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胜了！！！

那一刻的兴奋难以言喻，凌岚看着被自己打落的二人，愣了有三秒的间隙，忙掩饰着激动回身去追贺风。

远处长剑上站立着的一袭白衣，正回头定定看着她，见她回身，那人又很快转了回去。

凌岚难掩激动，没有多想，加速跟了上去。

后来，陆陆续续追上来一些清行弟子，凌岚在后掩护，仿佛愈战愈勇般，打退了几十个弟子，但这只是零星地来，最后一波直接追来了十几名弟子，把凌岚团团围住，她内心悲痛想：“遭了，这回完蛋了！”

其中一人正欲将她击落，这时，前方骤然飞过来一柄锐利的长剑，将那人重重击开，凌岚接剑，剑身上赫然刻着枚小鹿角，是蒙茸的剑！

贺风依然面朝前方，大声道：“用剑！”

确实是用剑更厉害一点，更何况对方还是徒手对刀剑。虽然仍旧吃力，最终凌岚还是击退了他们，继续向前去追贺风蒙茸二人。

这时，只见二人的剑已经落在了一处高地——天之崖崖顶。

凌岚很快随其相继而落。

“怎么是天之崖顶？这后面没路了，你是知道的啊！”凌岚语气有点急。

贺风听到她语气后回头，本来还很严肃的脸上突然绷不住露出了一丝好笑，他道：“你这么生气干什么？难不成怀疑我是谍中谍，害怕我把她卖了？”

凌岚被他狠狠一噎。心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个意思。她解释道：“不是生气，我只是，被后面追来的人逼的有点急躁。而且我们逃了半天，最后竟然又来到这个绝路上，真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送她离开。”贺风道。

走在前面的蒙茸忽然回首道：“出海？”

贺风：“没错。”

这么一说，凌岚确实想起了原著中有提到过蓬莱仙山这一设定。那么，这样说来，眼前的断崖便不是一条绝路，而是一招活棋。

“不，我不会离开的。”蒙茸坚决道。

贺风：“为什么？你不走留在这里就是等着被他们抓。”

凌岚插话道：“我们也可以带她逃到山下，修仙界那么大，总有她藏身之处。”

贺风果断道：“不可能。”

凌岚：“如何说？”

贺风：“你还记得刚才我问碧血殿的那几个学生的话吗？”

凌岚：“记得，你问他们老师来了没。”

贺风：“没错，他们说老师是和清行弟子一块儿来的，那么便只有两种可能。”

凌岚：“在山下正巧碰上，或者老师也破不开这幻阵便远赴清行请求出手。”

贺风：“但是，我们丹院学生也不可能刚发现自己进入幻阵不尝试自破就惶惶然放出危急讯号求救。清行距离天之崖虽然不远但是也不是太近的，就算是御剑飞行，来回路程最少也需要一天半之久，，”他看了一眼断崖上空浮动的乌云，继续道：“而我们待在这里的时间也不过是一昼一夜而已。”

凌岚顿时反应过来，恍然道：“时间不对，凑的太紧了。所以，老师和他们只能是在山下正好碰到。”

贺风：“没错。但是，介清介绍自己时，却又说他们是奉师之命前来收妖。而且，就算这当作是口误，那么他们明知自己同门宁观被杀的前情下，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贺风思维跳跃飞快，可是凌岚竟然跟上了他的节奏，迅速接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清行掌门对山中所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早有预谋！”

贺风略显意外，随后嘴角噙起了一丝浅笑，注视她道：“不错！”

“所以，蒙茸，你应该知道，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即使你下山，也躲不掉。而仅凭我们四人之力，对上介清尚且才能勉强拖住他，更遑论清行一派之力。我想，当初你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任由我御剑带你飞向天之崖顶而没有提醒我吧。”

蒙茸沉默下来，似是默认。

贺风：“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束手就擒？殊死一搏？”

蒙茸丝毫不肯退让道：“有何不可？”

贺风：“其实，你最初设下幻阵，并不想伤人，只是为了抓佩有清行玉佩的高翊吧。”

蒙茸：“是又怎样？这些在你见到你们丹院同窗时，就应该已经想到了吧，又何必再问。”

“可你抓高翊并不是为了复仇吧？”贺风言辞犀利道：“据我所知，自从宁观几人死后，清行派便再没有人来此山中。而你虽报完仇却也因杀人一事修炼受阻，一度走火入魔，便不能轻易独身前往清行做些什么。如今，恰巧被你误认为清行弟子的高翊赴山历练，你便想通过高翊这个筹码，来获得与清行对谈索问或者……”他仿佛在斟酌用词，“……交易的机会。蒙茸，你还有未了的心愿？”

“若我所猜不错，其实，你只是想求一个能让你真正放下一切的答案，或者说，自我释怀吧？”

蒙茸眼眶有点湿润，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就好像是被雨水重重打湿在地上的羽毛，突然间又恢复了轻松飘然的姿态般，她露出了一个自己都说不清什么心情的久违的笑容，转而言其他道：“棺中的三重幻境，名阳羡幻境。几百年来，仅有寥寥几位剑修宗师最后凛然渡之。你，是当世第一人。”

