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宁很生气。

她几乎是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人，准备离开。

“棠宁，棠宁，算我求求你，你进去看看嘛。”吴锡用低声下气的声音，音量都降低很多，重新拦住棠宁，“我就是怕你不愿意来，才出这个馊主意的。”

棠宁明明与他交集不深，但此刻却从他眼里看出了悲悯。

吴锡突然讪笑了一下，说：“商商，其实挺可怜的。”

棠宁原本咬定的念头，一下软了。

棠宁推开包间的门，巨大的圆桌旁零零散散坐着人，更多的是挤在小阳台上，斑驳苍白的烟雾从那些年轻男人的脸上升起。

这些都是商商的朋友。想到此，棠宁觉得自己被吴锡给骗了。

这些人，有些是学校里的，更多是社会上的，脖子手上都是纹身。这哪里是没朋友的样子。

但是看到在休息椅上盯着手机出神的商商，棠宁又觉得，或许吴锡没骗她。

过去打个招呼就离开吧。

这样想着，棠宁朝她走去。

商商正盯着手机屏幕，商意刚才发来消息，他已经下了飞机，刚好酒店就在机场附近，他还未吃午饭，想让商商为他准备一点。

商商为他拍了一张空空如也的餐桌，表示已经吃完了。

吃完了饭，她的那些朋友们，聚在一起打游戏的打游戏，抽烟的抽烟，完全忘记了今天他们聚在此，其实是为了给她过生日。或许他们记得，但是他们不会，他们也不清楚，该怎么为一个女孩子过生日。

所以到此，商商觉得她今天的生日已经过完了。

她收了手机，准备离开，刚刚站起来，就看见站在一旁的棠宁。

商商明显一怔，她还以为她不会来了呢，但是见她两手空空，瞬间，她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吴锡感觉到商商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在骂他，蠢货白痴，自作多情。

但是吴锡发誓，他是看出她是真的想和棠宁交朋友，才擅自作主的！

商商绷着脸，不理会发小哀求的眼神，她傲气地抬高她的小巴，虽然想交她这个朋友，但在对方不情愿的情况下，她的骄傲是不会勉强的。

商商身姿站的笔直，将镶钻的包提上，就准备离开。

“商商……”棠宁刚叫一声，被她脾气古怪的一呛，“我的生日已经结束了，你来干什么？”

窗外阳光通透，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棠宁双手垂握，愧疚道：“对不起……”

无法解释的对不起，但是此时此刻，除了这句对不起，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道什么歉！”商商却来了火，她很熟练地从包包的夹层里取了烟，点火机盖子一划，“咔”地一声，指尖燃起星火。

她吸了口烟，情绪冷静下来：“是檀西吧。他一直不喜欢我家。”

棠宁瞳孔倏地放大，潜意识里摇头。

“别了。你也别为他解释了。”商商吸了口烟，吐烟的时候脸往旁边侧了一下，等白烟吐尽了她才继续说话，“不知道从前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喜欢商正兴的目光明眼人都看到出来，你来参加我的生日他不高兴，你不来……也能理解。”

商商其实在刚才吃饭的时候就想明白这事了，因此她也没有给棠宁打电话。但是看见棠宁来，她还是很开心的。

“对不起。”棠宁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但是商商气已经消了，她掐了烟，耸耸肩，“你今天来的事我为你保密。”

棠宁点头，突然，她想到一件事，有些急迫地说：“今天你朋友请我来的时候弄丢了我的手机，能帮我找回来吗？”

努力把自己缩在一旁的吴锡尬笑了一下。

包间里走了一拨人去找书记，宽大的空间显得更空旷了。

商商突然说：“虽然知道你不是很想和我们扯上关系，但是还是想请你吃个蛋糕。”

有人从外面把奥特曼蛋糕推进来，棠宁听见商商说：“真是丑的要命……要是女孩子定的，就不一定了。”

也是，男孩女孩审美总是有差异的。

棠宁很快见识到这群人的不专业，生日蜡烛点不燃，奶油被蹭的到处都是，拍照连商商的五官也没有照清。

就在棠宁看见站在蛋糕后的女孩头顶窜出无名火时，她拿过吴锡手上的手机：“我来照吧。”

棠宁往蛋糕上重新插了蜡烛，让原本的蜡烛排序不至于那么凌乱，她还从商家送的口袋里找到了生日帽，幸好商家听说寿星是个女孩子，送的粉红帽子。他没法决定蛋糕的花样，还好可以确定帽子的样式。

