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轻微脑震荡？！”
皮特的惊呼声快要把医生的耳朵给震聋了。
“CT 片难道还能造假？”
医生晃着片子说道，“觉得我看走眼了，就拿着这片子去别的科室！”
皮特接过 CT 片子，放在到二阶堂面前，眼睛徘徊在他的脑袋和片子之间。“Oh…My…Gosh……”
看着二阶堂跟个没事人一样，皮特心里更没底了。“这不会把人打傻了吧？”
“喂……”二阶堂坐在医生旁边，实在忍不了了。“没那么严重。”
医生倒是点了点头。“嗯，确实不太严重……”
听到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可医生紧接着又来了一句：“休息半个月，身体机能就差不多恢复了。”
二阶堂瞪大了眼。“半个月？！”
对于急着回地下的二阶堂来说，他一分钟都不想浪费。
医生没搭理他，从皮特手里抽走 CT 片子，装回袋子递给二阶堂。
二阶堂死死攥着袋子，喃喃道：“偏偏在这个节骨眼…”
一阵沉默后，二阶堂起身走了出去。
“喂……boss！”皮特赶紧追了上去。
坂崎真吾走到门口，回头瞄了亚久津一眼。“还愣着干什么？”
亚久津一声不吭，先一步出了门，坂崎真吾站原地，叫住了他。
“你就没点儿表示？”
“表示什么？道歉？”
亚久津鼻子里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坂崎真吾皱起眉头，心中对亚久津着副表现十分不爽。
可他不知道——亚久津能来医院，就已经是给足他们面子了。
————
出了医院，几人在路上走着，早上还晴空万里，下午却变得阴沉沉的。
和二阶堂的心情一模一样。
“没事的，Boss～你们这儿的医生也太一惊一乍了，我们那儿的医生，就算手脚被枪打了，也会说‘下次等心脏中枪了再过来’。”
皮特一路上嘴就没停过，学起医生的腔调也是有模有样，说完还哈哈大笑，手在二阶堂后背拍个不停。
二阶堂疼得直咧嘴，赶紧把皮特的手扯开。
坂崎一脸无语。“你这家伙，又在说什么蠢话。”
皮特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让二年级的小鬼们去送死吗？”
“……”亚久津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看向二阶堂。
二阶堂突然停下脚步，所有人都默默看着他。
而二阶堂只是歪着脸，轻声道：“下雨了……”
一声闷雷响起，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他脸上，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让司机送你们吧。”
坂崎真吾打完电话后，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就停在了大家面前。
皮特第一个冲上车。“哎呀呀，今天也轮到小爷坐Rolls咯！”
“真受不了……”
坂崎真吾上车后，发现二阶堂和亚久津没有上车的意思，他把头探出车窗看向二阶堂。
“怎么了？”
二阶堂摇摇头。“没事……你们先走吧。”说完，二阶堂便拉上了车门，示意他们先走。
亚久津看盯着二阶堂，并没有任何惊讶…
————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窗户上，声音已有了夏雨的气势。
今天，有皮特在的车厢里……出奇地安静。
坂崎真吾先声开口：“你怎么了。”
皮特揉了揉脑袋：“啊……渴了。”
“……”坂崎真吾强压火气，从饮料橱取出水扔给了他。
“哎哟哟。”皮特被玻璃瓶砸得手疼，嘶哈了几声后又说，“不是这个渴啦……嘛……算了。”
“什么意思…”
“passion！！激情，懂么？”
“……那你还是渴着吧，社长现在这样的状况，硬是上场，出了问题谁负责？”
皮特轻啧一声，打开水瓶咕嘟咕嘟猛灌。
坂崎真吾皱着眉头，闭上眼睛说：“为了自己的乐趣，拿别人当赌注可不地道。”
皮特冷哼一声，挑了挑眉。“猫咪……不是每个人在你眼里都是赌注呀。”
皮特的情商和反应速度总是让人难以评价，而坂崎真吾却还是闭着眼睛。
坂崎似是习惯了这样的皮特，只幽幽感慨了一句：“…真是可怕的家伙。”
“嗯？？你在说白头发的那个家伙吗？呀…确实是呢…”
坂崎真吾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我之前还看过那家伙打网球呢。”
“嗯？是吗……”坂崎真吾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听到坂崎真吾的声音，皮特更来劲了。
“真的！那家伙，看上去好像比那个叫作千石清纯的更力量感！”
坂崎真吾仰起头，眯眼看向皮特，眼底尽是不悦。
皮特先是一愣，随即嘴角露出一抹笑。
“哎呀呀，猫咪，你是在不高兴我说千石清纯力量不如那个白头发的人吗？或者…换句话说，你是默认…你们两个很相似咯？”
“呵……你居然拿我跟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人比。”
“可是你们真的很像啊。”
“闭嘴。”
皮特一声轻笑，啧了啧嘴。“真是期待呀……”
“少用那种眼神看我，更别把我跟网球选手相提并论……”坂崎真吾哼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的瓢泼大雨。
“网球选手？”皮特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越发肆意。“果然……你还是很在意吧？”
坂崎真吾懒得搭理他，皮特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说的是地下拳赛啊，听起来就超刺激的好不好！”
坂崎真吾对皮特这跳脱的思维感到一阵无语，随即郑重其事地说道：“社长那样子肯定登不了台，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吧。我会派人去解决那些人的。”
“哇，我的小少爷还真是可靠呢！不过那些人也许会看在坂崎家的面子上放弃这块肥肉，可咱们的 boss 未必会愿意噢～”
坂崎真吾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皮特所言非虚。
真吾心中也明了：
野火，哪是那么容易被扑灭的……
——
上周，坂崎和皮特从二年级的三名社员口中得知，他们被地下分子诱骗签约。
