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鱼利落地擦干身体，套上蓝色迷彩制服，跟着那个士兵来到了一个呈半球状的建筑面前。

铁灰色大门在此时洞开，像是专门为他敞开的。

经过一段明亮的短廊进入消毒室，江鱼随手拿起机械臂递过来的面罩，戴上后，隐藏在周遭的细管喷出难闻的水雾。

几秒的消毒，他摘下面罩出了消毒室。

走进去是一个宽敞的平台，从入口处由狭到宽，呈一个扇形。里面沿墙设置了五个椭圆形的缓冲舱，其中一个的舱门缓缓升开，舱室中逸散出异能者独有的侵略信息素。

站得老远，江鱼也依然感觉到了那股霸道直白的气息，这对其他异能者来说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毕竟这股气息是用来攻城掠地、标记事物的。

舱室中的男人睁开他的眼睛，起身走出缓冲舱，身上就只穿了个灰色的紧身背心和黑色运动短裤。脖子上细细的银链子随着他舒展的动作剧烈晃荡着。

这时他才像是刚发现江鱼似的，微微露出些惊讶和玩味：“啊，叶含迎中校，怎么，你也来这里‘疏解’？”

异能者在进化出异能的同时也进化出了领地意识，按照理论来说，越强的异能者领地意识越强，各方面的欲望也会更加强盛，他们会不自觉地逸散出他的气息来压制周围的人。

特别是末日岛训练基地里有些小有成就的异能者，不管是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心性都有些自命不凡，就算他们意识到了气息的泄露，也只会为自己骄傲，可事实上他们就好像路边撒尿标记的野狗。

本来可以在宿舍放置精神系仓房的，但奈何宿舍过小，各个电路接通和处理设备都无法设置在那里。所以，为了不让训练基地的空气变得驳杂无序，藏恒逸便主张修了个可以肆意释放气息的缓冲堡。

事实证明很有用，需要使用缓冲堡的异能者很少，只有最高阶的那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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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银链子的男人裸露出来的胸部和手臂都挂着水珠，顺着肌肉线条缓慢流淌而下。他的眼神懒洋洋的，沾满了疏解完后的餍足。

江鱼被他看得不舒服：“不是。我来见顾会长。”

他是S级。

按理说他的欲望会比这些A级的、B级的更加喷薄，但是没有，迄今为止他就使用过一次精神系舱房，并且距离那一次也已经过去了好久。

他不是完全没有欲望，但是他可以控制，这对他来说并非什么难事，反而他会奇怪那些时刻无法控制自己气息的异能者。

他们很强，强得可以以一挑五，但他们也很弱，是连自己气息都无法控制的弱者……

见江鱼抬脚要走，那个男人拦下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手表状的白色物体。

——是一个战术通讯器。是合作出任务才会戴的东西，对方拿出这个就是在邀请他进行一次合作。

江鱼看着白色的战术通讯器，眼睛又瞥到他自己的右手腕上也佩戴了一个，像是特意设计过的、同个款式的通讯器。

他不想接。

其一，他不需要合作对象。

其二，对方刚从精神系舱房疏解完出来，可以料想到他刚才拿右手干过什么。江鱼有选择性洁癖。

“不好意思。”他连手都没抬，转身进入一扇自动门，挺立的背影马上消失在男人的视线中。

呵……

被驳了面子，男人没有表现出任何低落的情绪，反而眼里的光更加盛了。那是一种征服欲……

——

顾铭恩擦着镜片，旁边跟着一个人，那个人身着普通士兵的作战服，此时有些狼狈。

“小迎，现在有个比较棘手的任务需要你去出。”顾铭恩指了指旁边站着的普通士兵。

“亚容岛的信号台向这边传达了求救信号，寥寥的几段信号翻译出来大概是被什么海洋生物袭击了，那个海洋生物很强大，异变等级约莫A级，但不确切，可能会更强。”

江鱼点头：“好，准备物资和航船，我即刻出发。”

“哎，等等。”顾铭恩叫住他：“这次的任务有难度，为了减轻你的负担，我们给你配备了一个搭档。”

江鱼蹙眉：“我不需要搭档。”

顾铭恩道：“身为异能者监管协会会长，我有义务也有资格将你出任务的危险系数降到最低，给你配备一个搭档是最稳妥的办法。不用说了，就这么定了。”

此时门外的铃被人摁响。顾铭恩向那处走去，临开门时微微侧头道：“正好，你的搭档方才在舱房里，现在已经来了，你们熟悉一下吧。”

