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的，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陈笙吃着西瓜走出门，好久不开的小卖部在今天又营业了。

她一觉醒来，发现曜日和皓月都不在家，皓月就算了，曜日那个睡神居然也出门了。

陈笙坐在门口的木椅上，又咬了口西瓜，她皱着眉，左手不自觉放在胸口上。

奇了怪了，我怎么有一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瞥见晃晃悠悠没精打采归来的失踪人士，陈笙长腿一伸，问道：“去哪儿了？”

曜日一脚迈过：“陪皓月看火柴人去了。”

陈笙拿起旁边盘子里的瓜就往曜日的方向飞去：“既然回来了就在这和我一起守摊子。”

接着又顺嘴一问：“皓月呢？”

曜日咬了一口瓜，懒散地坐在躺椅上：“死活不走，可能要晚上回来吧。”

“你骗鬼呢？”陈笙冷笑一声，接着冲对面街上努了努嘴，“那不就是皓月吗？”

还真是。

曜日看着街上那道熟悉的身影挑了挑眉，这是在唱哪一出？

十二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妈妈，她挣开莫莉的手，呼哧呼哧地跑到陈笙面前，然后咚的一声跪下，接着大叫了一声：

“妈——”

母胎单身，至今没有男朋友的陈笙表示：手里的西瓜好像不甜了。

她瞪大了眼睛，死劲拍着旁边的曜日：“你你你听见了吗？！她她她，竟然……”

曜日点头：“嗯，你就是她妈。”

皓月肯定：“她就是你女儿。”

莫莉和林煞鱼对视了一眼，两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十二的妈妈居然是她，那十二拥有这么强大的异能也说得过去了。

陈笙的脑子一团乱麻，她战战兢兢地把十二扶起来，然后从头到尾地扫视了一遍。

我靠了。

这还真是她的崽。

不是，这到底哪儿来的？

“出卖我的爱，背着我离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

陈笙神色恍惚，连来电是谁都没看，手上下意识接通。

“陈笙！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子立刻！马上！滚过来！”手机那头苍老却十分有精神的声音怒吼着，语气里不难听出男人的咬牙切齿。

脑中一道火花闪过，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陈笙抖着手指着曜日：“你……”

看着她那副神情，曜日忽然明白事情好像乌龙了，默默移开了目光。

陈笙的手指又移向皓月：“她……”

皓月心虚抖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陈笙顿时心梗了，这两个傻子居然什么都不跟她说，还跑去告状，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自己和窦娥到底哪个更冤。

“老头，这回你真的要听我解释，我这次是真的是冤枉。”

十二看着陈笙跑到旁边巷子里接电话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有了，她能感觉出妈妈并不是很期待她的到来。

莫莉敏锐察觉到十二情绪的变化，于是蹲下身，摸摸她毛茸茸的头顶：“十二，要我抱抱吗？”

十二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张开双手。

皓月本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曜日一把拉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么把她带过来了。”

接着低声道：“难道你不知道陈笙她一向不喜欢小孩吗？”

皓月不知道事情怎么一下变成了这样，她当然知道陈笙不喜欢小孩，但十二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啊，怎么也不会讨厌的吧。

十二埋在莫莉的脖子里，脑海里的玫瑰在和她说话。

“十二十二，你不要哭呀，玫瑰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十二想说她没有哭，玫瑰会和她在一起她知道，但她很想很想妈妈也在。

“莫莉，我有点困了，想回去睡觉。”她的声音很小，但在场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十二安慰自己，看一眼就差不多了，妈妈也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会一直和十二在一起，也不会喜欢十二一直黏着她，还是孤儿院适合她一些。

至少她知道了，自己是有妈妈的。

林煞鱼走出一截，发现莫莉还停着不动：“愣着干嘛，走啊。”

“虽然我说这话可能不太合适。”莫莉感觉到脖子一片湿润，她抬眼看着他们，语气不算很好，“但是，我希望你们下次来找十二的时候，能做好准备。”

当然，我更希望没有下次。

说完两人干脆地走了。

“她说得对，这次确实是我们的错。”曜日叹了口气。

皓月低着头，小声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让十二难过了。”

