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提出问题’是什么意思？”

金妮紧张地又拿了一块巧克力蛋糕，舔掉手指上黏糊糊的糖霜。吃完蛋糕后，她沮丧地伏在了餐台上。

卢娜叹了口气，看向窗外深蓝色的夜空。“我告诉过你，金妮。担心他的想法只会扰乱尼蜂，我不愿意看到你那样。”

“但你说他突然出现，直接走向埃吉科姆的办公桌，我们都知道她在一只跨部门猫头鹰上写的八卦比《女巫周刊》全体员工一个月写的还要多。”

卢娜同情地看了金妮一眼。“那些尼蜂……”她喃喃道。

金妮担心地皱起眉头。“我知道这可能意味着很多事情。但德拉科多年来一直让布雷斯替他做见不得光的事，如果他正在到处打听，那就不妙了。”

“你担心诺拉吗？”卢娜轻轻地说。

金妮点了点头。“他现在非常公平地分享她——整个分居期间，至少有一半时间她是在我这里的——但如果我给了他任何把她抢回去的理由，威森加摩没有一个人会反对他的。”

“威森加摩？”卢娜问，再次盯着逐渐暗淡的天空。“所以你仍然打算正式离——”

“亲爱的！”她的女儿走进厨房时，金妮突然高兴地说。“看看谁来了！你好久没见到你的卢娜阿姨了吧。”

诺拉礼貌地笑了笑。“你好，不是阿姨的卢娜阿姨。”她爬上一张凳子，和她们一起坐在餐台旁。“你们在吃蛋糕！”她叫道。

“埃莉诺拉！‘不是阿姨’是什么意思？这么说不好。”金妮震惊地说。

诺拉耸了耸肩。“阿姨应该是同辈表亲的妈妈。”

卢娜一本正经地点着头。“还有野餐上的客人。”

金妮笑了起来。“你们两个真应该一起编一部词典。”两个金发女孩一齐困惑地看着她，她止住了笑声。“噢，算了，”她恼火地说。“你们从来听不懂我的笑话。”

诺拉可爱地摇了摇头，露出笑容。“我现在可以吃蛋糕了吗？”

“不可以，亲爱的，”金妮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八点半了。”

诺拉熟练地对她妈妈露出十分伤心的表情。“你没有注意到我说的是‘可以’而不是‘能’。”她动听地说。

金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叹了出来。“半块。”

金妮切蛋糕时，卢娜起身走向床边。“真的过了八点半了吗？”她迷迷糊糊地说。“我可以发誓没那么晚。”

“你要走了吗？”金妮失望地问。

“恐怕是的，”她慢慢地说。“你知道蝻钩是什么样的。也别忘了我说的关于尼蜂的话。”

她从口袋里拿出魔杖，举过头顶。“再见了，不是侄女的诺拉。”

“再见。”小女孩开心地叫道，把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时，卢娜消失了。

“你和爸爸比我有更多的约会，”诺拉说，像她妈妈一样舔掉手指上的糖霜。“等我长大了，我也要每天请朋友过来。”

金妮想露出笑容，但想到成年女巫的“约会”可能与德拉科有关，她就心里一紧。“你爸爸有约会？什么样的约会？”

诺拉耸了耸肩。“不知道。我不和他们一起玩。”

“诺拉，认真点。他请谁来了？他们都是——男生吗？”金妮尽量装作满不在乎地问。

诺拉点点头，用手指刮干净了精美瓷器上的最后一点蛋糕。“是的。一直是扎比尼先生和诺特先生。还有祖父，但那不是约会。”她皱了皱鼻子。“爸爸说那是拜访。”

金妮低声赞同，把女儿的盘子放进了水槽里。“你准备好上床睡觉了吗？”她问，用魔法让水槽清洗今天的碗盘。

“是的！”诺拉叫道。“我需要听剩下的故事。爸爸还没讲完！”

金妮从水槽旁转过身来。“爸爸给你讲了故事？关于什么的？”

诺拉恼火地摇了摇头。“当然是和你一样。是你在学校当公主时的故事。他给我讲了恶龙的部分。”

金妮吞咽了一下。“恶龙？”

“嗯。”诺拉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嘲笑你，还在走廊里把你惹哭的那个。”

“嘲笑我……”金妮茫然地重复道。

“还把你惹哭了，”诺拉不耐烦地说。“快点儿，我准备好上床了。”