铁灰色的机械门再次打开，走进来的人已经换上了战队服。头发微微蜷曲，眉目如外国人般深雕重刻，左边眉毛被故意从中间裁断，给人一种想退开些距离的侵略性。

“又见面了，叶含迎中校。”他说话时嘴角牵起，不是那种第一次见面的友善微笑，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那人伸出手，笑道：“我叫霍恩，多多指教。”

“新兵？”江鱼瞥了顾铭恩一眼，完全忽视了霍恩伸出的手。

顾铭恩介绍道：“是西区的A级队长，是整个沿海基地中作战经验最足的战士。”

江鱼轻微挑眉：“整个沿海？”

“对，整个沿海 ”顾铭恩道：“前几个月东区和西区的沿海□□过一场格斗，可动用异能的那种。霍队长打败了所有人获得魁首，第二名的陆队长年轻气盛，实力与第一名的霍队长产生断层。所以这个比赛的第一含金量还是很高的，有他和你一起我就放心了。”

听着顾铭恩的话语，江鱼眼神一暗，不过本身他就不太外显他的情绪。

忽然，出人意料的，他道：“那就和我打一场，比试比试。”

顾铭恩阻拦道：“你们打什么，你们是队友啊。”

江鱼淡淡道：“正是要一起出任务，先比试一场来磨合磨合，很正常。”

顾铭恩还想再说什么，但被霍恩打断了。

他爽朗道：“好啊，与站在异能者巅峰的人比试，是我的荣幸啊。”

见劝不住，顾铭恩也随他们去了，江鱼能答应带个搭档照应已经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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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训练场，四面都是冷硬的合铁墙壁。场地空旷，非常适合大展拳脚。

两人相对而立。

江鱼将手上的绷带缠紧，一双圆眼扫视着对方，似乎在判断对方的薄弱点。

此时场外聚集了不少观看的人，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场内的两人，可以发现二人体型差距是很大的。霍恩约莫有一米九，而江鱼也就将近一米八的样子。并且后者的肌肉也没前者的那么夸张。

若是个不知道江鱼实力的人，定是要站偏队。

霍恩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眼神含着只有江鱼才能看到的兴奋和激动，像是准备出闸的狼群，一旦脱开束缚，就会把对面的人撕扯殆尽。

他左脚后撤，底盘向下，猛然出拳，江鱼及时躲避。但是这一拳只是一个吸引猛虎的幌子，真正攻击要害的是下盘处扫过来的腿！

江鱼的作战经验就跟对方吃过的饭一样多，既然敢在他面前自称作战经验丰富，就要做好被打趴鄙视的准备。

只见他灵巧地避过下盘的攻击，在对方的乱拳中转身，然后毫不留情地给对方的腰腹处来了个肘击，紧接着趁对方吃痛分神，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迫使对方节节退败。

最后江鱼将霍恩抵到墙边，另一只手向他的脸挥出一拳，带起刚猛的劲风直冲对方面门而去。

霍恩额前的碎发速速颤动，而他的眼睛依旧一转不转地盯着江鱼，在这样的境况下竟显得有些嗜血的痴迷。

挥来的拳头迟迟没有砸上面门，几秒后，脖子上的桎梏松开了，大片新鲜空气汇入口鼻。

“还行，不过对我来说还是太差了。”江鱼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眉眼中的冷厉散发着全盛S级异能者骄矜。

霍恩舔了舔嘴角，将口中的血沫子咽了下去。

真辣。

——

两天后，一搜带着海螺标的航船游行在无垠的大海之上。船上有一队人，到时登岛的只会有一半的人，另一半留在航船上的作为后方支援队和远程指挥。

霍恩抛玩着手中白色的通讯器，上面弯弯绕绕的花纹与他的黑色通讯器一模一样。

哎，这个通讯器到底是没送出去啊。

江鱼没有接受霍恩的东西，只是说自己也有，只要录入暂时搭档的信息就行了。

“暂时……”霍恩倚着围栏，吹着海风。

多么冷酷无情的两个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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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船的副舱内，江鱼将右手垫在脑后，侧眼撇着窗外的大海，眼睛一眨不眨，直到觉得干涩了才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他习惯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撕开包装纸丢进嘴里。

橙子的清香在他齿间弥漫散开。脆弱的糖果在S级异能者锋利的犬齿间滚动，似乎在不设防间就会将它咬碎。

但是江鱼不会这么做。

他只是温柔地舔舐。

每到此时，他的耳边总会想起少年清朗的声音。

他说——我会保护你。

活到此时，江鱼美好记忆并不多，所以他就会更加珍惜这些回忆，时不时地拿出来品一品，好让那渐渐失去感知的心脏活泛一下。

即使对方可能已经将他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