凌岚一时露出了惊异的表情。虽然不知道蒙茸为何突然转了话题，但这时还是突然想起了原著中一笔带过剧情的一段话：【白袂贺风，年少风流，颖达敏思，曾一剑清天崖，三幻渡浮生。】没想到真正身临其中，才发现，短短几字蕴含的究竟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叹为观止！

蒙茸续道：“渡阳羡幻境，其实有时候心境比修为更重要。贺竹之，你确实天资过人，聪颖达观。我竟一时忘了，你是渡过三重幻境的人。没错，我承认，你推测的基本不差，确实如你所想。”

“自宁观死后，清行一派已与我结仇。我只是想通过这名清行弟子，在维持住双方不会见面就大动干戈的情况下，逼问他们一句真话，问掌门一句：若我不是妖，当初授石大会上，面对宁观的挑拨和诬告盗取仙门机密，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可能？”

“后来，我一直会不住地想，如果当初，掌门选择相信我，是不是就没有了之后这些事，也许，景生亦不会因我而死。”

凌岚和贺风陷入了沉默。

蒙茸继续道：“从我进入清行那一刻起，我便喜欢上了剑之一道，虽是歪打正着，后来，却也愿为之披繁星戴皎月。为了更好地修剑，我甚至改变了妖的所有习性，努力融入他们，可是……”

“可是，你所信仰的，却可能也在信仰着别的。”贺风说的隐晦，但三人心如明镜。

凌岚憋了半天，终于还是上前一步，严肃道：“蒙茸，我想告诉你的是，喜欢剑之一事，不分出身贵贱，习惯性格，只要你热爱，并愿意为之付出努力，就够了。至于景生……”

凌岚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坚定道，“我只能说，这世上最虚妄的两个字，便是如果！”

凌岚想打断蒙茸的最后一丝执念，可是却见对方苦涩一笑，银簪的流苏在海风的吹拂下不住地摇动，好似摇进了凌岚内心，她顿时也心生苦涩，不忍再说下去。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般，鬼使神差地，她脱口而出：“对吧，贺竹之？”

话一出口，凌岚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余光中，只见贺风先是突然回神，紧接着又是一愣，多种表情变化于这瞬息之间。他很快反应过来，接话道：“没错。”

“而且，就算有如果，人心中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很难根除，更何况，他是清行的至高之位，一派掌门。更何况，人心中的偏见和固定观念……”话至一半，贺风突然停了下来，沉默须臾，他沉沉道：“有人来了。”

“是我们协商不决太久了，他们追上来了。怎么办？”凌岚急忙看向贺风。

后者道：“先别慌，褚玉列和宵光会帮助我们拖住介清等人，此时追来的人应该不多，听声音，大约有几十人。”

贺风沉默半晌，看了眼蒙茸，随即目光转向凌岚，道：“兵分两路。我想办法劝她，以剑作舟，以灵驱剑，送她出海。你去前方抵挡住此次前来的几十个人，不要让他们靠近并看见这里的情况。”

凌岚头皮发麻，不平道：“几十个人？为什么不是我劝送她出海，你去抵挡他们，反正这几十个人对你来说也不算太为难。”

贺风眉梢微挑，接连甩出两个问句，道：“你能保证劝服她吗？你能确报安全送她出海吗？”

凌岚梗了一下，半晌后，她出现在了前方正在向此赶来的几十位清行弟子面前。手里还拿着临走时贺风还给她的那一沓符纸，美其名曰实在打不过了就借助符纸逃回来。

可恶啊！凌岚算是看出来了，他就是故意的！

不过，她临走时，还是跟蒙茸作了最后的道别：“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1）希望她能放下吧。

眼下，便只能一战了。

紧随其后，刀光剑影交相续，衣袍微澜招式藏。几十个回合已过，凌岚被打趴下好几次，可是，她发现，那些人好像只是为了赶快过去，并没有真正伤害她，难道是因为自己是丹剑院……的学生？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凌岚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迎了上去。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既然这样，被偏爱的她可就要有恃无恐了，她挥剑再次迎上。

他们是第一仙门的入门弟子，与他们实战对剑，从中可捕捉的修剑灵感和顿悟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尤其是对于她现在这个阶段。凌岚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收起了之前接连被打趴下的颓丧之心，开始认真交起锋来。

汗珠细密，爬满鬓间，不知道又坚持了多久，突然，凌岚急忙从怀中掏出了最后一张符纸抵挡眼前而来的剑，符现眼前，凌岚双眼骤然睁大。

不好，大意了！最后一张是——寄灵符！没用！

眼前的剑极速而来，凌岚沉重的手臂来不及提剑，这时，一人闪身而出，眼前的剑被一脚踢翻，顿插于地。白衣少年站在凌岚身前，袍角落定。

“贺竹之！”

注:（1）出自《论语·微子》