蛊的声音从大祭主的金相后边传来，侧身靠着金相的人，身材高挑，长相透露出一丝“不问世事”的不羁。
“引十九，你这样说话就不好听了吧，我这还不是怕你孤单。”思季无辜的摇了摇头。
“这你倒可以放心，以前沁兰在鬼谷的时候，就老是往外跑，也不常回来，我都孤独了几十年啦，不差你这几天。”引十九道。
“所以我要来多陪陪你啊，我都怕你孤独出心理怪癖了。”思季走上前，把靠在金相边的引十九推了推，往密镜那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里面说。
引十九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动作，就和思季穿过密镜，一同来到密镜后的圣池。
思季来十圣宫找引十九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圣铃那事，不拖泥带水的讲述一遍后，引十九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你到底是有办法还是没有办法啊，你这个尽在掌握的表情真的很欠揍。”思季皱了皱眉。
“有啊，当然有，不过有点困难，毕竟你也知道，对于圣铃的了解，我和沁兰都比不过那个失踪的守铃人，可现在他不知所踪，的确很难搞。”引十九耸耸肩。
思季有点失望，要是这个守铃人那么好找，引十九早就找到了，不会留着等他去找。
也许齐沁兰会知道守铃人在哪……她当年敢将圣铃融入体内传给她的下一代，也就是扶祁，那她定是有把握保护好扶祁和圣铃，说不定她早就知道那个守铃人在哪了，只是不愿意明说，等到需要的时候，在去找那人也不迟 。
引十九看着思季渐渐变得凝重的表情，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出言安慰道：“你也不用对那个圣铃那么上心，其实它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强大，鬼谷老少都那么说，只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不过你要是真的在意，也算幸运的了。”
“为什么这么说？”
“圣铃这东西，说白了有点老旧思想那感觉，它‘传男不传女’啊，如果你实在想要，幸运的是沁兰生了个男孩，不过在我看来，她肯定是比较想要女孩的，这样也能少提一份心。”引十九笑了笑，继续说道：“告诉你个非圣族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要是圣铃融入人的体内后，那个人的后代是个女孩，那么圣铃就会彻底消散，人们对圣铃的记忆，更是想不起来一分，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知道圣铃是什么吗？别听了些传闻就觉得它很厉害。”
这话将思季问住了，他真的知道圣铃是什么东西吗？
往大了说，这世间又有多少人知道圣铃是什么东西呢，只是一代传一代，把圣铃这东西吹嘘到天上去了，可话说回来，思季还真不知道这有什么用。
那找它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也许是因为这东西不管好不好它都是鬼谷的，不容得被别人夺取。
“反正我这话是放着了，你也别再为难我，”引十九的指尖敲了敲面前的石桌，“不是我说，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针对我呢？”
“那怎么能叫作针对，只是你……‘德高望重’罢了。”思季笑了笑。
“尽胡扯，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思季没说话，其实一直到现在思季对引十九的印象依旧不那么好，这人嘛，有时候就是不要太张扬了，不然容易吃大亏，而引十九那看透世间一切的神态，真的很……装。
要是偶尔装装还可以理解，毕竟引十九孤独了那么久，没点心理怪癖是不可能的，也许他就是靠这个来获取心理安慰的呢，但是他总用那种眼神打量思季这就很令人厌烦了。
搞得好像是他下了一盘棋，而思季包括其他什么人都是其中的棋子一样。
“我也不说什么，你要是想到办法了就让人来找我，要是没想到办法……也就那样了。”思季算是退了一步。
引十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和思季聊了点别的事，主要就是鬼谷这几日和天由发生的矛盾。
天由和南启接壤，中间就夹着一个鬼谷，之前他们两国还因为鬼谷归哪国管而发生冲突，没想到最后鬼谷自成一派，算是天下“第八国”。
一些天由人这几日一直在鬼谷山下徘徊，被警告了多次都没有离开，看来是想要和鬼谷甚至南启，分个高下了。
天下不知又是哪样的血雨腥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