商商戴上帽子，这才有点像过生日的样子，肉眼可见的高兴。

棠宁为她拍照，她摆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终于，吴锡此时像开窍一样，突然关掉灯光。

黑暗里，只有蜡烛五彩的光，棠宁的闪光灯闪耀着，从她的口中响起生日歌，随后越来越多的人附和。

商商十七年来还没过过这样的生日，拍照的姿势不可谓不僵硬，伸出两根手指，傻傻地在脸颊边比了个‘耶’。

等灯光亮起，她快速擦干眼角，棠宁柔和地说了一句：“十七岁快乐，商商。”

md,这女人就是很容易让别人想哭。

“我天天都很快乐，要你说。”商商鼻音嗡嗡地怼回去。

吴锡也来祝她生日快乐，被她一瞪，“看清楚了死胖子，这样才叫过生日，我以前过的生日，md生日歌都走调……”

吴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棠宁一笑，把切好的蛋糕递上去。

在商商吃蛋糕的时候，吴锡过来道歉，不知何时，棠宁的手机已经被找过来了。

“棠宁，谢谢你啊。”吴锡的脸上还粘着奶油，冲着棠宁眼睛里有感激，“商商她，难得那么开心。”

棠宁一直不知道，他多商商是什么感情，以往在学校里，只要有商商的地方，不远处一定有吴锡在守着她，他比商意还像商商哥哥。

“你一定好奇商商脾气不好，为什么我还愿意和她做朋友吧。”像是看出棠宁的疑问，吴锡说。

“商商嘴硬心软，是个特别好的女孩。”

吴锡印象中的商商一直是无拘无束的，开心时可以笑得在地上打滚，生气时指着人破口大骂。

吴锡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他和商商去乡下的果园爬树，他不小心从树上摔下，伤了腿，流了一滩血，把商商吓得说不出话。

反应过来后，她顶着吓白的脸骂他，怎么这么不小心！爬个树还能摔成这样。

果园偏僻，当时连个看守的果农也没有，更别说手机信号。

商商就这样一遍骂他，一边把他背起来。他从小就胖呼呼的，像个圆滚滚的陀螺，商商没走几步就喘的说不出话，一直到两个小时后他们从那片果园出来，倒在马路上被人发现。

商商可是他们家最好的人了。吴锡这样想着，说道：“棠宁，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看起来很排斥商家，但是商商与他们都不一样，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吴锡真情实感地说，至于为什么他这么想棠宁和商商交朋友，因为他高二毕业，就要听从他父亲的话出国了，他不希望商商变成一个人。

吴锡说完话，就留棠宁一个人在原地思考，手里的手机早已没电，按了开机键也没动静，而吴锡说的话，让棠宁的心还是有些动容的。

太阳渐渐往西方倾斜，棠宁犹豫了一会，准备向商商告辞。

这次商商没有拦她：“走吧走吧，今天晚上的宴会也没什么意思。”她嘟哝着，并不愿意把棠宁拖进那个深潭里。

“总之呢，我对今天的生日还是挺满意的，待会我要发个朋友圈。”商商说，“我要看见你的点赞。”

棠宁愣了一下，笑了笑，“好的。”

就在棠宁准备离开的时候，包间的门被别人推开，出现商意的脸。

快一年没见，他晒黑不少，皮肤是透着光泽的小麦色，宽阔的肩膀有些让棠宁恍惚。

但唇角吊儿郎当的笑容没变。

商商常说，他去警校，简直就是祸害国家司法系统的。

商意走到棠宁面前，朝着棠宁微微躬身，挺拔高挑的身材简直将棠宁整个人挡住。

“好久不见，小同学。”

“好、好久不见。”棠宁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晚上还有宴会，不一起吗？”

“谢谢，不…不了。”

“那真可惜。”商意走近，轻声说，“刚才在路上，我突然知道了个消息，是关于檀西的，你想听吗？”

棠宁倏地抬起头。

“你不要紧张，说是檀西的，其实是关于他爸爸檀九良的。”商意说，“檀九良有一次作为卧底出任务，在密林里困了两三个月，出来后显出与从前完全不同的性格。”

“你想知道吗？”

“知道檀九良从前发生过什么事？还有他与商正兴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