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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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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很快被制服,李桃李晕厥过去,被匆匆赶来的杜康小心翼翼地抱去精神科。陈让崴了脚,伤了手,脖子上的血尚未完全止住,小腹和膝盖受了伤,宋熠阳和柳樟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他去了急诊。

陈让急道:“我要跟桃子在一起,让我看看桃子。”

“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宋熠阳叹气,看了眼他血色尽失的双唇,不忍道,“你看上去像是快死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陈让还想叽歪,被柳樟狠狠瞪了一眼,“再闹,小心桃李清醒过来骂你。”

陈让委屈地撇嘴,被两人毫不留情地拖进急诊室。

看热闹的众人散去,附院有歹徒挟持医学生妄图越狱的消息很快发酵,大批记者营销号敏锐地嗅到流量的味道,各类报道争相占据各个新闻、视频软件首页。

彼时的安心小区,牧文星正在一心一意学习煲汤,一旁监督的时月给她递汤匙时不小心烫伤了手,疼得面部皱起。

牧文星连忙把汤匙放进砂锅里,牵着时月去客厅处理伤口。

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第一条推送旁匹配的图片就是陈让流血的脖子。

两人急匆匆出门,牧文星顺手拎上鸽子汤,到医院一问才知两个孩子都受了伤。互相交换了眼神,转身各自去寻各自的孩子。

牧文星犹豫在电梯门前,纠结地看着上上下下的人们。饭点越来越接近,人流量越来越大,电梯门前的引导员礼貌道:“女士,您要去哪个科室?”

牧文星抓紧手里的保温盒,面色有些难看,怯懦而着急,两眼里充满无助。被引导员开口询问后,心头的紧张更甚,眉头紧皱着说:“我……我去……”

她咬紧下唇,瞳仁颤抖,眼里闪烁着恐惧的光。

没人陪着她,她觉得害怕。

引导员歪头好奇地盯着她。

周围人声喧嚣鼎沸,落在牧文星耳中恍若惊雷。她的手心冒出一层滑腻的汗水,她无意识止住呼吸,直到被窒息感连累得头脑发晕,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忐忑地睁圆可怜巴巴的眼睛,小声说:“我想去神经科。”

“神内还是神外?”

“……神内。”牧文星的声音更小。

“上到十五楼之后往左走,”引导员笑盈盈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右边是神外,请不要走错了。”

牧文星紧张地吞咽数下,揪着裤子边缘的布料,挤在人群里上了楼。

十五楼,李桃李短暂的昏厥后,已经在几分钟前徐徐转醒,他睁着眼睛,懵懵懂懂地盯着空白的天花板。

身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声,“醒了?”

“杜康哥,”李桃李嗓音沙哑,隐约徘徊在破音边缘,“这是在哪里?”

“你刚才晕过去了,”杜康说,“带你来看一下医生。”

“晕过去?”李桃李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为什么?”

“你先做个脑电图,”杜康连哄带骗,“做完我再把事情都告诉你。”

虽然不理解,但李桃李还是听话地坐起来,乖乖等着护士来给他做检查。

牧文星跌跌撞撞走进来时,正好看见李桃李贴着满头的电极片坐在床上百无聊赖。母子两人对视,牧文星难受地吸鼻子,李桃李弯起眼,肩膀一摇一晃地挥手,“妈。”

急诊,陈让的脖子缝了两针,手心裹上厚厚一层纱布。他忧心地皱眉,“我会留疤吗?”

“给你从美容科拿的线,不会留疤的,”医生好笑地看着陈让,“大小伙子,被坏人威胁都不怕,居然害怕留疤?”

“那不一样。”陈让嘀咕。

虽然李桃李没说过,但他也知道,李桃李是个十分好.色的小男孩,动不动就盯着他的脸呆住。

那么长一条伤口,万一留了疤,他就没办法把李桃李迷得欲.仙.欲.死了。

又去做了全身CT,确定没受什么内伤,他才被两人架着,磕磕绊绊地往十五楼走过去。

“桃子怎么会在十五楼?”陈让左右看看,“他不应该也去急诊吗?”

