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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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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荨,你看他这样子,你替我批评他!”

宋荨顿了顿,鼓起勇气说:“陆总,我确实有话要说,但我并非是为我今天犯的错误找托词。擅自主张带花过来是我欠思考。身体健康也很重要,但是保持健康愉悦的心情不一样很重要吗?”

陆钰朝宋荨看过去,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很久后,淡淡笑出来,“阿荨,你只是个孩子,你要明白,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最后都能完满得令所有人,从各个方面都称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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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钰说完后,宋荨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她承认,在那一刻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而微妙的感觉,她不能准确地形容它,只知道,坐在沙发上风流倜偿、侃侃而谈的人,亲手制造了场凶杀案,又轻而易举地抹除了所有证据。

她面前的人,地位与学识都在她之上,有着千帆历尽后的深沉与淡然,他轻飘飘说出口的话,哪怕她心中有丘壑,在这一刻,她也不敢反驳。不是不能,而是不敢。走过的路太少,说多就露怯。

她也大概能懂,他对待她照顾的细致与周到,是积年良好教养使然。而那只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视,强者对弱者的怜悯,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宋荨没办法说清这种感受,只知道内心某处在跳跃,血液在逆流。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的一天,宋荨想起当年,才骤然发现,当日种种感触并非失意与感伤,而是隐蔽在内心深处,不为人所知的雀跃在作祟。向上的力量,在她心中扎了根,后来无论经历了多少风雨,历经万千,依然有再来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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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荨很久没有回过老家,周末和老太太待在一起,陪伴她吃饭,下象棋。剩余的时间,写会儿作业,看会儿书,时间匆匆过去,转眼就到回学校的日子。陆钰周六上午看过老太太后就回了公司,直到周日傍晚才露面。

一同吃过晚饭后,陆钰恰好带宋荨一块儿回去。

相较于昔日小心翼翼,处处谨慎,此时宋荨则显得自洽了许多。

她想,此刻眼前站着的不是天之骄子陆钰,而是一个年纪极轻的成功者。如果有接触的机会,那么她要做的不是单纯的仰慕,更应该是学习与追随。

宋荨知道,倘若她卸下紧张与羞耻主动请教,那么陆钰将是她很好的一位人生导师。

宋荨开始主动和陆钰讲她周末做的功课,在聊到宋荨最近在强化口语时,陆钰也陪她练了两句。陆钰讲她早年有在英国留学的经验,宋荨好奇在那儿的感受,陆钰说了些有趣的见闻。

宋荨捂着嘴巴笑,眼睛亮晶晶的。陆钰看过去,从其中读出了些激动与渴望。

他觉得宋荨变了,可具体并不能说的上来。半晌,他开口,“喜欢英国?”

“嗯,”宋荨点点头,“陆总,我最近在准备全国奥赛。”

“拿到名次可以申请保送了吧。中意哪所高校?我找人给你留意政策,准备资料。”

宋荨抿抿唇,“陆总,我父亲在郊区留给我的那栋房子,我一个人住太过于冷清,准备同意拆迁了,本来我父亲在世时就已经在走流程,后来出事就耽搁了,目前我想重新走流程,拆迁后......”

陆钰看着宋荨,眯了眯眼睛,淡漠的神色里带了几分审视与探究。

“拆迁的事宜我可以找人跟进。但是阿荨,你还在读书,急需钱吗?”

“不缺钱......我想,将来是不是可以去留学,因为对于我而言,看世界与学习知识远重要于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拥有一套住所......”

陆钰低低地笑了笑,笑容柔和,与寻常无异,甚至连唇角弯起的弧度都堪称一样。然而莫名地,宋荨从中读出了不认可,否定,甚至还有淡淡的讽刺。感觉很荒谬,却也真实。

陆钰说:“阿荨,去国外留学......”他顿了顿,轻叹一声,“说到底你年幼,想一出是一出。外出留学,背井离乡,有什么好呢?你说见识世界,国内的每一疆域你是否用脚丈量过?外边的月亮就一定比家里圆吗?你以后终将是要回来的,异乡漂泊两年又何必,不是折磨自己?”

宋荨张了张口,“陆总,我总得种种体验过,才知道将来要选择什么样的方式生活。”

“过来人告诉你,在有极大且不可规避的风险下继续投资的人是莽夫,注定失败。”

宋荨并非非要留学不可,只是她在设想人生的一种可能性。她是温和静敛,厌恶强权,更厌恶说教。哪怕陆钰讲话有他的道理,出发点是对的,可她不喜欢今天他讲话的态度。

这点很奇怪,很矛盾,他本该是包容的人才对。

宋荨说:“陆总,不久前您跟我讲过一句话......世界上没有完满的事。”

“所以,那些所谓世俗的成功不是真的成功。只要内心满足,精神充实就是成功是吗?那我想说,失败是生命的体验,痛苦也是。何况,人生只有差别,没有对错。”

“阿荨,我讲过,你还年轻,不必要在经历前过早地下定论。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在国外病了,有苦难时,谁帮助你,谁保护你?”

