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她和他睡了，这是什么意思？”

德拉科把威士忌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水晶在深色桃花心木上发出一声钝响。

在房间的另一边，布雷斯重重地叹了口气。

“听着，德拉科。这件事似乎没什么办法。你不觉得你应该——”

德拉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告诉我该做什么，布雷斯。你可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当我——”

“爸？”

德拉科慢慢地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他转身看向说话的小人儿，一个大约六岁的女孩，她光脚站在他的书房门口，睡眼朦胧地靠在门框上。

“你为什么下床了，诺拉？”他严厉地问，明显不悦地扬起了眉毛。

女孩熟练地对他撅起嘴巴。“你在和谁说话？”她问。她害羞地把脑袋探进门口时，金色卷发从肩头垂了下来。“哦，你好，扎比尼先生。”她腼腆地笑着说。

布雷斯笑了笑。“你好，诺拉。”

“埃莉诺拉，”德拉科叫道，把小女孩吓了一跳。“回答我的问题。”

她用胳膊抱住自己，没有理睬他，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白色法兰绒睡袍上长长的丝带。

“埃莉诺拉，”他重复道。“你为什么下床了？”

她终于抬起头，用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我睡不着。”她可怜巴巴地说。

德拉科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一眼就能看穿，对吧？”

“看穿什么？”她带着会心的微笑问道。

德拉科抱起胳膊时，布雷斯笑了起来。“某人真是她父亲的女儿，”他站了起来。“我想我该走了，让你对付这个小丫头吧。”

德拉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你会帮我调查的吧？”

“我不愿这么做，德拉科。可能根本没什么，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布雷斯说，但德拉科的眼神让他闭嘴了。“好吧。我会问一些问题。”

他像仍然努力扮作天使的诺拉半鞠了一躬。她低了低下巴，拎起睡袍，对他行了个屈膝礼。

“还是个小小姐，嗯？”布雷斯从壁炉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拿起斗篷和魔杖。

“我不知道有哪个小小姐会在保姆送她们上床睡觉的几个小时后还到处乱跑的，”德拉科说，皱眉看了一眼门口。“保重，布雷斯。”

飞路的声音还在壁炉里呼啸时，德拉科转身看向了他的女儿。

“睡不着？我听过更好的借口，”他假笑着说，在壁炉旁边的一张大沙发上坐了下来。“来吧。”他拍了拍深棕色的皮革。“坐下。”

诺拉腼腆地走进她父亲的书房，爬到了他旁边的沙发上。

“我真的睡不着。”她轻声说，把赤裸的脚趾收进长长的睡袍里，蜷缩在他的胳膊底下。

德拉科漫不经心地拨开她脸上的金色长发。“为什么呢？”他问。

“我不听故事就睡不着，”她仍然轻轻地说。“我必须听公主的故事。”

德拉科背靠在沙发上。“我以为雷克小姐在你睡觉前给你讲故事了。”他闭着眼睛说。

诺拉沉默了很久。“我必须听妈咪公主的故事，”她慢慢地说。“雷克小姐什么也不知道。”

德拉科立刻坐直了身体，把他的女儿从舒适的保护层里挤了出去。“‘妈妈公主’的故事，”他故意问道，“是什么意思？”

诺拉睁大眼睛看着他。“你知道的，”她轻声说，好像在透露一个天大的秘密，“关于妈妈的，她是公主时的故事？”

德拉科咳嗽了起来。“你妈妈是公主的时候。”他慢慢地重复道。

诺拉点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那谁是王子？”他问，努力克制着语气里的讥讽。

诺拉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没有王子，”她正义地说。“公主并不总是需要男人来救她们。”

德拉科笑了起来。“没错。她们当然不需要，”他说，揉了揉她的头发。“特别是你母亲。”他的笑容消失了，他低下头，悲伤地看着他的小女儿。“不过我想，有时候有人在你身边救你也是很好的。”

“告诉我，”诺拉坚持说，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前。“告诉我妈妈是怎么遇见王子的。”

德拉科叹了口气。“好吧，恐怕故事不是从王子开始的。”他停顿了一下，咬着嘴唇，没有意识到他的表情和依偎在他怀里的那张脸有多么相似。“很遗憾，故事是从一条龙开始的。”

诺拉惊讶地抬起了头。“一条龙，爸？真的吗？”

“真的，”他说，把她的卷发拂到耳后。“要知道，这条龙对公主不太友好。”

“是吗？可公主那么漂亮！”埃莉诺拉叫道，又从德拉科的腿上抬起了身体。

他轻轻地把她推了回去，让她再次依偎在他身边。“如果你继续打断我的故事，我就不讲了，那样你就只能伤心地上床睡觉了。”他警告道。

“对不起，爸，”她轻声说，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前。“讲吧。”

德拉科仰头靠在沙发上，想了很长时间。“公主非常美，”他慢慢地说。“事实上，她是龙见过最美丽的女人之一。但公主是狮子国的王室，而龙是蛇王国的君主——两个人是死敌。”

“他们发动了战争吗？”

“没有，”德拉科笑着说。“但他们在魁地奇比赛中是对手，你知道人们能够多么痴迷魁地奇。”

诺拉咧嘴笑了。“比如罗恩舅舅。”她咯咯笑着说。

“你不知道，”德拉科说，低头对她露出笑容。“所以龙生活在蛇之中。当然，他是他们中最厉害的：强壮，狡猾，强大。其他的蛇——甚至还有其他土地上的一些人——都听他的命令。”

“他擅长魁地奇吗？”埃莉诺拉急切地问。“比罗恩舅舅还好吗？”

德拉科嘲笑道：“比你舅舅强多了。”