电梯“叮”的一声稳稳停住,陈让拒绝宋熠阳的搀扶,单脚往前蹦。

“走反了,”柳樟闹心地皱眉,“这边。”

陈让理所当然地摊手,“都怪你不提前说。”

柳樟:“你个……”

碍于时月在场,柳樟忍了忍,嘴里的脏话才没有说出来。

一个月内遭受两次变故,时月见到陈让的那一刻简直痛得直不起腰,眼眶里的泪水摇摇欲坠。眼下见他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还有心思开玩笑,瞬间哭笑不得,又心疼又想笑,轻轻拍了下陈让的背,“有点礼貌。”

陈让:“嗷。”

脑电检查的过程很长,柳樟提前跑过去在病房门口看了眼,朝后面的几人耸肩,抬脚迈进去。

时月忧心地皱眉,突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又是饭点,站在门口犹豫片刻,小声跟陈让打了个招呼,下楼去为众人买午饭。

陈让遥望着正低头做检查的李桃李,突然止住脚步。

像是在意料之内,宋熠阳淡声道:“不是吵着要来吗?怎么不进去?”

陈让拧眉,细碎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闪过,心里堆积的困惑连接成线,织出一张坚韧细密的网,将他的五脏六腑勾结在一起,紧成一团压榨成模糊的血肉。

“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陈让垂下头,语气中的落寞怎么都藏不住,“我可以问你吗?”

李桃李答应过他,以后有事不会再瞒着他。陈让有什么疑问只管开口,他会一一告知。

但陈让隐约觉得,他不能对着李桃李开这个口。

他不想让李桃李再面对第二次、三次、数不清第多少次的伤害。

宋熠阳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年十二月,他们才刚刚大三。

附院一如既往地喧闹,李岩结束早上的查房,欣慰地给牧文星打电话,“老婆,我又一个病人出院了,他刚结束肝移植,恢复得很好呢。”

“知道啦,”牧文星应道,声音比如今更加温柔,“真厉害呀李医生。”

李岩笑着接受夸奖,“中午回家吗?我今天应该能准时下班,可以给你做你爱吃的小黄鱼。”

“我没时间,有场大手术,”牧文星看了眼钟表,“保守估计要做十三个小时,你别等我。”

李岩失落地“哦”了一声。

静默几秒,牧文星又说:“对了,桃子昨天体测扭了脚,你别忘了下午让他去拍个平片,可别伤到了。”

“知道了宝贝老婆。”

电话挂断,李岩坐在原地伸懒腰,耳尖地听到身后的医生对实习生下达任务,让他带着病人去做CT。

学生小心翼翼地问:“在哪里呀?”

“我正好要去影像中心,”李岩拍拍学生的肩,毫无主任包袱,“我带你去。”

两人推着床,有说有笑地下楼。

谁也想不到今天会发生意外,上一秒还在仔细为病人收紧推车栏杆的学生下一秒就被挟持住,以此威胁警方协助他越狱逃跑。

李岩站在最前方,冷汗一颗颗滑落,以身挡住犯人离开的路口,紧张地与犯人交涉,“你别激动,先放开他,我来给你当人质行不行?他还只是个学生,那么小,什么都不懂,求你不要伤害他。”

学生吓得直冒眼泪,哭闹不止,“李老师,李老师救我呀,我不想死……”

李岩紧盯那把匕首,自己缓缓靠进,“你放开他,换我来,行吗?”

犯人冷笑,爽快地应允,抓住李岩的胳膊后一脚踹开学生。

学生吓得腿软,连滚带爬地滚向一边,凄惨地喊道:“李老师!”

李岩被犯人带走前还在安抚学生,“我没事,别害怕。”

警方和医院配合着,很快准备好车子和现金。医院书记许双愤怒道:“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东西准备好了,你快放开他。”

“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沿途埋伏我?”犯人冷笑,带着李岩上车,“少跟着我,我自然会放了他。”

车子往郊区疾驰,警察远远跟着,下午四点,终于在某处僻静的村落找到被犯人捅了十数刀、倒在路边奄奄一息的李岩。

昏迷的前一秒,他还努力撑着力气,伸手遥指远方——杀人犯逃跑的方向。

警察分了一拨人继续追踪,剩下两个带着李岩疾速前往最近的医院。

只是这里太过荒凉,好不容易到达某个卫生所,李岩已经浑身冰凉两眼涣散。卫生所常年只接待感冒发烧,颤抖着为李岩简单止血,瞒不住了才崩溃开口,“这……他的内脏都被捅烂了,我实在救不了他……”

“那你怎么不早说?”警察暴怒,疾言厉色道,“耽误了救命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两人气得眼睛发红,争分夺秒地带着李岩往市中心赶过去。

救护车也在疾速驶来,警察之一紧紧握着李岩逐渐失温的手,“李医生!醒醒!醒醒!我们到医院了,你别睡,别睡!”