金妮跟在女儿身后，穿过宽敞的公寓，来到小女孩的卧室，不知道德拉科到底对她女儿说了什么——更重要的是为什么。

诺拉跳到印花床单上，钻进了被子里。“好了，我准备好了。讲吧。”她命令道。

“我仍然不敢相信你爸给你讲了吉妮薇尔公主的故事。”金妮说。

诺拉点了点头。“他讲了。故事里有你，还有那条龙。你生活在狮子国，有很多古怪的朋友，比如赫米和阿呆，龙统治着蛇王国，那里的人都很刻薄。”

“这是你爸讲的？”金妮问。她觉得有点不高兴——这些故事是她的主意，德拉科又设法介入了她生活的一个方面，这让她很恼火——但她也莫名感到好奇。

“是的，”诺拉说。“我想听吉妮薇尔公主怎么被王子拯救的故事，因为我告诉爸爸，公主不需要身边有人拯救她们，他说有时候她们也需要的。”

“哦，是吗？”金妮坐在床边，干脆地扬起一条眉毛，表明她与丈夫分居已久。“那么，爸爸昨晚讲到哪里了？”

“他刚刚把你从一只眼睛周围有斑点的怪兽手里救出来，那怪物像巨人一样大，像巨怪一样蠢。”

金妮强忍着笑声。“是的，我想起来了。爸爸还说了什么关于怪兽的事？”

“它叫毛毛·锅脸，喜欢对着你流口水。”

金妮突然不笑了。“我不确定故事是不是那么发展的。”她平静地说。

诺拉叹了口气。“好吧，他还没有讲到拯救的部分。但他说吉妮薇尔公主拯救了龙，或者差不多的事，然后他说了流口水。之后他呵了我的痒。”

金妮抿了抿嘴唇。“好吧，吉妮薇尔公主和她的朋友们生活在狮子国。毛毛是她的朋友们的领袖，公主非常喜欢他。”她停下来抚平床罩，然后看向女儿闪闪发亮的眼睛。“但是，当公主变成一位年轻女士后，她知道他不是她的王子。”

“她怎么知道的？”

“嗯……我想她就是知道。他想把时间用在打败邪恶的怪物和坏巫师上，而公主不想一直这样。这让她十分疲惫。”

诺拉叹了口气，依偎在枕头上。“毛毛·锅脸打败了恶龙吗？”

金妮躺在女儿身边，用胳膊撑着脑袋。“没有。但绝不是因为他没有尝试。毛毛和龙大战了几场，但毛毛无法打败龙。”

“因为龙更擅长魁地奇，对吗？爸爸说，甚至比罗恩舅舅还厉害。”

“哦，真的吗？”金妮冷冷地说。“我想你爸爸可能忘了些细节。要知道，毛毛是一个出色的魁地奇运动员。他年轻时是最好的球员之一。有一次，毛毛和龙都是找球手，毛毛从龙的鼻子底下偷走了金色飞贼！”

“哇，”诺拉轻声说。“我敢打赌龙杀了他。”

金妮有点得意地笑了。“没有。龙离开了赛场，像个小男孩一样生闷气。”

“公主就是那时救了他吗？在他难过的时候？”

金妮低头看着她，有些希望女儿的眼睛不要和德拉科一样是神秘的灰色。她抚摸着诺拉的脸颊，咬了咬嘴唇。

“不是。公主觉得龙是一个愚蠢、刻薄的老混蛋，输了也活该。但是……但是后来她发现，他只是害怕。尽管龙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但公主意识到龙很孤独。”

“也许是因为他的王国里所有人都很刻薄。爸爸说的。”

金妮吞咽了一下，察觉到内心和呼吸之间涌起一种矛盾的情绪。她突然想起一段对话，深夜在北塔楼上，他们接了很久吻之后，德拉科第一次告诉她，他在地牢的宿舍里感到多么孤独。这是他第一次彻底而诚实地对她坦露脆弱，她爱上了他。

“是的，”她慢慢地回答。“他的王国里的人很刻薄。甚至是残忍。他们喜欢残忍的人，所以你的——龙——决定，他要变成其中最残忍的那个。

“他取笑吉妮薇尔公主，跟毛毛·锅脸和其他狮子国的人争吵，他甚至对自己王国的人也很差。他做了许多坏事。因为他的王国里的人喜欢邪恶又强大的人，他想成为那样的人。”

诺拉伤心地摇了摇头。“他的妈妈爸爸需要告诉他要善良。”