“哇，”埃莉诺拉轻声说。“他一定很厉害。”

“是的，龙很厉害。但他并不善良。”

德拉科停顿了很长时间，心不在焉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爸？故事？”她期待地眨着眼睛。

“对了。呃……是的。公主生活在狮子国。那里的人总是十分讨人厌，他们鄙视蛇。蛇也看不起他们。这些狮子居民，他们是奇怪的生物。一只野兽有着巨大的牙齿和卷曲毛发，叫做赫米，还有一个叫阿呆的没骨气笨蛋。哦，他们的首领是一只眼睛周围有斑点的怪兽，叫毛毛·锅脸。”

埃莉诺拉愤慨地抬头看着他。“我以为吉妮薇尔公主是管理者呢！”她反对道。

“吉妮薇尔公主——”德拉科困惑地重复道。“哦，是的。吉妮薇尔。好极了，金，”他喃喃地说。“不，吉妮薇尔公主不是管理者。她那时非常年轻，没比你大多少。而且她爱上了锅脸。”

“他是王子吗？”诺拉急切地问。

德拉科哼了一声。“不是。”

“那么，他从邪恶的龙手里救出了她吗？”

德拉科十分得意地把头往后一靠。“哦，没有。恰恰相反。”他抿起嘴唇，皱起了眉头。“事实上，从许多方面来说，吉妮薇尔公主救了龙。”

埃莉诺拉骄傲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她得意地笑着说。“妈妈任何事情都能做到。”

德拉科在确认她看不见自己的脸之后，满意地翻了个白眼。

“暂时还不是那样，”他有点不高兴地说。“在故事的这个阶段，吉妮薇尔公主仍然跟在毛毛·锅脸的屁股后面。她甚至给他写奇怪的情诗，练习写‘吉妮薇尔·锅脸公主夫人’。有一次在走廊里，她的书都从书包里掉了出来，龙捡起一本，看到她把这句话写满了她的魔药课本。”

“龙看到了？”

“是的。他给他的朋友们看了，他们也都嘲笑了她。”

诺拉咬着嘴唇。“可怜的公主。我也讨厌被嘲笑。”

德拉科把她拉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谁嘲笑你了？”他问。

她叹了口气。“罗斯有时候会。但是……”

“但是什么？”德拉科问，眼睛里闪着怒火。

“但是……我告诉她，如果她不说我是所有兄弟姐妹里飞得最好的人，我就告诉赫敏舅妈她的发乳是怎么回事。还有，”她慌张地停了下来，然后低声说。“我让她把脑袋从……屁股里拿出来。”她不好意思地抬起了头。

德拉科笑着揉了揉他抚摸了半个多小时的头发。“你从哪儿学的这些粗话，嗯？”他问，完全掩饰不住声音里的笑意。

诺拉明显感觉到没有危险，于是对他迟疑地笑了笑。“还是罗恩舅舅和魁地奇，”她挺起肩膀说，顽皮地笑了。“所以我知道那不是好话。而且它会让罗斯闭嘴。”

“是的，”德拉科傲慢地说。“没人可以嘲笑一个马尔福。”

埃莉诺拉骄傲地摇了摇头。“是的。没人可以嘲笑一个马尔福。”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想你该睡觉去了。”德拉科扬起眉毛说。

他的女儿惊恐地抬头看着他。“你不能让故事停在那里！龙在嘲笑妈妈！她打败他了吗？她也说了……屁股吗？”

德拉科愧疚地看着她的眼睛。“没有。龙嘲笑吉妮薇尔公主时，她哭了。”

她张大嘴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真冷酷。”她难过地说。

“是的，”他点着头说。“他那时很残忍。”

他叹了口气。“但吉妮薇尔公主似乎不太在乎。龙生活在另一个王国里，她有许多来自狮子国的古怪朋友。随着她渐渐长大，她变得越来越漂亮。很快，她就不需要再跟着毛毛·锅脸了，因为他开始跟着她了。”

德拉科停了下来，十分严肃地低头看着他的女儿。“你知道毛毛·锅脸跟着你妈妈到处跑的时候干了些什么吗？”

“什么？”诺拉轻声问道，睁大了眼睛。

“他流口水！”德拉科大声说道，呵着他女儿的痒，直到她在他的怀里咯咯大笑。

“现在，上床睡觉吧，”他说。“不许抱怨，否则我就不给你讲剩下的故事了。我们熬得太晚了，都快到我睡觉的时间了，如果被你那独立自主的妈妈发现，她会杀了我的。”

埃莉诺拉扬起细细的眉毛，好像要质疑他的命令，但她的反抗被更加熟练的挑眉压制了。

德拉科抱起他的宝贝女儿，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抱着她穿过走廊，来到她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小心地把花边被单拉到她的下巴。

“晚安，公主。”他轻声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晚安，爸爸。”她困倦地说。

“等等，爸？”德拉科小心翼翼地关上门，门离门框还有一英寸时，她叫道。

“睡吧，埃莉诺拉。”他严厉地说。

“但是，爸爸，”她坚持说，一直等到他把脑袋伸进房间里。“我明天还是后天回妈妈家？”

德拉科的下巴微微动了动，他答道：“明天，亲爱的。”

他关上门，回到书房，给钟上了发条，若有所思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威士忌。

然后，他回到炉火前孤独的座位上，喝完杯里的酒，克制着强烈到让他不适的感情。

A translation of Eleanora, Guinevere, and the Dragon by Aerileigh.

很久以前，一位红发公主爱上了一条非常英俊的龙。多年以后，他经营着家族产业……她正在起草离婚协议。不过，幸好有人下定决心要听到“从此以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