他喊着,突然红了眼眶,“求你了,不要睡!求你活下去!”

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李岩的脸上,李岩虚弱地张嘴,小声说:“不要……不要忘记带桃子去……去……”

警察趴到他耳边,“什么?”

救护车终于迎上警车,李岩被转移,医生麻利地为他戴上呼吸机,开始对他进行抢救。

匕首刺得太深太狠,整个腹部全是乱七八糟的伤口。李岩的肝脏、脾脏几乎全部破裂,口腔里塞满污血,救护车上的医生是李岩第一届学生,他整个人如坠冰窖,喉头堵得发疼,拼劲全力保持清醒,不顾形象地跪在推车边为李岩止血。

警车开道,救护车从城市外环逐渐驶入市中心。

闯过数不清的红绿灯,他们终于距离医院近了些。

更近了。

李岩的心跳停住了。

手术室的灯也熄灭了。

提前两小时结束手术,牧文星活动着脖子,抬眼温和地看向她的搭档们,肯定道:“朋友们,我们又挽救了一个家庭。”

换下手术服,牧文星扭头喊巡回护士,“白老师,我刚才好像有一个电话。”

“嗯。”白护士的脸色很差。

“怎么了?”牧文星问。

“牧主任,”白护士露出一串哭腔,眼泪掉下来,“您请节哀。”

牧文星脸色微变,护士缓缓地,缓缓地将李岩的死讯告知。

消息很早就传进了手术室,只是牧文星作为这场手术唯一的主刀,她的任何一点情绪波动都有可能影响到病人的生死。白护士接到电话听到的第一句指令就是——一定不能让李岩的死影响到牧文星的手术。

牧文星怔住,浑身肌肉剧烈颤抖,清亮的眼睛睁得很大,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呢?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是主任,他好好的坐在办公室里呢,他怎么可能会被劫持住,怎么可能会死在荒郊野岭?”

“我们早上还在通电话,他说要给我做我爱吃的鱼。”

“他怎么会死呢?”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她在竭力嘶吼着,像是脆弱的蝴蝶想要挣脱蛛网,半晌脱力地跪倒在地,眼角掉下一颗孤单的眼泪。

牧文星抱着脑袋,呆呆地呢喃,“我不信……”

许双奔过来的那一刻,牧文星仰头看着他,脑中的神经彻底绷断,倒在角落里晕了过去。

得到消息时,李桃李正在上生理课。他把取血针扎进手指里,迅速挤出一滴血,碰了下宋熠阳的胳膊得意道:“厉害吧?”

宋熠阳正要开口,突然看见李桃李发亮的手机屏幕。他提醒道:“有人给你打电话。”

李桃李举着冒血的手指头,低头接听电话。

听了两句,李桃李神色凝固住,脑袋不断嗡响,最后反而不知所措地笑起来,“杨叔叔,你在说什么胡话?”

几秒后,李桃李紧紧捂住胃部,接连干呕数下,脸色惨白地张嘴,哆嗦着反问,“你是说,我爸……我爸死了?”

杨帆压低声音,忍痛道:“你快回来吧。”

“……我爸死了?”李桃李喃喃重复,突然干咳一声,控制不住地呕出一口鲜血。

翌日,李桃李在抢救室醒来,一夜未睡的老师同学们围在他身边,宋熠阳紧紧握着他的手,两眼红肿,不知从何安慰。

李桃李呆呆的,显然没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难掩悲痛的宋熠阳,张嘴无声地呜咽片刻,突然仰头痛哭。

他有眼泪过敏症,李岩在世时将他保护得很好,总是笑着告诉李桃李,我们桃子宝贝是生来就要享受喜乐的小天使,所以才不能哭。

此刻的他成了一只失去庇佑的幼兽,蛰伏在陡然陌生的天地间,一声声嘶吼呜咽,声音透着绝望和悲怆,穿梭在空气中,跌进深渊里,听得人心碎。

朋友们忍着恩师辞世的悲痛,搂着他,陪着他,一声声呼喊他的小名。

李桃李被温柔的喊声唤回人世间,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去寻找自己的妈妈。

牧文星不吃不喝呆坐了好几天。

她和李岩是少年恋人,从十八岁相识,携手走过三十多年的光阴。他们互相都是陪着对方最久最久的人。

李岩辞世,伤得最深的就是牧文星,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李岩宠溺的眼睛,能听见他疼惜地喊自己文星。