金妮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也有同感。他的妈妈爸爸和你的妈妈爸爸很不一样。”

“可如果龙那么坏，”诺拉说，转身看向金妮，“公主为什么救他？他要死了吗？”

“不是……”金妮停下来思考了一下。“好吧，”她说，“有一天，吉妮薇尔在魁地奇球场上飞行时，她看见龙也在飞，只不过飞得更高。公主喜欢争强好胜——和我认识的某个人很像……”她停下来，挠了挠女儿的肋骨。

“喂！”诺拉愤怒地叫道，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于是吉妮薇尔公主决定她要比恶龙飞得更高。她往上飞啊，飞啊，飞啊，令她惊讶的是，龙也跟着她。他只飞得比她高一点点，所以她继续往上飞。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吉妮薇尔公主以前没敢飞过的高度。龙试图嘲弄她，告诉她一个小公主不应该飞那么高。他问她，她宝贵的毛毛·锅脸会怎么看待她不顾自己安危的行为。”

金妮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她俯下身，吻了吻女儿的额头。

“生平第一次，”她继续说道，“吉妮薇尔公主意识到，她不害怕龙。所以她告诉他，她想飞多高就飞多高，跟他没有关系。

“最开始。龙很惊讶公主竟然恶狠狠地反驳他了，因为他以前嘲笑她时，她一直很害羞，甚至会哭。”

诺拉点了点头。“这部分爸爸讲了，她哭了。他说龙很坏，把她惹哭了。”

“是的，”金妮附和道，“她不是很勇敢。但这次她鼓起了勇气，她看得出来，龙很惊讶。他飞到她身边，而且——”

“她害怕了吗？他难道不是一只满口獠牙的吓人怪兽吗？”

金妮忍俊不禁。“不是的，宝贝。信不信由你，尽管龙很邪恶，但他十分英俊，笑起来很迷人，公主一点都不介意他与她并排飞行。”

“她打他报仇了吗？”诺拉问，兴奋地从枕头上抬起头。“她在扫帚上和他打架了吗？”

金妮脸红了。“呃，没有。龙告诉公主，相比以前那个胆小鬼，他更喜欢她暴躁的样子。他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因为飞行，它已经散开了，被风吹得乱糟糟的——他非常温柔地将她的头发掖到耳后。就是那时，公主觉得她在他的刻薄之下看到了一丝善良。”

“他们没在扫帚上打架真是太可惜了。那会很刺激的。”诺拉说，失望地躺回了枕头上。“那么，她是在这时救了他吗？”

“不是——但就是那时，她想她要试一试，”金妮轻声说。“龙从她身边离开，飞回了城堡。然而，他不再在走廊里嘲笑她了。有一段时间，公主很快乐。”

她抚平诺拉的被子。“剩下的我改天再讲。很晚了，我不想告诉你父亲，你过了睡觉时间还不睡。”

诺拉会意地笑了。

“怎么了？”金妮问。“我认得那种表情，肯定没什么好事。”

“哦，没什么，”诺拉乖巧地说。“你明天会给我讲拯救龙的那部分吧？”

金妮皱起了眉头。“转移话题，嗯？小丫头……这周我会再给你讲一些的。现在要关灯了。”

她挥了挥魔杖，灯都熄灭了，只剩一盏小夜灯，像小精灵一样在黑暗中发着光。“晚安，亲爱的，”她轻声说，吻了吻女儿的脸颊。“我爱你。”

“我也爱你，妈妈。”

金妮走进德拉科坚持要给她买的那套大得离谱的公寓的客厅。她倒进沙发里，躺了很久，旧日的记忆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她慢慢地站起来，从对面墙上的书架上拿出一本薄薄的黑色日记本，然后坐了回去。她把日记翻到某一页，读道：

1996年9月23日

今天终于有勇气教训马尔福一顿了。他晚上睡觉前一定会想要怎么侮辱回来。也许我也要做同样的事，因为他很喜欢我骂他。

我不在乎他喜不喜欢我。

他还碰了我的头发，他的手让我的脸刺痛，就像以前和迈克尔牵手时一样。真奇怪。肯定是因为风。

不敢相信我飞了那么高。

不敢相信我在写关于马尔福的日记。

她翻到下一页，读着下一篇日记，她一篇接一篇地读着，直到她翻完了整个五年级的日记。

读到圣诞节前后的日记，泪水开始滑落脸颊——直到五月中旬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