“我快满十八了,成人了,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不需要寻求庇护。”

陆钰想笑,偏头看向宋荨,唇角已然微微提了上去,目光却一寸一寸冷下来。他与宋荨一同在后座坐着,比宋荨高出半个头,朝她那儿看过去时,完全是俯视的姿态。

“好。你自己做的决定,我不干涉。”

宋荨呼出了一口气,“陆总,我下周想回趟家,找我们村干部问问......”

“不必要这么麻烦,你陪祖母,安心学习,”陆钰摆摆手,“我会找人对接。”

宋荨半信半疑,“真的吗?”

陆钰扫了眼腕表,点头,嗯了声。

·

天刚擦黑,灯光流彩,H市市区已然坠入了奢靡繁华之中。

车开到学校,宋荨拿起书包,和陆钰说再见,陆钰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稍稍颔首,看着宋荨身影离开,才问:“老张,宋荨学费被什么人交的,你去查下,我觉得不像是亲戚,你觉得呢?”

老张扶方向盘的手一顿,“除了亲戚谁还能做这大善事呢?”

他大腿一拍,哎呀一声,“也是!是我糊涂了。”最亲的伯伯婶婶都是那样的货色了,还能指望哪些亲戚靠得住?

陆钰静静地靠在软座上,看着流淌于窗外的夜景,眸色深沉。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学费的事,然而精力有限,为了规避麻烦,对于大部分事,只看一个结果。可他现在发现,有些东西的权重在变,而过程中风险与漏洞已然显露,而且还不少。

譬如雨天借伞的那个男生吧,看宋荨的眼神就不对劲,心术不正。他家阿荨这么单纯,做哥哥的,怎么能不操点心,仔细留意着动静呢?

陆钰淡淡地笑了。

·

宋荨回到学校上晚自习,一节课下,陈静咋咋呼呼地回来了,“阿荨,你的!”

这一嗓门声音老大了,引得不少人侧目,宋荨看到了那一大袋子的暖宝宝,红糖水,众目睽睽下,立即抓进桌肚里,面上淡定沉稳,其实脸有些红了,微微发着烫。

这会儿上课铃刚打响,班级静悄悄的,陈静也意识到动静大,做个鬼脸回到座位上。

放学后,陈静揽着宋荨,“哎,我靠,你知道是谁......”

“静静,你帮我还给林弈铭吧,我并不需要。”宋荨说。

陈静问:“为什么不要?靠,他以前犯贱成那样,这点不算补偿你,你给我收下。哎不对呀......”

“不是,阿荨,你生理期来了?”

宋荨心中反复念叨,生理期不可耻不可耻,可听见陈静接下来的话,还是不住地耳根子发烫。

“林弈铭怎么会知道你来大姨妈的事?你怎么知道这就是林弈铭送的?你们两是不是有什么啊......”

“不是!”宋荨否认。

陈静笑着一溜烟跑开,“阿荨,你不对劲嗷嗷!”

“......”宋荨顿了顿,正要叫陈静快安静,身侧起了阵风,看过去,黎许许从旁边经过,走得飞快,宋荨正要微笑着打招呼,然而人家连眼风都不肯给。

“切,拽什么拽,”陈静努努嘴,“喜欢林弈铭呗!但我看林弈铭也配不上咱们阿荨!”

宋荨能感觉到黎许许近来的敌意。

心底叹口气,问陈静:“静静,你能联系上郑钧吗......”

“这就是郑钧给我的好不好!”被宋荨盯着,陈静脸色有些红,“哎哟,你就收着,人大少爷就少这些?你还给他,他指定扔,浪费!”

“......”

宋荨看到陈静眼里的闪躲,终于明白,最近这段时间桌上时常出现的蛋糕从何而来了。

“静静,你不要再接受郑钧的东西了,我不习惯接受别人突如其来的示好,这对于我而言,是累赘与负担。你帮我委婉拒绝,可以吗?”

陈静顿了顿,将袋子接到手里,“好好好......我不接受了啊!对不起啊,阿荨,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困扰,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啊......我......”

宋荨温和地笑了笑,“我知道,不碍事。”

接下来几天,宋荨有意疏远林弈铭,世界清净了几天,周三晚上,宋荨下了晚自习,早早回宿舍打开手机,等电话的同时刷了几道题目,过了与陆钰通话的时间,那边还迟迟没有动静。

犹豫片刻,宋荨拨通电话,正巧想问问拆迁的事情推进的怎么样了。

电话响了片刻,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来,“阿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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