积攒了这么久的好感，就这么变成负数了，十二肯定讨厌死她了。

陈笙接完电话感觉魂都去了一半，她转身才发现小卖部只剩俩人了。

“他们呢？”

“走了。”曜日答。

皓月：“我们计划一下，再找个时间去……”

“行了。”陈笙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打断她的话，“我会定期打钱过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问问吗？”皓月怒气横生，唰得站起来。

陈笙绕过她想往里走，却被死死拦住，她停在原地，顿时被气笑了：“有些东西不用我说那么清楚，这些年你和曜日一直跟着我，我有没有生过孩子难道你们不知道？”

皓月沉默了。

陈笙径直往里走去。

“但她是你孩子这点毋庸置疑。”曜日从躺椅上起身。

但陈笙的脚步没有再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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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睡了？”林煞鱼靠在墙边问。

莫莉叹低声道：“真睡了。”

林煞鱼：“就凭他们这个态度，下次再来我绝对把他们打出去。”

“虽然我不赞同这种暴力行为，但是他说得对。”这是林献鱼。

“相比这些，我更在意的是十二，她在孤儿院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哭。”莫莉脸上露出几分忧愁。

还哭的这么小心翼翼。

她也看明白了，那一家是现在才知道十二的存在，这样一想，她更不敢想象十二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有没有……被欺负。

灰白黑三色之中，陈笙房间出乎意料的单调，她坐在阳台的秋千上，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她一个人摸爬滚打长大到10岁，之后进了异能学校才被老头收养。

说实话，她没想过结婚，更别提生孩子了。

要是在之前有人跟她说，嘿，陈笙，我掐指一算你以后会有个女儿，她一定会把他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但现在事实摆在那里，她真有了个个女儿，说不慌张是假的，还真的有点手忙脚乱。

真是倒霉啊，这世界上谁当妈都比她当妈好，不过好在那两人看着还不错，应该挺会照顾小孩的。

反正不管在哪里呆着都比在她身边好。

来都来了，那就好好长大吧。

我的……

陈笙闭上眼睛，终究还是没能喊出那两个字。

窗外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莫莉端着十二最喜欢吃的鱼香肉丝上来，打开门却见她还在睡着，于是又轻手轻脚地出去。

房间里，十二只占了床上很小的一点，她抓着身上的被子，脸下的枕头被润湿一片。

她的眉头皱起，翻身的次数越来越多，像是陷入了什么噩梦。

寂静的夜晚，一道轻轻地叹息传来，点点白光从十二身体里溢出，接着汇聚成一双大手，点在她的额头。

她皱着的脸瞬间舒展开。

那双手把她翻身踢开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然后消散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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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来到了一个很黑的地方，没有玫瑰，没有兔子，只有她一个人。

她害怕地跑了起来，一直跑，一直跑，好像这样就能不害怕了。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个旋转楼梯，她想也不想的就跑上去，气喘吁吁地走到尽头。

但前面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再迈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这似曾相识的情景让她瞳孔骤缩。

十二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那时在天梯上走的每一步都那么的深刻，那么的难以忘记。

她所喜欢的人都不在乎她，都……讨厌她。

这深渊好像一张大嘴要把她吞噬，十二跌倒在地，一串串泪水从脸上滚落。

“我不要，我不要。”她哭着喊着，“我好害怕啊。”

一个温暖的身影把她抱在怀里，他伸出指腹抹去她的眼泪，嘴角扬起一个微笑，声音空灵飘渺：“十二，这世界因你而存在。”

白色的双眸看着她，显得圣洁而又柔和：“所以，不必哭。”

十二看着他的模样，怔愣地问：“你是天使吗？”

天使手上一挥，这里便成了绿草如茵凉风习习的草原，听见她的问题，他轻笑道：“你说是那便是吧。”

他抱着她一路慢慢地走着，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好似要走到世界尽头。

十二在这环境下慢慢地睡着了。

天使看着她的睡颜小小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他记得人类总是这么哄孩子睡觉。

“比起天使，我更喜欢你喊我……”他无声吐出两个字。

一朵白云在空中打了个滚，送来几缕清风穿过地上的小草，眨眼间，世界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