没了,都没了。

李桃李红着眼睛,轻轻搂住她。

牧文星缓缓回过神,干涸的眼睛凝望着她和最爱的人一起生下来的孩子,心脏碎成渣子。

李桃李埋在牧文星的肩窝里,轻声喊:“妈妈。”

牧文星嘴角抽动,张合数下,再次落下眼泪,“桃子。”

她绝望地抽泣道:“我想我妈妈了。”

外婆连夜赶了过来紧紧抱住女儿,文星久违地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哭了睡,睡了哭,昏昏沉沉地过了数日,突然有一天,她醒过来,出神地走向窗边。

李桃李以为她要想不开,紧张地拉住牧文星的手。

牧文星却迷茫地歪过头,怪异道:“桃子,为什么要把我关在医院里?”

牧文星把她的爱人忘记了。

后来回了家,李桃李忍痛收起所有关于李岩的物件,只剩下床头柜上的一张全家福。

牧文星问:“这是谁呀?”

李桃李内心的苦涩蔓延开来,“爸爸。”

“哦,”牧文星了然点头,“还挺帅的,他什么时候回来?”

李桃李说:“可能明天就回来了。”

牧文星就没再多问。

此后数年,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丈夫明天就能回来了。

就能,回来了。

一个人的贪念,毁了两名优秀的外科医生。

宋熠阳竭力压下心头的酸涩,忆起恩师的音容笑貌,又难免热泪盈眶。

肝胆专家死于肝脏出血,神经外科最优秀的医生因为神经疾病不得不离开手术台。

不幸也会降临在善良的人身上。

陈让的大脑哄然炸响。

他知道李桃李一定会有一个悲伤的、难以忘怀的过去,只是没想到这个从前那么痛,那么苦。

仅仅是从旁人耳边听说,他就已经承受不住,更何况是亲身经历的李桃李。

“那……”陈让艰涩道,“他的爸爸是……”

“肝胆外科,”宋熠阳用尽力气,“李岩医生。”

陈让猛地抓紧走廊边的铁栏杆,手背上青筋暴起,张大嘴巴艰难喘息。

李岩。

他半个月前,每天都会站在职工墙边静静仰望的人。

他轻轻闭上眼睛,抬手撑着额头,摸到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眩晕袭来,陈让后退半步。

宋熠阳扶住他,指向斜前方的病房。

李桃李的头上沾满电极片,正在跟柳樟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些什么,杜康佯装劝架,视线却落在牧文星正在盛汤的手上。

“那次以后,他就不能再受到任何外界的刺激了,”宋熠阳淡声说,“他偶尔会出现短暂的失忆,就像师母一样。”

“文星?”陈让再次皱眉。

“师母的神经受损,平时看着没什么大碍,但其实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显露病情,”宋熠阳说,“幸运的话,可能只是单纯的记忆力下降,像普通人一样自然老去。不幸的话,卒中,梗死,眼睛一闭,再也醒不过来,这一切都有可能。”

“也有可能遗传。”

宋熠阳平静地问:“你还会爱他吗?”

陈让深深地注视着李桃李摇头晃脑的背影,身上的痛比不上心痛的千分之一。他张开嘴,缓缓道:“他从来都不缺爱。”

“但是,”陈让沉思着,笃定道,“我仍然会把我所有的爱都交给他一个。”

“总有一天,我给他的爱,也能配得上他所拥有的。”

宋熠阳感慨万千,抹掉眼角挂着的泪,低头安静抿唇。

病房里,牧文星盛出一碗温热的汤,迫切地递到李桃李手中,邀功道:“快尝尝,我做了好久呢。”

“真的?”李桃李怀疑地抬眉,低头抿了抿勺子,“让我来尝一尝。”

说着,他咂咂嘴。

几秒后,意料之中地叹气,“文星,你又忘记放盐啦!”

牧文星一惊,心虚地缩起脖子。

那两人就开始起哄,李桃李跟着笑,一扭头,正好看见已经在外面站了许久的爱人和挚友。

他亮晶晶的眼睛一弯,活泼得像只小动物,张大嘴巴笑开,伸长胳膊朝两人挥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幸。

但桃子还是那个桃子。

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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