坂崎真吾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二阶堂，原因无他。
一来，坂崎家完全有能力赎人；二来，二阶堂在每届社员入社时，都会再三强调，拳击的规则就是他们出拳的范围；三来，若是让二阶堂知道有社员违反规则，那后果可是相当严重。
然而，坂崎真吾的完美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皮特就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二阶堂。
这还不是最让坂崎真吾惊讶的，真正让他心如死灰的是二阶堂。
‘我们三个代替他们去。’
当二阶堂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语气平静如水，那双眸子中透出的决然使坂崎万念俱灰。
——
“喂…猫咪，你不会是害怕了吧？”皮特满脸笑意。
“……”
坂崎默不作声，皮特伸长了脖子盯着他看。
“不过也是，这漂亮的脸蛋…如果被那群会下死手的地下拳手打的鼻青脸肿的话，还怪可惜的。”
坂崎真吾仍是沉默，他半眯着眼，打量着皮特那副得意的笑脸。
“……停车。”
车辆骤停，真吾示意司机开门后，坐到了一脸茫然的皮特身侧，微微一笑。
皮特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
“猫咪，你…我对男人没…”
话还没说完，皮特便被坂崎踹下了车。
“嘶…喂！喂！！”
踉跄起身的皮特，看到车门紧闭，坂崎坐在车内舒心的闭上了眼睛。
“喂！！猫咪！坂崎真吾！！我家还有好远呢！！”
————
坂崎家的车扬长而去后，二阶堂和亚久津就钻进了商店的棚子。
两人对视一眼，莫名其妙的默契。
二阶堂从口袋摸出烟递给亚久津，亚久津则掏出火机，点着后扔回给二阶堂。
二阶堂点着烟，抬头看着雨势。
“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
靠墙而立的亚久津微微眯起眼，似乎想到什么，掏出手机，一手捏着烟，一手按着手机键盘。
输入又删掉，最后只留下一句：‘天气不好，回去没。’
发送完毕，他看着自己的发送内容，突然眉头紧皱。
信息的内容，像极了优纪时常给自己发的那些关心。
亚久津轻啧了一声，抬头后，他发现二阶堂正歪着脑袋看自己。
“偷窥？”亚久津一脸鄙夷，二阶堂轻哼一声。
刚才亚久津发信息时，那少见的认真劲儿，活像个认真答题的三好学生，身上的戾气都消散了几分。
二阶堂心里自然清楚，亚久津这是在跟谁发信息，可他不想戳破，不然自己心里因醋意和嫉妒而引发的雨，只会更加强烈。
两人一阵沉默，一个等雨停，一个等信息。
亚久津抽烟速度飞快，扔掉烟头后率先开口：“你不会还打算去吧。”
“……必须去。”二阶堂垂下眼帘，看着手中即将燃烧殆尽的香烟。
亚久津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二阶堂，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二阶堂扔掉香烟，扬了扬眉：“难不成，你现在知道愧疚了？”
说这番调谑话语时，二阶堂的脑袋还在一抽一抽地疼。
亚久津仁，对二阶堂将太来说，就是他命中的克星。
今天亚久津把他拉倒之前，二阶堂正在解沙袋的绳子，结果他轰然倒地时，沙袋的绳子突然松开，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他的脑袋。
可二阶堂只能自认倒霉。
就像当初，他知道高岛珑和亚久津仁成了前后桌时一样。
“歉意？这种东西有用吗？”
亚久津的话，大大出乎二阶堂的意料。
他实在搞不清楚，亚久津到底有没有真的觉得对不起他。
“是啊……亚久津，所以事已至此，我也还是要去的。”
亚久津一声不吭，眼睛死死盯着被扔出去的烟头。
烟头在雨里滋滋作响，火星却还一闪一闪的。
“死心眼……看着就烦。”
“有时倒是羡慕你这没有良心的样子呢。”
二阶堂瞥了一眼亚久津迟迟没有放下的手机，喃喃自语道：
“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懂得什么是羁绊，什么是担当。新鲜感……呵，能维持多久呢……”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二阶堂？你不会还在嫉妒我吧？”
“嫉妒……哈，你要是能打赢我，我可能真的会嫉妒你呢。”
“嘴倒是挺硬啊？就你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去下黑场。”
“那不然呢？难不成让你这个手下败将替我上场？”
“好啊。”
二阶堂瞳孔骤缩，满脸惊讶地看着亚久津，而亚久津只是冷冷一笑，走出棚子，一脚踩灭了那颗即将熄灭的香烟。
“啊……还真是让人期待啊，让我看看……”
二阶堂仰头向后靠去，雨水沿着额头滑落，他却浑不在意，脸上只有嘲讽与兴奋的笑容。
“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能把你逼成……这副如疯狗般执着的模样。”
“……”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亚久津看了一眼手机，然后跨上了摩托车。
“你是认真的？”亚久津扭头看向二阶堂。“你还真是好笑，二阶堂，如你所愿了，你又在这儿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我，只是…”二阶堂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脑子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什么。
亚久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只是什么？”
二阶堂的“只是”没有了下文。
亚久津不屑地轻笑一声，启动了摩托车。
“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二阶堂……”
“……”
二阶堂默默地看着亚久津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的懊悔隐隐刺着他。
同时，他的心中，还有一个声音在低语——‘这样也好。’
他无法分辨对错，但他清楚地感觉到了…
这场雨，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